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教官，我这是帮大家解渴啊！
那张黑炭似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锐利如鹰，缓缓扫过林辰鼓囊的口袋，最后定格在他年轻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整个操场死寂一片。
刚刚还争抢着买水的学生们，此刻大气都不敢喘，纷纷后退，与林辰划清界限，仿佛他是什么瘟疫源头。
赵建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让你狂！
让你发同学财！
这下完蛋了吧！
被连长抓个正着，军训期间搞投机倒把，处分是跑不了了！
“兵，你很有想法。”
周凯开口了，声音不带温度，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现在，跟我解释一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上一世，也是这个场面，一个同学因为中暑被他罚站军姿，理由是意志不坚定。
他信奉的是铁腕和纪律，任何解释在他面前，都等于狡辩。
跟他讲道理？
死路一条。
跟他谈人情？
他会觉得你在挑战他的权威。
对付这种人，只能用他的逻辑，打败他。
电光火石间，林辰脑中闪过无数应对方案，又被一一否决。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林辰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啪”地一下立正，双腿并拢，身体挺得笔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报告！”
声音洪亮，穿透了整个操场，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精气神。
这一声，首接把周凯吼得愣了一下。
周围的学生们也全傻眼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被抓包了，不应该是低头认错或者撒腿就跑吗？
你这演的是哪一出？
周凯眉头一皱，原本即将出口的训斥硬生生憋了回去。
身份变了。
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小贩，而是一个正在向他汇报情况的“士兵”。
“讲。”
周凯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报告连长！”
林辰目视前方，声音铿锵有力，“我在为连队解决实际困难，填补后勤保障缺口，确保训练任务顺利进行！”
“哈？”
不仅是周围的学生，连周凯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把倒卖矿泉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冠冕堂皇？
赵建差点笑出声，这林辰是疯了吧？
死到临头了还敢狡辩，而且是用这么荒唐的理由！
“继续说。”
周凯脸色更黑了，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报告连长！”
林辰气不喘，心不跳，“军训的核心是磨练意志，锻炼体魄。
但今天下午，烈日当空，校方后勤保障严重滞后，导致大部分同学出现脱水、中暑前兆，士气低落，己经严重影响了训练的正常进行！”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果任由情况发展下去，半小时内，必然出现大规模中暑倒下事件！
届时，不仅下午的训练任务无法完成，我们连队的整体评价也必定是倒数第一！”
“我的行为，是在关键时刻，用非官方手段解决了官方未能解决的紧急问题！
保证了连队战斗力的延续！”
一番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学生们都听傻了。
***？
还能这么解释？
明明是趁火打劫，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成了顾全大局的英雄行为了？
周凯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带上了一丝惊奇和审视。
这小子，不是在狡辩。
他是在用自己的逻辑，构建一个全新的事实。
他偷换了概念，将“个人牟利”的行为，包装成了“集体利益”的解决方案。
最可怕的是，他说的每一句，都他妈的是事实！
后勤的确没跟上，学生们的确快撑不住了，训练的确受到了影响。
“所以，你高价卖水，是在***？”
周凯抓住了核心漏洞，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报告！
这不是高价，这是包含了风险成本、运输成本和机会成本的战时定价！”
林辰面不改色，“而且，盈利不是我的首要目的！”
说着，他猛地转身，从刚才藏身的树林里，又拖出一个小号的泡沫箱。
“啪”地一声打开。
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冒着白气的冰镇矿泉水和几瓶可乐。
“报告连长！
这三十瓶水，是我单独为您和各位教官准备的！
你们在太阳下站的时间比我们更长，更辛苦！
慰问长官，是我作为一名新兵应尽的义务！”
“这部分，完全免费！”
林辰的声音，掷地有声。
全场，彻底死寂。
如果说刚才那番话是狡辩，那眼前这一箱冰水，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他真的想到了教官！
而且是单独准备，和卖给学生们的完全分开！
这一下，性质全变了。
如果周凯再揪着不放，就显得是他这个当连长的，在故意刁难一个“体恤长官”的兵。
赵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辰，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
这……这他妈也行？
周凯死死盯着林辰，足足十秒钟。
他从军多年，见过刺头，见过滑头，但像林辰这样，在绝境中瞬间布下一个让他都感到棘手的局，还是第一次。
这小子，是个人才！
一个心智、胆识、应变能力都远超同龄人的……鬼才！
但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纪律就是纪律。
“说得很好。”
周凯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比不笑更让人心里发毛，“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作为嘉奖，你的检查，从三千字提升到五千字。”
林辰心里一沉。
“另外，”周凯指了指林辰鼓鼓囊囊的口袋，“所有非法所得，全部没收。”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一千多块啊！
就这么没了？
赵建的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哈哈！
该！
让你小子嘚瑟，钱全没了吧！
白忙活一场！
“这笔钱，”周凯的目光扫过全场，“将作为我们九连的连队基金，用于后续的后勤保障。
从明天开始，每天训练休息，所有人都可以从基金里领一瓶水。”
学生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连长英明！”
“太好了！
明天有水喝了！”
周凯这一手，玩得漂亮至极。
他维护了纪律，惩罚了林辰，还用林辰赚的钱收买了所有学生的人心，瞬间将自己的威望推向了顶峰。
林辰心中暗叹一声“高明”。
这是阳谋。
他没法反抗，也不能反抗。
“是！
谢连长！”
林辰再次立正，大声回应，脸上没有丝毫的不甘和怨愤。
他平静地掏出口袋里那厚厚一沓钞票，双手递了过去。
1440元，一张不少。
钱没了，小事。
但这个人情，周凯欠下了。
用一千多块，买一个连长的“另眼相看”，这笔买卖，血赚！
看着林辰坦然的样子，周凯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真正的赞许。
这小子，输得起。
……下午训练结束，解散后。
赵建特意凑到林辰身边，阴阳怪气地开口：“哎呀，大老板，今天流水一千西，净利润……负三百二吧？
感觉如何啊？”
林辰瞥了他一眼，像看一个***，懒得搭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
是连长周凯。
“你，跟我来。”
在赵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中，林辰跟着周凯走到了操场无人的角落。
周凯从口袋里掏出那沓钱，从中抽出几张，塞到林辰手里。
林辰低头一看，不多不少，三百二十元。
是他的本金。
“拿着，这是本金。”
周凯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周凯，不占士兵的便宜。”
“谢连长。”
林辰平静地收下。
“小子，你很不错。”
周凯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那五千字的检查，好好写，写深刻点。”
“是！”
“以后，不准再向学生卖任何东西。
被我抓到，后果自负。”
“是！”
周凯交代完毕，转身似乎要走，却又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不过……我们几个教官休息室的那台破冰箱，好像一首不怎么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