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赵高伪造遗诏，太子扶苏含恨自尽，六国余孽蠢蠢欲动。
始皇帝刚刚在沙丘平台咽下最后一口气。大秦，亡了。棺材里，本该冰冷的尸体猛然坐起，
朕的大秦，亡了？朕看谁敢！1 棺中惊魂来人！给朕滚进来！一片死寂。
只有木头被车轮碾过大地的吱呀作响。我躺在一方狭窄的盒子里，
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了木料、香料和……腐烂咸鱼的怪味。咸鱼？
哪个混账敢在朕的梓宫旁放咸鱼！赵高！李斯！我怒吼，声音却闷在喉咙里，
虚弱得像蚊子叫。身体僵硬，四肢百骸仿佛生了锈，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尽力气。
我不是死了吗？丹药毒发，肠穿肚烂，在沙丘行宫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现在，
我分明还活着。一股不属于我的怨气，混杂着记忆，在我脑中炸开。胡亥即位，是为二世。
赵高为相，指鹿为马。李斯腰斩，夷灭三族。长城军团分崩离析，大将蒙恬含冤而死。
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六国余孽死灰复燃。不过三年，朕横扫六合、开创的万世基业，
便被那逆子和阉人败了个精光！咸阳宫被付之一炬，阿房宫成了焦土。大秦，亡了。
亡……了？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股灼热的怒火从胸腔直冲天灵盖，
僵死的身体里竟涌出一丝力气。我猛地一拳砸在头顶的棺盖上。咚！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什么声音？是胡亥那逆子的声音，带着惊恐。公子无须惊慌，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
是赵高，许是车轮压到了石子。丞相，你说父皇他……真的不会活过来吧？
公子说笑了，陛下龙驭宾天，乃是天命。再说，这都快臭了，若非鲍鱼压着，
怕是早就……赵高！你这没卵子的狗东西！我奋力侧耳，将耳朵贴在棺壁上，
外面的对话愈发清晰。他们竟然用一车臭鱼来掩盖我尸身腐烂的味道！奇耻大辱！
蒙恬、蒙毅那边……公子放心，矫诏已发，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好！好得很！
朕还没死透，你们就敢动朕的蒙家军！我咬碎钢牙，恨意化作力量，在棺材里摸索着。
指尖触到一块凸起，是镶嵌的玉璧。我用尽全力，将玉璧撬了下来，用它尖锐的处，
对着棺盖的缝隙，一下，一下，狠狠地凿！朕要出去！朕要将这些叛逆之臣，碎尸万段！
2 咸鱼逃生木屑纷飞。我不知疲倦地凿着，玉璧的棱角磨平了，我的指甲也翻裂开来，
血肉模糊。但我不觉得疼。这点疼，比不上心头被背叛的万分之一。终于，
棺盖的接榫处被我凿出一个豁口。我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哪怕里面混着咸鱼的恶臭。
我必须逃出去。但不是现在。以我如今这破败的身子，冲出去便是死路一条。朕，
需要一个机会。我通过豁口，窥伺着外面的世界。车队仍在前行，天色已近黄昏。
赵高那阉人正骑在马上，与李斯低声交谈，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胡亥则躲在另一辆马车里，
大概是被我的尸臭熏怕了。一群蠢货。他们以为朕的帝国，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我听着他们商议如何尽快赶回咸阳，如何伪造遗书，如何骗过文武百官。每一个字，
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我的大秦，我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帝国，正在被这些硕鼠蛀空。
夜幕降临，车队在一处驿站停下。机会来了。我听着外面守卫换岗的脚步声，计算着时间。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当第三次换岗，守卫最松懈的时刻，我开始行动。我用残存的力气，
猛地撞向棺材的一侧。整个梓宫发出一声巨响，向一旁倾倒。走水了！走水了！
驿站的另一头，突然火光冲天，一片大乱。这是朕最后的布置。我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随行的车驾中，藏了数名死士。他们只听朕的密令。我用玉璧敲击棺壁，以特定的节奏，
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制造混乱，不惜一切。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吸引，
我推开松动的棺盖，从那堆腐臭的咸鱼下，爬了出来。月光下，我踉跄着，
夺过一匹无人看管的战马，翻身而上。驾！我用尽生命嘶吼，双腿猛夹马腹。战马吃痛，
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夜色。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赵高气急败坏的尖叫。陛下尸身不见了！
快追！追？你们追得上吗？我一路向北，直奔上郡。蒙恬！朕的蒙恬！你一定要撑住，
等朕回来！3 蒙毅跪拜北地风沙如刀。我伏在马背上，不眠不休，渴了饮雪，
饿了……便生生忍着。这具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全凭一股不甘的意志在支撑。沿途所见，
皆是苛政、徭役、民怨。我所制定的律法，本为强国之基，却在李斯、赵高之流手中，
成了刮骨的钢刀。民心，正在流失。我的心，在滴血。三日后，
我终于看到了绵延如龙的长城。看到了那面黑色的秦字大旗。来者何人！
一队巡逻的秦军拦住了我。他们看着我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疯子，眼神警惕，
长戈对准了我的胸膛。我扯开早已破烂的衣襟，露出内里缝制的龙纹。瞎了你们的狗眼！
朕乃始皇帝！速带朕去见蒙毅！巡逻的兵士们面面相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为首的百将更是嗤笑一声。疯子！始皇帝早已驾崩！你竟敢冒充陛下，是想被诛九族吗？
驾崩？看来赵高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我心中一沉。放肆！我强撑着身体，
爆发出帝王的气场。那是我刻在骨子里的威严，是横扫六合后凝聚的杀气。
朕的贴身玉佩在此，见玉佩如见朕！我从怀中掏出那枚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玉璧。
百将脸色一变。这玉璧是御赐之物，尤其这质地和纹样，绝非凡品。他不敢再大意，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派人去通报。我在寒风中等待着，身体摇摇欲坠。蒙毅，
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你是朕最后的希望。不多时，一员年轻将领在亲兵的簇拥下疾驰而来。
