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身体在她自己的调理下渐渐好转。
她让小丫鬟 —— 她后来知道这丫鬟名叫晚翠,去院子里挖了些积雪回来融化成水,又从药渣里挑出几味还能用的药材,配了个简单的方子煎服。
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让她有了些力气。
晚翠对她的态度也从最初的麻木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敬畏。
这个突然失忆的娘娘,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也不再对着空墙喃喃自语,而是会仔细地观察院子里的杂草,会在晚翠咳嗽时准确地说出她肺里有痰湿,甚至能用一根普通的缝衣针给晚翠挑破手上的水泡,手法干净利落得让人心惊。
“娘娘,您以前…… 懂医术吗?”
晚翠忍不住问,一边给沈清辞递过烤热的红薯。
沈清辞捧着红薯,感受着掌心的暖意,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好像天生就会。”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她原本是现代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一场意外的车祸后,醒来就成了这个深宫里的弃妃。
那些关于解剖学、药理学的知识,仿佛刻在了她的灵魂里,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依然存在。
只是这医术,在这深宫里能派上什么用场?
她正思索着,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不是晚翠,而是几个穿着侍卫服的人,为首的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腰间佩着一把长刀。
“沈氏,跟我们走一趟。”
男人的声音像他的表情一样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晚翠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挡在沈清辞身前:“你们要带娘娘去哪里?”
侍卫懒得理她,伸手就想去抓沈清辞。
沈清辞却轻轻推开晚翠,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看着侍卫:“是陛下还是皇后的意思?”
“到了就知道了。”
侍卫显然不想多说。
沈清辞没有再反抗。
她知道反抗也无用,反而可能惹来麻烦。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素色宫装,对晚翠低声道:“看好院子,我会回来的。”
走出冷宫的那一刻,沈清辞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覆盖着积雪的宫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冷宫之外的皇宫,远比她想象的要宏伟壮观,飞檐翘角,朱红宫墙,在白雪的映衬下,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工笔画,却也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
侍卫带着她穿过一道道宫门,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匆匆走过,没有人敢看她一眼,更没有人敢和她说话。
沈清辞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的眼神里,除了畏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同情,又像是鄙夷。
原主沈清辞,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却得不到答案。
他们最终停在一座名为 “观星台” 的高楼下。
这座楼建在皇宫的最高处,通体由白玉砌成,顶端是一个巨大的铜制观星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楼前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
他背对着沈清辞,身姿挺拔如松,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仅仅是一个背影,就透出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严。
沈清辞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这个背影,和她记忆碎片里那个模糊的轮廓重叠在一起。
是他,那个 “陛下”。
“陛下,沈氏带到。”
侍卫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带着一丝天然的疏离。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人心。
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结了冰的湖面,让人看不透深浅。
这就是大启的帝王,萧彻。
沈清辞的呼吸微微一滞。
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她心里竟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和…… 恨意?
这感觉来得猝不及防,让她指尖微微颤抖。
“你说,你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异星闪烁?”
萧彻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沈清辞定了定神,迎上他的目光:“是。”
“哦?”
萧彻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朕倒是不知道,沈氏何时也懂天象了?”
站在萧彻身边的,正是那天去冷宫的中年太监,此刻他正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沈清辞。
而在太监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凤袍的雍容女子,面容温婉,嘴角带着得体的微笑,正是皇后柳氏。
“臣妾也是偶然习得一些皮毛,” 沈清辞不卑不亢地回答,“前几日病中昏沉,夜里醒来时无意中看到星空,见紫微星旁有客星犯主,恐对陛下不利,故而斗胆告知。”
她的话半真半假。
她确实不懂天象,但她懂人体,懂药理,更懂人心。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星象之说往往能左右人的判断,尤其是对于帝王来说,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在意自己的天命和江山。
萧彻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深邃:“那依你之见,这异星何时会犯主?
又该如何化解?”
这个问题很刁钻。
若是回答不上来,就是欺君之罪,必死无疑。
沈清辞的大脑飞速运转,她想起自己穿越前看到的最后一则新闻 —— 报道说近期会有一场罕见的流星雨。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回陛下,依臣妾所见,这异星将于三日后的子时犯主,届时将有流星雨划过天际,此乃大凶之兆。”
“流星雨?”
萧彻身边的钦天监监正忍不住开口,“沈娘娘此言差矣,臣夜观天象,并未发现有流星雨的迹象。”
沈清辞看向监正,目光平静:“监正大人有所不知,此星象极为罕见,且隐而不现,需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能观测到。
臣妾也是侥幸才得以窥见。”
她的语气笃定,眼神坦然,竟让监正一时语塞。
皇后柳氏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婉:“陛下,清辞妹妹刚从病中醒来,许是看错了也未可知。
臣妾看她也是一片忠心,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这番话看似求情,实则坐实了沈清辞看错星象的可能,若是三日后没有流星雨,那便是沈清辞欺君,连带着皇后也能落个 “识人不明” 的罪名,不过以她的地位,这点罪名根本不算什么。
沈清辞心中冷笑,这皇后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萧彻没有看皇后,目光依旧落在沈清辞身上:“你确定三日后会有流星雨?”
“臣妾确定。”
沈清辞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若是臣妾所言不实,甘愿受罚。”
“好。”
萧彻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朕就信你一次。
三日后子时,朕会在此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