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到天台边缘时，我获得了两种能力：听见谎言，以及得知那套远郊破房即将拆迁。
我抹掉眼泪，退回黑暗。很好，既然你们说亲情无价，那我就用这千万拆迁款，
为你们的表演买单。1那顿饭，是我二十五岁人生里，最长的一场凌迟。包厢里烟雾缭绕，
菜价贵得吓人，是姑姑林秀娟特意订的，为了庆祝她儿子，我那个好表哥王浩，创业成功。
“要我说，还是小浩有出息！”我妈笑得满脸褶子都堆了起来，一个劲儿往王浩碗里夹龙虾，
“这才多久啊，就赚了大钱，比你那个死磕图纸的妹妹强多了！”王浩得意地晃着酒杯，
手腕上的金表闪得我眼睛疼。他斜睨了我一眼，语气轻佻：“哎，姑，话不能这么说。
晚晚也挺好，女孩子嘛，安稳上班就行。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要不是晚晚支持我那三十万，
我这启动资金也凑不齐，得谢谢我妹！”“支持”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我捏着筷子的指节瞬间泛白。那三十万，是我没日没夜加班、省吃俭用攒下的首付款，
被爸妈连哄带骗，说是借给表哥应急，稳赚不赔。可看着王浩那副挥霍无度的样子，
哪点像踏踏实实创业的人？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我胸口堵得厉害，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
就在这晕眩中，一个清晰又恶毒的声音，直接钻进了我的脑子：傻X，
那三十万早他妈在牌桌上输光了！这顿饭钱都是我妈掏私房钱贴给我装门面的。
不过……林晚这傻子好像还有存款，得再想个法子骗点出来。是王浩的心声！我猛地抬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脸上还挂着那副令人作呕的得意笑容，嘴巴根本没动！“王浩！
”我声音发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那项目到底怎么回事？三十万投进去，
总有个账目吧？给我看看！”话音刚落，饭桌瞬间安静。我爸脸色一沉：“林晚！
你怎么跟你哥说话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就是，”姑姑林秀娟立刻拍桌子，
眼圈说红就红，“小浩赚了钱，第一时间请全家吃饭，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怀疑他？
我们老林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妈赶紧打圆场，用力掐了我胳膊一下：“晚晚，
快给你哥和姑姑道歉！一家人，提什么钱不钱的，伤感情！”我胳膊生疼，心里更冷。
我不甘心，转向我爸妈，声音带着哀求：“爸，妈，那三十万是我攒着买房的！
你们当初怎么答应我的？说好只是暂时周转，
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女儿的钱不就是给儿子铺路的？
等她以后嫁人了，更是外人，现在不拿来帮衬家里，难道便宜了别人？
——这是我爸的心声。死丫头，就知道钱钱钱！一点都不体谅家里。浩子毕竟是男的，
以后要靠他撑门面，现在帮帮他怎么了？——这是我妈的心声。这两道心声像两把冰锥，
狠狠扎进我心里，把我最后一点期望捅得粉碎。原来，从始至终，
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相信所谓的“一家人”。真相像毒液一样腐蚀着我的理智，
我“噌”地站起来，指着王浩，声音尖利得刺破包厢的虚假祥和：“道歉？我凭什么道歉！
王浩，那三十万根本不是拿去投资了对不对？你早就挥霍光了！你就是在骗我的钱！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我爸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的鼻子骂：“混账东西！你的钱？老子养你这么大，你的钱就是老家的钱！
我们生你养你，拿你点钱怎么了？你还想怎么样？滚！给我滚出去！”耳鸣声嗡嗡作响，
脸上是灼热的痛，心里是彻骨的寒。我看着那一张张或愤怒、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脸，
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里不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吸血鬼。我什么也没说，捂着脸，
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回到我那月租一千五的破旧公寓楼下时，天已经黑透了。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很久，一片漆黑。我摸着冰凉的扶手，一步步往上爬，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浑身无力。直到走到门口，
手机电筒的光扫过门板——上面用猩红的油漆，写着四个狰狞的大字：“欠债还钱！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林晚，再不还钱，弄死你！”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不用想，
肯定是王浩！他不仅骗光了我的积蓄，还用我的身份证借了网贷！打开门，
冰冷的房间像一座坟墓。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失业，被骗，负债，
被家人背叛……所有的不幸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我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天台。夜风很大，吹得我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脚下的城市霓虹闪烁，
繁华又冷漠。只要往前一步，所有的痛苦就都结束了。“晚晚！林晚！你给我下来！
”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我唯一的闺蜜，沈瑜。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死死抱住我的腰，把我从边缘拖了回来。“你傻啊！为那群人渣去死？值吗！”沈瑜哭喊着，
用力摇晃我，“你听着！你听着！你外婆留给你那套郊区的老房子，要拆迁了！