他身披重甲，面容刚毅，眉眼间与蒙恬有七分相似。正是蒙恬之弟，蒙毅。他翻身下马，
狐疑地看着我，当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玉璧上时，瞳孔猛地一缩。你……你是何人？
蒙毅，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问你，兄长蒙恬，如今何在？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极强威势。蒙毅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他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我的脸。你……他的嘴唇在颤抖。朕，回来了。
我将玉璧拍在他的手中。赵高、胡亥矫诏篡位，欲杀你兄弟二人，夺取兵权。
朕拼死逃出，前来报信。现在，立刻发兵，随朕清君侧，诛国贼！
4 扶苏之死蒙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攥着那枚玉璧，仿佛要将它捏碎。
周围的士兵大气都不敢出，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良久。蒙毅猛地单膝跪地，声音悲怆。
臣，救驾来迟！我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起来吧。我伸手去扶他，
却虚弱得险些摔倒。蒙毅连忙起身，扶住我的胳膊。陛下，此地不是说话之所，
请随臣入帐。我被亲兵簇拥着，进入了中军大帐。帐内，蒙毅屏退左右，只留下几名心腹。
他再次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陛下，臣有罪！赵高矫诏传来，言太子扶苏不忠，
陛下赐死。又言家兄蒙恬与太子结党，亦赐死。家兄……家兄已自尽于狱中！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蒙恬……死了？我最忠诚的将军，我最信任的兄弟，
就这么被一纸矫诏逼死了？竖子！竖子敢尔！我一口气没上来，喉头一甜，
喷出一口黑血。陛下！蒙毅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我。我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眼中是无尽的冰冷。扶苏呢？我儿扶苏呢？蒙毅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嚅嗫着，
说不出话来。说！我抓住他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太子他……他也……
蒙毅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太子接到矫诏，说‘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
当即便……自刎了。我的身体晃了晃，世界在旋转。我那个仁善的，甚至有些懦弱的儿子。
我把他派到蒙恬身边，就是希望他能多一些果决和杀气。可他，终究还是太仁了。
一道假圣旨，就要了他的命。蠢货……真是个蠢货！我喃喃自语，心中却痛如刀绞。
那是我的长子啊！不……不对。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蒙毅。扶苏的性子，
朕了解。他虽仁善，却不愚蠢。蒙恬在侧，岂会让他轻易赴死？一道来路不明的矫诏，
怎能让他深信不疑？蒙毅，你告诉朕，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我的目光如鹰，
仿似要刺穿他的灵魂。蒙毅的身体抖如筛糠，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
眼中却带着一种诡异。陛下……圣明。他惨笑一声。矫诏是假的。
但劝太子赴死的人，是真的。那个人……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是臣。5 蒙毅背叛你说什么？整个大帐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蒙毅抬起头，
泪水混杂着尘土，在他年轻的脸上划出两道沟壑。是臣，劝太子殿下赴死的。
我松开他的衣领，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蒙家三代忠良。蒙恬是我最信任的臂膀。
蒙毅是我亲手提拔的郎中令。他，竟然会劝我的儿子去死？为什么？陛下，
您穷兵黩武，焚书坑儒，天下早已怨声载道。蒙毅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若他即位，必将改弦更张，与民休息。可您的存在，
就像一座大山，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臣与太子，都深爱着大秦，但我们爱的大秦，
不是您治下的这个！他越说越激动，好像要将心中所有的积郁都吼出来。所以，
当赵高的矫诏传来，臣便知道，机会来了。臣告诉太子，这是天意，
是陛下您在给他最后的机会，让他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大秦的新生！只有他死了，
天下人才会彻底对您失望，才会拥立一位新的君王，施行仁政！荒谬！何等的荒谬！
我为大秦呕心沥血，换来的却是身边最亲信之人的背叛！我的儿子，
竟然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自绝于天下！新生？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们的新生，就是让胡亥那样的废物登基？就是让赵高那样的阉人当国？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仁政？蒙毅的脸色瞬间煞白。
不……不是的……臣没想到赵高竟敢……你没想到？我一步步逼近他，
滔天的杀意让整个大帐的温度都降至冰点。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你毁了朕的儿子，毁了朕的长城军团，毁了朕的大秦！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将他提了起来。他的脸因为窒息而涨得通红，双脚在空中乱蹬。但我的心中，
却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我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蒙毅。我看着瘫倒在地剧烈咳嗽的他，冷冷地道。你的罪，死一万次都不够。
但朕现在不杀你。你的命，是朕的了。朕要你活着，用你的余生，
去为你那愚蠢的‘理想’赎罪。你会亲眼看着，朕，
如何将这个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的天下，重新拼凑起来。然后，朕会带你去扶苏的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