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抄家夜·假死局夜雨如丝，灯花如泪。京城南巷，沈府大门被重军砸断。

枷锁叮当里，父亲沈文槐被押上囚车，仍端正衣襟，只留一句：“阮儿，书在药柜后，

九疑为钥。”沈阮跪在廊下，不哭不闹，仿佛一盏熄灭的灯。她看着宣读抄斩的圣旨，

蜡印猩红，边缘却细微起刺——非中书监常用狻猊纹，而是“鱼纹并尾”。

她眼底一沉：伪印。抄家不过半刻，内侍已搜出所谓“通敌供账”。她在乱石与碎瓷里，

摸到母亲旧药盒——里层夹板，薄薄一页粉色箋纸：“七息假死，黎明入局；唇下朱砂，

记住我的女儿。”次日未明，沈阮被押至法场。刑官喝令，她咬破口含朱砂，

随身药粉与薄针一并入口——乌头极微量引心悸，再以附子温阳迟滞心动。七息之内，

她体温速降，脉象若无，瞳孔微缩。刽子手探鼻，无息。“尸体”被拖入乱葬沟，

雨打在她的脸。第八息，她缓缓吐出那口“死气”，指尖刺入虎口“少商”，把心跳点回。

她在泥水里爬行，像一条被弃的鱼，挪到沟壁隐处，把金钗插入缝隙攀上去。远处城门刚开，

木轮碾过积水，卷起湿冷的风。她没有逃出城。——逃，是认输；入局，才是活。午后，

她主动在城门外被“善堂”收买，带着“罪臣之女”的名头，被送入宫中做最***的粗使，

分到药司杂役。她第一日便牢牢记下药库的门锁纹路、药匣编号与值夜人脚步声。黄昏，

温碧从屏风后走出，目若春水，言辞却冷：“罪人女也配沾药香？你只配提壶烧水。

”沈阮行礼，垂眸：“婢子只会烧水。”夜深，

她在水汽中把药柜后的墙纸揭开一角——错落的灰隙，藏着一枚铜片，

上刻父亲瘦金字：“九疑为钥。”她把铜片放在烛火上烤至微烫，按在药柜角纹上，

咔哒一声，暗栓松动。格缝里落下一枚小小蜡模：鱼尾并列，纹理与抄家圣旨一模一样。

她轻轻一笑：伪印，不在中书，在外朝。走廊风过，纸门轻响。

一个细尖的影子在门缝探出——内侍总管魏青的贴身小童，露出一丝冷笑：“罪人女，

夜里摸索，可是还想再死一次？”沈阮拈燃烛芯，回头只是行了一礼：“借影照路，

不劳公公。”烛火被风掠过，她的影子忽长忽短，像一把无鞘的刀，悄悄进了局。

——抄家夜，她没有哭；她记了蜡印、记了脚步、记了每一声金属的咔响。黎明前，

宫钟初击，她把伪印蜡模藏进袖里的暗袋，按上了第一枚棋子。

第2章 试毒救驾·握住生杀钥匙御花园暖亭，丝竹轻扬。幼帝坐在高处，赵太后身披银狐，

笑意不达眼底。顷刻，有内侍急报：皇子忽然腹绞吐涎，面色灰败。温碧端着药盘上前，

沉声：“寒邪犯胃，先以姜桂汤……”话未落，沈阮低声：“不可。”殿内一静。温碧抬眼，

笑意像刀：“你一个烧水的，也配说不可？”沈阮递上银簪，插入汤盏，簪尖迅速发黑。

她抬眸：“有砒石极微量，以姜桂温之，毒速行；应以乌头互解，再以银针按关元、气海，

先缓其势再解其根。”众人哗然。太后目冷：“若误？”沈阮不辩，双膝一跪，指如飞，

针如雨落。她掌心发汗，却稳得像冰。幼帝微点头，腾出侧席：“准。”半柱香后，

皇子转危为安，唇色缓回。温碧的笑意第一次僵住。太后慢慢开口：“赏。

”沈阮叩首：“婢子不敢居功。只是这汤盏的配方，本不该出现在御前。药司验膳之职，

或需复核。”太后瞥向温碧。温碧屈膝请罪：“是下官失察。”她把目光掷向沈阮，

温柔里藏着寒光：你动了我的权。下午，沈阮被赐进药库。她趁整理库册，

依父亲留下的“九疑”为钥——按“地龙走水”的顺序敲击木格，背板松起半寸，

一卷油布滑落：旧账一折与细小的蜡纹刻具。油布边角有父亲潦草的四字：“七步回魂。

”她懂了。密道。宫城西北角的雨水沟有暗门，七步换气可入内库后墙。——这意味着，

药与膳、印与折，都可以从暗道走。晚间，她提药出库，故意从御膳房侧门经过，

看见魏青与一名黑衣短客低语，袖口闪过“鲛绣”。沈阮垂眸从旁掠过，

在两人影子重叠的一瞬，手指一弹，把极细的“香屑”磕在黑衣鞋沿——她要知道，

黑衣从哪个门出去。夜里，鞋沿的香屑被宫灯烤出一缕肉桂气，路过的风把它带向西北角。

沈阮披斗篷跟到雨水沟，数着步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墙缝里传出极轻的金属碰撞声。她退回暗处，

