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急诊室走廊,消毒水混着雨水的味道刺得人鼻腔发疼。
温阮攥着那张写着“急性心衰,需立刻手术”的诊断单,指尖抖得几乎捏不住笔。
身后突然传来皮鞋碾过积水的声响,她回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顾晏臣撑着黑伞,伞沿滴下的水珠落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上,他却像没察觉,只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签了它,阿姨的手术费我包了。”
1 冷雨重逢
冷雨砸在墓碑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温阮蹲在父亲的墓前,指尖抚过冰冷石碑上的名字,喉咙发紧。
三年了。
每年这一天,她都会来。
“爸,我又来看你了。”她声音很轻,被雨声割得七零八落,“妈最近睡得很安稳,你别担心……”
话没说完,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幕。
黑色宾利停在不远处,引擎熄灭的瞬间,雨声格外清晰。
温阮的心猛地揪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车门打开,男人撑着黑伞走下来。
高挺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压迫,西装裤腿沾了点泥,却丝毫不减他的矜贵。他一步步走近,伞沿压得很低,直到停在温阮面前,才缓缓抬眼。
四目相对。
顾晏臣的眼神很冷,像淬了冰的刀,刮得温阮皮肤生疼。
“温阮。”他开口,声音比这秋雨还凉,“三年不见,你倒是学会躲了。”
温阮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脊背绷得笔直。
她怕他。
怕他这双眼睛,怕他此刻的语气,更怕他是来……讨债的。
“顾总认错人了。”她攥紧衣角,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试图维持最后的镇定。
顾晏臣嗤笑一声,上前一步,伞沿倾斜,将她圈在一片阴影里。他伸手,冰凉的指腹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认错人?”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你父亲温建明,挪用顾氏三千万公款,害得我爸当场气绝。这笔账,你说我会认错人吗?”
温阮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三年前的画面猛地冲进来——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母亲疯癫的哭喊,还有顾晏臣当时猩红的眼睛……
“不是我爸做的!”她猛地推开他,声音带着哭腔,“我爸不会做这种事!是你们诬陷他!”
顾晏臣被推得后退半步,眼神更冷了。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是不是诬陷,不重要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她弄皱的衬衫领口,“重要的是,他死了,债还在。”
温阮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想怎么样?”她问,声音发颤。
“很简单。”顾晏臣的目光扫过她单薄的身影,像在打量一件物品,“跟我走。”
“我不……”
“你母亲在康宁医院三楼307病房,对吧?”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那里的护士长,是我远房表妹。”
温阮的呼吸瞬间停滞。
母亲是她的软肋,顾晏臣太清楚了。
“你敢动我妈试试!”她瞪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顾晏臣挑眉,似乎觉得她的反抗很有趣。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画面里,母亲正坐在病床上,手里抱着温阮送的布偶,看起来很平静。
“只要你听话,她会一直这么‘平静’。”他收起手机,语气轻飘飘的,“反之……”
没有说下去,但威胁显而易见。
温阮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她没得选。
“好。”她睁开眼,看着顾晏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跟你走。”
顾晏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妥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更深的冷漠取代。他转身,打开宾利后座的车门:“上车。”
温阮站在原地没动,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冷得她浑身发抖。
“顾晏臣。”她突然开口。
顾晏臣回头看她。
“三年前,在梧桐巷口,你说会永远相信我爸,永远保护我。”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顾晏臣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雨更大了,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他别开脸,声音冷得像冰:“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温阮站在雨里,看着那扇紧闭的车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着雨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悄无声息。
她慢慢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很暖,暖气扑面而来,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顾晏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侧脸的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人不是他。
温阮缩在角落,尽量离他远一点,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一片荒芜。
她不知道顾晏臣要带她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但她知道,从上车的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又一次坠入了深渊。
车子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精心打理的花园。别墅是欧式风格,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奢华。
温阮被管家领着上楼,走进一间客房。
房间很大,装修精致,甚至比她以前住的整个家还大。可她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窒息。
“温小姐,这是为您准备的换洗衣物。”管家将一个礼盒放在床上,语气恭敬却疏离,“顾先生说,请您换好衣服后,下楼用晚餐。”
温阮没说话,直到管家离开,才缓缓打开礼盒。
里面是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裙,料子薄得几乎透明,领口开得很低。
她的脸瞬间涨红,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
顾晏臣就是这么想她的?
她把睡裙扔回礼盒,转身想去浴室冲个澡,却在床头柜上看到一份文件。
《情人契约》
四个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颤抖着手翻开——
“乙方温阮,自愿成为甲方顾晏臣的情人,为期一年……”
“期间需无条件服从甲方所有指令,不得与其他异性有任何接触……”
“一年后,甲方将支付乙方母亲后续所有治疗费,并为温建明恢复名誉……”
最后一条,像诱饵,勾着她不得不跳下去。
温阮的眼泪掉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恢复名誉……这是她三年来唯一的执念。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走到浴室。
热水浇在身上,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她看着镜子里苍白消瘦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曾经在阳光下笑着说要成为顶尖设计师的女孩,好像已经死了。
换好自己带来的旧T恤和牛仔裤,她走出房间。
楼下餐厅,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顾晏臣坐在主位,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过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眉头皱了起来。
“我让管家给你的衣服呢?”
“不穿。”温阮走到他对面坐下,声音平静,“要我签契约可以,但我有条件。”
顾晏臣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觉得你有资格谈条件?”
“我没有。”温阮迎上他的目光,“但我是个设计师,我需要工作。如果你想让我像个木偶一样待在这里,那就算了。”
她赌了。
赌顾晏臣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发泄工具。
顾晏臣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可以。但必须在顾氏旗下的设计院上班,而且,工作时间以外,你属于我。”
温阮的心一紧,却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还有。”顾晏臣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别妄想用工作逃避什么。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来还债的。”
他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提醒,像针一样扎进温阮的心里。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笔,在契约的乙方位置,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温阮。
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顾晏臣满意地看着签名,收起契约,转身回到主位:“吃饭吧。”
温阮没胃口,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明天去顾氏报到。”顾晏臣突然开口,“设计一部,总监会安排你的工作。”
温阮抬头看他,有些意外。
他竟然真的让她去工作?
“别多想。”顾晏臣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冰冷,“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你父亲当年是怎么一步步把顾氏搅得鸡犬不宁的。”
温阮的心又被刺了一下,她低下头,没再说话。
晚餐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顾晏臣上楼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客房没有热水,今晚你睡主卧。”
温阮猛地抬头,脸色煞白:“我可以……”
“要么睡主卧,要么现在就去康宁医院,告诉你母亲,她女儿为了骨气,不管她了。”顾晏臣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
温阮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又一次妥协了。
主卧很大,装修是冷硬的黑白色调,和顾晏臣的人一样。
温阮缩在床的最边缘,背对着顾晏臣,浑身僵硬。
身边的位置陷下去一块,带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味。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平稳而悠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温阮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父亲的设计图,还留着吗?”
温阮愣了一下,小声说:“嗯,在箱子里。”
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毕生心血都在那些图纸里。
顾晏臣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温阮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突然感觉腰间一紧——顾晏臣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很有力,像铁箍一样,勒得她喘不过气。
“顾晏臣!”她挣扎着,声音带着惊恐。
“别动。”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就当……给我暖床。”
温阮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带着灼热的温度,却让她浑身发冷。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他好像……喝了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手臂的力道也松了些。
温阮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一夜无眠。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年,注定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