第1章 血色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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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冰冷的液体顺着针管,一滴一滴,带着死神的狞笑,蛮横地注入姜念慈的静脉。

疼。

彻骨的疼,不仅仅是手腕处那诡异的、仿佛骨头被碾碎后又胡乱拼接在一起的剧痛,更是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的、足以将灵魂都冻结成冰的寒意。

窗外,是海城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

墨色的浓云沉沉地压着天际,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精神病院那扇唯一的、被铁栏杆焊死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哀嚎,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室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走廊上那昏暗到几乎要熄灭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地映出两张年轻却扭曲到极致的脸。

一张,是她爱到深入骨髓、不惜为他洗尽铅华、放弃一切的校草男友,楚江迟。

另一张,是她那个永远柔弱善良、楚楚可怜,却总能在背后精准地捅她最致命一刀的继妹,姜婉儿。

“姐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有才华了。”

姜婉儿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声音甜美得像裹着蜜的毒药,她蹲下身,用那双看似纯洁无辜的眼睛欣赏着姜念慈的狼狈。

“你的那双手,能画出《信仰》那样的金奖作品,也能修复价值连城的古画,真是让人……嫉妒得发疯啊。”

她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姜念慈那己经不自然扭曲的手腕。

“啊——!”

钻心的剧痛让姜念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嘶哑的悲鸣。

她的手……她赖以为生的手,被楚江迟亲手折断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在这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病房里。

那个她爱了整整五年,将自己所有画作的署名权都心甘情愿让给他,助他成为A大艺术学院万众瞩目的天才画神的男人,用最冷酷的眼神,一寸一寸,碾碎了她的傲骨与生命。

“念念,别叫了,多难听。”

楚江迟皱着眉,英俊的脸上满是嫌恶,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婉儿身体不好,你别吓着她。”

他走上前,温柔地将姜婉儿揽进怀里,轻声安抚着,那珍之重之的模样,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多么讽刺。

姜念慈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浑浊的泪水和着血水从眼角滑落。

她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前世今生的种种画面,如同电影胶片般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是她,在楚江迟籍籍无名时,用自己画画赚来的所有钱支持他;是她,在他苦恼于没有灵感时,熬了三天三夜为他画出参赛作品的草稿;是她,在他需要名气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呕心沥血的画作《信仰》让给他,让他一举夺得全国青年艺术家金奖,从此声名鹊起。

而姜婉儿,她那楚楚可怜的继妹,永远只会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恶毒的话。

她一边享受着姜念慈带给楚江迟的一切名利,一边又因为那无法企及的才华而嫉妒得面目全非。

最终,他们联手了。

他们污蔑她抄袭,将她囚禁在精神病院,夺走了她母亲留下的那本传世画谱,甚至……还要了她的命。

“江迟哥,药效好像快发作了。”

姜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楚江迟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宠溺:“嗯,等她死了,我们就把她和那幅画谱一起烧掉,从此以后,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点翠描金’技法的天才画家。”

点翠描金……画谱……原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这个!

姜念慈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比死亡更深沉的恨意,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那是她姜家世代相传的绝技,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她想爬起来,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可那注入体内的药物己经开始疯狂地破坏她的神经和内脏。

她的意识在迅速剥离,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狗男女相拥着,用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她的死亡。

“为……什……么……”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姜婉儿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姐姐,你知道吗?

我从小最讨厌的,就是你那副永远云淡风轻、才华横溢的样子。

凭什么你生来就拥有一切?

凭什么所有人都说你是天才?

我就是要毁掉你,毁掉你在意的一切!”

“还有,”她凑到姜念...慈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恶意满满地低语,“你以为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他就是在去取那本画谱的路上,‘意外’出的车祸哦。”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将姜念慈最后一点理智也燃烧殆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滔天的恨意化作血色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灵魂。

她死死地盯着那两张模糊而丑陋的嘴脸,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将他们的模样刻进了灵魂最深处。

楚江迟!

姜婉儿!

若有来生,我姜念慈对天起誓,定要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带着这蚀骨的恨意,她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下面,有请本届‘星辰杯’全国青年艺术家大赛金奖作品《信仰》的创作者,我们A大艺术学院的骄傲——楚江迟同学,上台发言!”

嘈杂的人声,雷鸣般的掌声,刺眼到让人晕眩的聚光灯……这是哪里?

天堂?

还是地狱?

姜念慈在一片混沌中,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预想中的黑暗和死寂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画展大厅。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油彩混合的馥郁气息,悠扬的古典乐在耳边流淌。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人群中,身上穿着一件得体的米白色小礼裙。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揉揉发痛的太阳穴。

然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双……完好无损、干净漂亮、指节纤长、骨肉匀亭的手。

没有狰狞的伤口,没有畸形的扭曲,皮肤细腻白皙,甚至连指甲盖都泛着健康的淡粉色光泽。

这……这是她的手?

怎么可能?!

她的手,不是己经被楚江迟那个畜生生生折断了吗?

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与错愕,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的心脏。

她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完整的触感。

她……没死?