唇角微扬：你们爱走暗道，我就把暗道变成明证。第二日，

太后宣旨：**沈阮暂管“验膳权”，抄录每日药食单递呈。**温碧低声应是，

指甲掐进掌心。魏青笑吟吟地递来一盘精巧点心：“沈姑娘本事不小。”她抬眼，

瞳仁清澈：“***，总比乱葬沟暖和些。”第3章 借刀杀人·密道血函宫宴灯如昼。

金盆里温着龙涎汤，香气袅袅。秦国舅意气风发，宠姬柳娘佩金步摇，笑得春水似的，

眼尾却泛着浮肿——沈阮心里有了数。她提前把“冷香丸”剂量做了极微调，遇热香浓，

能促早孕之人气血上浮。她只在柳娘的汤盏上贴了一小圈花边纸，旁人看是美饰，

实则是热力引香的小巧机关。曲尽，人醉。柳娘捧盏起身谢恩，足下一滑，金步摇坠入汤中，

蒸汽一冒，她脸上红潮直涌、气息急促，护腹本能显露。殿上静若寒潭，太后眼神一沉，

秦宴指尖一抖。“验膳！”有人厉喝。沈阮上前，规矩地把银簪插入，

抬头淡淡一笑：“汤无毒，人有喜。”这句话像一块砸在水面的石。柳娘慌乱遮掩，

秦宴咬牙：“胡言乱语！”温碧细声：“或是膳食相冲。”沈阮不与争，

只把柳娘腕下脉象写成简条递给太后。太后一览，指节发白。外戚宠姬怀有身孕，

在宴上露相，这孩子的父，活该被天下议论。风向变了。朝臣低声交谈，暗涌四起。

秦宴扯出笑容：“喜事，喜事。”他却不得不收敛锋芒——外戚的台阶，从此矮了一截。

夜更深。沈阮循香屑而行，入西北角雨沟。七步一停，指按墙缝，机关弹开。她屏息钻入，

火折一点，墙面湿痕里泛出鞋印与刮擦痕。前方窄道拐角，传来急促的气声和硬物碰撞。

她贴壁，轻轻吹灭火折。刹那间，风声推开暗门，两个人影交错——一个是魏青，

另一个是外贼打扮的短客。短客递来一匣东西，低声急道：“过了今夜，盐引名册就要换。

国舅催得紧。”魏青接匣，笑声像蛇：“催得再紧，也要过太后那关。印蜡，拿来。

”“印蜡在摄政王那边——”话未完，风从暗道另一端涌入，有人影掠过，

短客喉咙里“咯”了一声，一枚细薄的飞叶从黑暗里掠过，钉进他的喉结。魏青惊得要退，

那人影已逼近，他惊惶呼救，转身撞上墙，抛下匣子仓皇而逃。沈阮不去追。她拾起匣子，

借余光看到角落有血滴拖痕，沿着痕迹摸过去，触到一道木门缝。门内有金属轻响，

她推门入内——一件染血的外袍挂在木钉上，内襟缝里，藏着半枚铁函。外袍的衣角，

绣着凛然的寒梅纹，那是顾珩的私人暗纹。她抽出铁函，半枚，纸页半阙，

槐清白的证据：盐引折册被人改换、印蜡工坊设在外城东巷、伪印由“鱼尾并纹”替代狻猊。

这半枚函，像一把***胸口的钉——摄政王，握着能救她父的钥匙，却只给了一半。

木门背后忽地一凉。有人立在门口，声音低沉冷静：“暗道里杀人，何等胆识。

”沈阮把铁函藏入袖中，抬眼看他。顾珩逆光而立，眉目如削，

衣襟上系着未干的血——不是他的，他方才出手，只是借刀。两人对视，

像两枚相向而行的棋。顾珩开口：“你要的东西，只有我能让它完整；而你能给我的，

是你看见的一切——魏青、国舅、太后，甚至你自己。”沈阮淡淡笑起：“摄政王，

棋要好看，先得有棋盘。控膳，我已在手；下一步，我要控信和控印。否则，今日之宴，

不过一场好戏，明日照旧。”顾珩眸色一深，忽而点头：“三日后，我看你的盘。

”他转身入暗，身影没入黑。火折重明，沈阮望着半枚铁函，心口起伏又落下。

她把血袍重新挂好，像把一段血史钉回墙上。

第4章 控膳·控信·控印一、棋盘铺开三日之期将满，药司偏殿。沈阮摊开一张小小布图，

