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那天,她把协议摔在我脸上:“废物,你连房租都付不起!”
我平静签下名字,看她踩着新买的高跟鞋奔向情人的豪车。
三个月后,亚洲翼装飞行锦标赛决赛现场。
一个戴着口罩的“粉丝”挤到冠军签名台前,声音发颤:“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猛地扯下她口罩,闪光灯瞬间淹没了她惨白的脸。
主持人笑问:“您的成功秘诀是什么?”
我指向僵住的她:“感谢这位女士出轨,让我发现生命的价值。”
身后大屏轰然亮起:左边是她骂我废物的监控录像,右边是我穿越天门洞的夺冠瞬间。
她尖叫着想逃,却被自己绊倒,一头栽进旁边的巨型垃圾桶。
全网热搜瞬间炸裂:前妻垃圾配垃圾桶。
“签!”
纸页带着风,狠狠拍在我脸上,硬质的边角刮过颧骨,留下一点火辣辣的疼。林薇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淬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烦。
“废物!看看你自己!房租都付不起的垃圾!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鼻尖,精心修饰过的眉毛高高挑起,全是刻薄,“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签了它,拿着你这堆破烂,给我滚!”
那张离婚协议,就飘落在脚边的地上。A4纸,冷冰冰的白。
我弯下腰,手指有点僵。地上散落着几张打印纸,是我熬了几个通宵、改了又改的策划案,昨天还被她轻飘飘地扫落在地,像扫掉几片碍眼的垃圾。旁边,是我那辆破二手电驴的钥匙,塑料壳都磨花了。这就是我的全部“破烂”。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那股昂贵的、甜腻到发齁的香水味,是她新傍上的那个小老板喜欢的牌子。这味道以前让我觉得幸福,现在只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没看她那张因为愤怒和急于摆脱而扭曲的脸。目光掠过她崭新的、闪着碎钻光芒的高跟鞋——用我最后那笔项目奖金买的,说是为了“撑场面”。呵。视线最终落在客厅墙上。那幅巨大的、镶着俗气金框的婚纱照还在。照片里的她依偎在我怀里,笑得一脸幸福甜蜜,眼神清澈得像含着一汪水。多讽刺。仅仅两年,那汪水就干涸了,只剩下赤裸裸的算计和嫌弃。
指尖碰到冰凉的纸张。我把它捡起来,很慢,但很稳。笔就在茶几上,一支廉价的签字笔。我拔掉笔帽,笔尖悬在“男方签字”那一栏上方,停住。
“看什么看?”林薇不耐烦地跺了跺脚,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咄咄逼人的脆响,“舍不得?后悔了?告诉你,晚了!人家王总的车就在楼下等着呢!”
王总。那个脑满肠肥、手指上戴着硕大金戒指的建材批发商。林薇的“真爱”。我最后一次撞见他们,就在我和林薇那张还没还完贷款的婚床上。那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冒烟。
后悔?我扯了扯嘴角。心脏那块地方,痛到极致之后,反而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麻木,像被彻底挖走了,塞进了一团冰冷的、沉重的铁块。愤怒还在,烧得五脏六腑都疼,但这火被一种更坚硬的东西死死压着,淬炼着。
笔尖落下。黑色的墨水在纸上洇开,流畅地写下我的名字。最后一笔,力透纸背。我把签好的协议递过去,动作平静得像递出一张无关紧要的收据。
林薇一把夺过,飞快地扫了一眼签名处,脸上立刻绽开一种如释重负又混杂着胜利的、刺眼的笑容。她看也没再看我一眼,像甩掉一块终于脱手的抹布,转身就冲向门口。纤细的腰肢扭动着,高跟鞋踩得又快又急,奔向她的新生活,奔向楼下那辆崭新的黑色奔驰。
门被她用力摔上,发出巨大的、空洞的回响。整间屋子猛地一静,只剩下劣质香水味和灰尘的味道。
我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再次落在那幅巨大的婚纱照上。照片里的“我”,笑得像个傻子。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正好打在我签过字的那只手上。手很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一丝颤抖也没有。
地上,那张被林薇视为垃圾的策划案纸页,被风吹得翻了个角。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原。
胸口那块冰冷的铁,沉甸甸的。没有想象中的崩溃,没有眼泪,甚至没有多少悲伤。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以及在这死寂之下,无声咆哮着、亟待破土而出的东西。
我弯腰,把那张策划案也捡了起来,连同那把破电驴钥匙,一起攥在手心。塑料钥匙硌着掌心,有点疼。这疼,异常清晰。
我走到窗边。楼下,那辆锃亮的黑色奔驰S级嚣张地停在单元门口。林薇像只欢快的鸟儿扑进副驾驶。车窗降下,驾驶座上那个肥硕的脑袋侧过来,油腻腻的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惹来她一阵故作娇嗔的笑。车子发出一声低吼,绝尘而去,喷出一股淡淡的尾气。
尾气很快被风吹散。
我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叫做“家”的地方。墙上婚纱照里“我”的笑容,在夕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愚蠢。
转身,拉开门。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照亮脚下布满灰尘的水泥台阶。我一步一步走下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楼下,那辆陪我风里来雨里去的二手电驴,孤零零地锁在生锈的车棚柱子上。我走过去,掏出钥匙。插进去,拧开。电瓶发出轻微的嗡鸣,电量显示只剩可怜的一格。
去哪?不知道。
我只知道,背后那扇门,连同里面所有腐烂的过去,都被我亲手关上了。
拧动电门,破旧的车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喘息,载着我,歪歪扭扭地驶入城市傍晚汹涌的车流和人潮。霓虹灯开始闪烁,广告牌的光怪陆离地打在脸上。无数陌生的面孔擦肩而过,奔向各自的目的地,或温暖,或疲惫。
我混在其中,像一个没有归途的幽灵。心脏的位置,那块冰冷的铁,沉得坠人。但在这沉重之下,似乎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滋生——一种被彻底掏空后,反而无比轻盈的感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这卸下的过程,伴随着血肉剥离的剧痛。
风灌进我洗得发白的旧夹克里,带着深秋的寒意。我用力吸了一口这冰冷的空气,让它充满整个肺部,再缓缓吐出。眼前是望不到头的、被车灯和路灯照亮的马路。
路还长。而我,只剩下这辆破车,和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