不,不对。

那种被药物侵蚀内脏、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痛苦,那种灵魂被恨意灼烧的绝望,是如此的真实,绝不可能是梦境。

那么……姜念慈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攒动的人群,死死地定格在大厅正中央的展台上。

展台的背景板上,用烫金的大字写着——“A大艺术学院年度画展暨‘星辰杯’颁奖典礼”。

而展台最中央,聚光灯下,那幅被无数人赞叹、欣赏的画作,正是她耗费了半年心血,熬干了最后一滴灵感才创作出来的——《信仰》。

画中,一个虔诚的少女跪在破碎的神像前,废墟之上,一束微光从天际洒下,照亮了她眼中不灭的希望。

那是她当时心境的写照,是对艺术的信仰,更是……对她和楚江迟爱情的信仰。

多么可笑的信仰!

而此刻,站在画作旁,那个穿着一身高定西装,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正意气风发地接受着所有人祝贺的男人,不是楚江迟又是谁?!

“……感谢评委们的厚爱,感谢学院的培养。”

楚江迟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意气风发,“这幅《信仰》,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作品,它代表了我的过去,也预示着我的未来。”

台下,掌声雷动。

姜念慈站在人群的角落里,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雕塑,浑身的血液在瞬间降至冰点。

她想起来了。

这是大一那年的学院年度画展,也是她人生悲剧的真正开端。

就是在这场画展上,她将《信仰》的署名权让给了楚江迟,让他一举夺魁,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学生,一跃成为备受瞩目的艺术新星。

而她,从那以后,便成了他身后的影子,成了他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最终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弃如敝履,惨死在精神病院。

她……重生了。

带着前世所有的痛苦与仇恨,重生回到了这个一切尚未开始,却也即将开始的节点。

“江迟真的太棒了!

他就是为艺术而生的!”

“是啊是啊,你看那幅画,那光影,那构图,简首是大师级的水平!”

“听说很多画廊和收藏家都想高价收藏这幅画呢!”

耳边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由衷赞叹,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姜念慈的心里。

她的画,她的心血,她的一切,都成了这个男人头上最耀眼的光环。

而他,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今天,除了要感谢大家,我还要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件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台上的楚江迟忽然话锋一转,眼神温柔地看向台下的某个方向,脸上露出一个足以让任何女孩为之沉沦的深情笑容。

姜念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抽。

那里站着的,正是穿着一身粉色公主裙,妆容精致,笑得一脸娇羞的姜婉儿。

姜念慈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她记得,前世的今天,楚江迟在宣布完获奖感言后,是当众向她表白的。

那时的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却原来,那不过是另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的开始。

那么这一世,又会是什么?

只听楚江迟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深情款款地继续说道:“今天,不仅是我获奖的日子,也是我生命中一位非常重要的女孩的生日。

她善良、可爱,像个天使,总是在我身后默默地支持我。

所以,我决定,将这幅承载了我所有荣誉与心血的《信仰》,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他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姜婉儿的身上。

“婉儿,生日快乐。

希望这幅画,你能喜欢。”

轰——!!!

整个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

太浪漫了吧!”

“用金奖作品当生日礼物!

楚江迟也太宠姜婉儿了吧!”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也太般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姜婉儿的身上,羡慕、嫉妒,不一而足。

姜婉儿的脸颊绯红,眼中闪烁着胜利者才有的得意光芒,她提着裙摆,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步步,优雅地朝着台上走去。

而姜念慈,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真正的创作者,此刻却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前世的背叛与欺骗,今生的当众羞辱与掠夺,两股极致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把淬着寒冰的利刃,在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上,来回剐动。

疼。

比死亡时更清晰,更尖锐的疼。

她看着台上,楚江迟己经走下来,绅士地牵起姜婉儿的手,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正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荣耀。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他们就己经勾搭在了一起。

原来她那五年的痴情与付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笑话。

她才是那个最愚蠢、最可悲的小丑。

“姐姐,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

不知何时,姜婉出那故作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和楚江迟己经走下台,来到了她的面前。

姜念慈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姜婉儿那张写满了虚伪与得意的脸,最后,落在了楚江迟的脸上。

这个男人,依旧是记忆中那个让她心动的模样,眉眼英挺,笑容温和。

可在那温和的表象之下,姜念慈却清晰地看到了自私、贪婪、和深入骨髓的凉薄。

“念念,你怎么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楚江迟也皱起了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今天是我和婉儿的好日子,你别摆出这副样子,让人看了笑话。”

在他眼里,她就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附属品。

姜念慈看着他,前世临死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又在西肢百骸中复苏。

冰冷的恨意,如同藤蔓般从心脏深处疯狂滋生,缠绕住她的每一寸骨血,将那最后一丝残存的温度也吞噬殆尽。

她的眼神,在短短几秒钟内,从死寂,到悲哀,再到疯狂的恨意,最终,沉淀为一片不起丝毫波澜的、冰封千里的死海。

再也没有爱了。

也再也不会有痛了。

只剩下……复仇。

她看着眼前这对光鲜亮丽的狗男女,看着他们脸上那刺眼的幸福笑容,看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那双失而复得的、完美无瑕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楚江迟,姜婉儿。

这一世,我回来了。

从地狱里爬回来,向你们索命了。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加倍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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