三色细线标出三条路：膳：药司—御膳房—御前验膳。信：中书出内、内侍监递、缇骑外传。

印：中书监狻猊真印、外城鱼尾伪印、蜡模私坊。她点着图，“控膳，我先拿了；今晚，

我要顺着‘信’与‘印’，把温碧与魏青的手，一根根按在炭火上。

”二、冷香丸的第二枚齿轮午后，药库核香。她照例开方领物，

却在温碧私簿上见到“麝香二分、苏合一分”的复写影，笔画较轻、墨色发青。

药库真账则记“苏合二分、麝香一分”。她把两本账叠放，对光一照，墨痕错位清楚。

——温碧动了香方，还动了账目。

沈阮将“冷香丸”的引香比例再调：只要御膳房某一道甜酪温到“八十七度”，

就会把她暗记在柳娘簪上的“热引花边”唤醒，香气骤盛。

她并不打算再羞辱柳娘——她要抓的是递香与改方的交接手。三、截信傍晚，

内侍监西廊灯火初上，传宣小内侍抱着一摞朱封折子一路小跑。槅扇影里，

一只纤细的手把一枚漆黑的“滴水石”丢在门槛外，石子滚进水痕里，轻轻一响。

小内侍脚下一滑，怀里折子散开。

“哎呀——”另一只手稳稳托住最上面那道“药司验膳呈”，袖口露出一线素白。抬眼，

是沈阮。她顺手把散乱折子还给他，指节不动声色地抹过蜡封的边缘——真狻猊的牙齿更细，

伪鱼尾的纹理更粗。她心里记下一枚。她没有偷折。

她只把蜡封的“边沿灰”顺掌带走——一点点蜡屑，能说话。四、印蜡的对照夜，偏殿。

炭盆热红。她把三枚蜡屑放在小铜匙里，以极小火慢融，再滴在冷过的油纸上。

“啪”地一声，圆面定住。中书监真蜡，冷后呈细亮；外城鱼尾伪蜡，

角上起刺、内有盐霜；今天截下的那一枚，——竟混了两种纹理。“混纹？”她眼神一沉。

**有人在宫里“倒借”真印蜡做外封，以避查。**能做这事的，

只有贴近中书监印房与内侍监邮递的人。五、以膳逼印宫宴前的“试小宴”在御膳房侧厅。

温碧亲自临盏，面若春水。沈阮持针验盏，沉默如常。至甜酪处，她蓦地低声：“起火。

”灶上火高三分，甜酪微沸，“热引花边”缓缓舒展。香气一起，

小厨摘帽捂鼻下意识后退——他的左袖里暗绣“鲛纹”，与那晚暗道短客相同。

温碧指尖一紧。沈阮抬眉：“温首座，‘苏合二、麝香一’的配方，您记错了吧？

”温碧笑：“药有千变，量有万法。”“那请您解释，小厨袖口的鲛纹从何而来，

又是谁给他中书监外封的‘半真蜡’？”小厨脸色煞白，

软跪：“小的——小的是魏总管的人……”话未完，门外帘起，顾珩负手而入，眉目冷削，

袖口寒梅纹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淡淡一句：“许夜审。”一枚墨批押在案上，

上有他的寒梅暗纹。温碧的笑终于裂了一道缝。六、火盆前的预审夜更深，药司偏殿清客。

沈阮不让刑司，她要的不是伤口，是话。被押来的小厨瑟缩在地，炭火映着汗，热***人。

“谁改的香方？”“是……是温首座说，宫里贵人多喜浓香，

叫我每逢宴席就……”“谁给你的‘半真蜡’？”“是魏总管手下的人，说递折子要顺利，

要我随身带两块……”温碧望着炭火，轻声笑：“一群小人言辞，沈姑娘可要仔细。

”沈阮忽然把一支银针直刺入甜酪盏中，拎起来在灯下晃，

银针黑痕渐显：“既然‘言’不可信，那就请‘物’作证。”她把三张油纸铺开，

把三种蜡滴痕一一呈上。顾珩垂眸，指尖一顿：“中书真、外城伪、半真半伪。魏青，

真会做生意。”温碧第一次抬眸与沈阮正面，“你想要什么？”“夜审，

并且——明日入内库，查盐引旧折。”顾珩侧过脸，不置可否，拂袖而去。门外风过，