消息千真万确，规划局的内部文件已经下了！补偿款至少这个数！
”她颤抖着用手比了一个“八”的手势。八百万？还是……千万？我茫然地看着她，
绝望的心湖里，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巨石。就在这时，那股晕眩感再次袭来，
沈瑜焦急的心声毫无阻碍地传递过来：老天爷，千万别让她做傻事！这消息绝对可靠，
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拿到这笔钱！那是她应得的！
拆迁……读心……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在我脑中疯狂碰撞、交织。
我看着沈瑜满是泪水的、真诚的脸，再回想饭桌上那些亲人虚伪的嘴脸和恶毒的心声。
一股冰冷到极点的火焰，突然从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烧干了所有的眼泪和软弱。
我慢慢站直身体，擦干脸上的泪痕。再看向楼下那片曾经让我绝望的霓虹时，
目光里只剩下冰冷的平静。你们把我推下深渊，指望我在黑暗里腐烂。却忘了，
我能看见你们藏在心底的肮脏。也能，抓住你们梦寐以求的机遇。2从天台下来的第二天，
我像换了个人。镜子里的自己，眼底那片死灰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取代。哭够了，
绝望透了，反而没什么可怕的了。沈瑜不放心，请了假守了我一夜，
我把读心能力的事告诉了她，她震惊之余，只剩咬牙切齿的愤怒：“晚晚，
这能力就是老天爷给你的刀！不用来剁了那群畜生，都对不起你自己！”我点点头。刀，
确实要用在该用的地方。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回家”。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我妈正在客厅摘菜，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习惯性地数落：“还知道回来？
昨天把你爸气成那样……”我没理会她的絮叨，目光扫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我爸，
还有闻声从厨房出来的姑姑。很好，都在。我深吸一口气，
脸上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疲惫和妥协的表情，声音低低的：“爸，妈，姑姑，
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在饭桌上闹。你们说得对，一家人，钱不钱的，不重要。”说完，
我刻意低下头，营造出一种“认错”的假象。短暂的沉默。哼，总算想通了？
就知道她硬气不了多久。——这是我妈的心声，带着一丝得意。丫头片子就是欠收拾，
打一顿就老实了。——我爸心里冷哼。哟，这么快就服软了？不会是装的吧？
——姑姑林秀娟最为警惕。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更显诚恳：“我想通了，哥有出息，
也是我们全家的福气。以后……以后我还得靠家里，靠哥帮衬呢。”最后半句，
我说得略带迟疑，恰到好处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这还差不多。王浩的心声也响起来，
看来是真怕了。贪婪和自大，永远是最好利用的弱点。我成功地降低了他们的戒心，
第一步，伪装，完成。接下来，是抛饵。周末，我特意邀请沈瑜来家里吃饭。
沈瑜配合得天衣无缝，一身低调但价值不菲的套装，
言谈间“不经意”地提起最近的工作：“哎，最近忙死了，跟着领导跑城市规划局，
那边动静不小。”我爸妈和姑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沈瑜抿了口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转向我，语气随意：“对了晚晚，你外婆留给你那套在城西郊的老房子，
是不是就在规划局新划的那个片区附近？我好像听到点风声……”我心里给她点了个赞，
面上却装得懵懂：“啊？不会吧？那地方偏得鸟不拉屎，能有什么风声？你别听风就是雨。
”“也是，”沈瑜顺势接话，“可能就是内部讨论阶段，变数大着呢。”她巧妙地收了回去，
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一顿饭，我爸妈和姑姑吃得心不在焉。
我能清晰地捕捉到他们内心翻涌的贪婪：规划局？风声？难道真要拆迁？！
——这是我妈。城西那边……最近好像确实有开发商在活动。——这是我爸。
绝对有戏！沈瑜这丫头在规划局有关系，她说的八成是真的！林晚这个傻子还蒙在鼓里！
不行，这好处不能让她独吞了！——这是姑姑林秀娟，她的心跳都快了几分。饵已经撒下，
鱼儿开始躁动。是时候，请君入瓮了。过了两天，我主动去找了姑姑。
在她家那间装修得俗气的客厅里，我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姑姑，
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怎么了晚晚？跟姑姑还见外？”林秀娟故作亲热，
眼神里却闪着精光。我叹了口气：“我后来私下又问了沈瑜，她帮我打听了，我那老房子，
拆迁的事……可能真有眉目了。”林秀娟眼睛一亮，强压住激动：“真的？那是好事啊！
”“好什么呀，”我愁容更甚，“沈瑜说，这种肥肉，盯着的人太多了。
想拿到最优惠的补偿方案，得提前去打点关键人物，疏通关系。这……这需要一大笔钱。
”我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她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打点？要多少钱？
这丫头不会是又来骗钱的吧？我立刻根据“听”到的心声调整策略，以退为进：“唉，
算了算了，我跟您说这个干嘛。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而且沈瑜也说了，风险太大，
万一钱花了，事没办成，或者政策有变，就打水漂了。我还是安稳上班，
到时候能赔多少算多少吧，总比冒险强。”说完，我作势要起身。不行！绝对不能算了！
林秀娟的心声瞬间变得尖锐，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万一成了，那可是几百万上千万！
这点打点钱算什么！必须赌一把！贪婪彻底压倒了警惕。她一把拉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