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疏以为她藏得很好。
直到厉承烬把账单甩在她脸上:“三千万养条狗,也该摇尾巴了。”
她护着身后的沈确冷笑:“比你有趣。”
厉承烬点点头....
厉承烬回家时,别墅里很静。水晶吊灯的光冰冷。照得大理石地面像块巨大的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姜晚疏常用的那款。更甜腻。更廉价。他扯松领带。金属扣磕在玄关柜上,发出脆响。
姜晚疏从二楼下来。穿着丝质睡袍。头发微湿。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尊精致的瓷偶。她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快移开。落在自己刚做的指甲上。水红色。很亮。
“回来了?”她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
“嗯。”厉承烬应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他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声音刺耳。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喉咙。他盯着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没看姜晚疏。“今天去哪了?”
姜晚疏的脚步顿了一下。在楼梯中间。“画廊。新到了一批画。去看看。”她语气自然。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走向厨房。“张妈炖了汤。喝吗?”
“不饿。”厉承烬放下酒杯。玻璃底磕在吧台上。咚的一声。他转过身。目光像探照灯。落在姜晚疏脸上。一寸寸扫过。她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近乎透明。眼下有极淡的青影。像是没睡好。嘴唇抿着。嘴角的弧度很标准。也很假。
“画廊?”厉承烬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带着点金属的冷硬。“哪家?”
姜晚疏拉开冰箱门的手停住。冰箱的冷气扑出来。她侧过脸。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浮光’。城东那家。老板你认识。陈太太开的。”她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喉间滑动。“怎么了?”
厉承烬没说话。他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从内袋里摸出个东西。很小。很薄。他捏在指尖。走到姜晚疏面前。距离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残留的、那股不属于她的甜腻香水味。混着她自己常用的冷冽调子。很怪。
他把那东西递到她眼前。
一张停车缴费单。皱巴巴的。沾了点泥渍。时间: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地点:城南。蓝湾酒店地下停车场。车牌号:姜晚疏那辆白色的保时捷。
姜晚疏握着水瓶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盯着那张小票。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像被抽干了。只剩下惨白。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冰箱的冷气还在往外冒。吹在她裸露的小腿上。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厉承烬看着她。眼神像冰锥。要把她钉穿。“画廊在城东。”他声音很平。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你的车。下午三点。停在城南酒店。”他顿了顿。嘴角扯开一个极冷的弧度。没有温度。“看画?还是看人?”
空气凝固了。冰箱的压缩机嗡嗡作响。是唯一的声音。姜晚疏的呼吸变得很轻。很急。胸脯微微起伏。她猛地抬起头。撞进厉承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潭。冻得人骨头缝发冷。她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我……”声音卡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厉承烬没给她机会。他手指一松。那张皱巴巴的停车单飘落。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像一片肮脏的落叶。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楼梯。皮鞋踩在地面。声音沉闷。一下。又一下。敲在死寂的空气里。也敲在姜晚疏紧绷的神经上。
“姜晚疏。”他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沉沉压下。“别把我当傻子。”
脚步声消失在二楼书房门后。砰的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姜晚疏还站在原地。像被冻僵了。手里的水瓶冰凉。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她低头。看着地上那张刺眼的停车单。蓝湾酒店。下午三点十七分。沈确的脸。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他温热的指尖划过她手腕的触感……画面清晰得灼人。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慌乱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冷硬。
她弯腰。捡起那张纸。指尖用力。把它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走到垃圾桶边。狠狠地把纸团丢了进去。塑料瓶也被她捏扁。扔了进去。发出空洞的响声。
她抬起头。望向二楼书房紧闭的门。门缝底下没有光透出来。一片漆黑。像野兽蛰伏的巢穴。她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冰冷而空洞的弧度。
“傻子?”她对着那扇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带着一丝嘲弄。“厉承烬。你从来都不傻。”她拢了拢睡袍的领子。转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别墅重新陷入死寂。只有冰箱压缩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