火光一跳。桌上落下一枚小小的铜钥，形制古朴，正是内库暗门的钥匙。沈阮收掌，

轻声道：“棋子，落在我这边了。”——她赢下了夜审，也拿到内库钥。下一步，

盐引旧案要翻。第5章 火盆夜审·盐引旧案一、开局即破门内库北墙，古砖藏门。

铜钥入槽，“咔”的一声，暗门缓开。灰光里，旧折堆叠成山。沈阮挑出“盐引”一类，

四角皆有蜡封。她抽检十份，竟有三份封蜡起刺，与外城伪蜡一致。她不急写折，

只在每份伪蜡旁落一滴细水。——真蜡拒水，伪蜡渗水。片刻，三份渗水成圈，铁证分明。

二、火盆夜审夜深，药司偏殿重设。温碧端坐，魏青迟迟不至。

被拿住的小厨、库吏、外城蜡匠徒弟依次押入。沈阮不喝骂，

只递物证与时间线：“某月某日，盐引折自中书出，入内库，三日后外递关市——你在何处？

”库吏额汗：“在……在内库外廊……”“外廊的地砖是青石还是三合土？

”“青……三……青石……”“错。三合土。你去过的是外城蜡坊。”库吏脸色发青。

火盆“啪”地炸了一声。温碧笑：“问得妙，却未见供。”沈阮掐灭一粒炭星，

淡淡道：“不急。供状要自己走出来。”她示意把蜡匠徒弟带上来。十七八岁的少年，

指肚被蜡烫起老茧。沈阮递给他一块狻猊真蜡：“你见过这个？”少年眨眼：“见过，

但……我们坊里做不出来这么细的牙。”“谁送去对照过？”“一个戴黑纱的公子，

他说是‘国舅府’的人，给了我们半块真蜡，让我们照纹修边，

又让我们把**‘盐霜’掺一点**进去，好让蜡更快定型。”“名字。”“卢……卢宏。

”温碧眼尾一抽。卢宏，是国舅府内库都管。

三、翻卷沈阮把三份“渗水”的盐引折铺成一排，解开封蜡，抽出里纸。

纸角的针脚整齐如一，唯独线头朝向相反。她取一份未拆的真折并排，

向顾珩陈列：“真折针脚由里向外，假折由外向里。他们偷换折子，连针脚方向都没学到家。

”顾珩“嗯”了一声，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再看账。”她把一页小字挪到火边，

熏出了浅褐色的“隐字”，

买名录：‘东海苏启、白沙沈甲、临浦钱五……’名录最后一行是‘赎金转交：秦府内库’。

温碧闭了闭眼，终于开口：“这一切，与我何干？”沈阮道：“香方是谁批的？

你改了麝与苏合的比例，

‘热引花边’更显；你出入内库时顺带了一摞折子；你亲手接见了那位戴黑纱的‘卢都管’。

你若说不知——这宫里，怕是连太后都要怀疑你的眼睛。”温碧笑意如冰：“你要我的命？

”“不要。”沈阮摇头，“我要你的路。你把卢宏交出来，

把国舅府里的‘蜡模匠’和‘盐引账房’写清，夜里进昭阳殿时，你向太后亲口禀。

”温碧盯了她很久，忽地笑出声：“沈姑娘，本事太大，命却太硬。可惜了。”她舌尖一顶，

口中毒囊被她咬破。沈阮手起针落，一枚“少商”针重重扎下，强逼她吐出半囊黑血，

又以“合谷”重压，让毒走缓半炷香。温碧虚脱在地，眼里第一次有了惧与恨的混杂。

“活着去说，比死在我面前有用得多。”四、尾指夜更深未央。魏青终被缉拿。

顾珩亲审——他不问长，只问短：“卢宏是谁？”魏青笑得油滑：“不识，不识。

”顾珩把一枚寒梅纹小令丢在案上，淡淡：“不识也好。明日大朝会，太后问你。

”魏青眼皮一跳，笑意散了大半。五、落子散审前，顾珩与沈阮在偏殿门口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