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六岁，妈妈没有争到我的抚养权，她提着简单的行李，
泪眼婆娑地离开我家。我和奶奶在二楼阳台上，看着我妈走出大门，她递给我一个棒棒糖，
摸着我的脸说。“过几天，你爸会给你娶一个漂亮的妈妈回来，琳宝高不高兴啊。
”我吃着糖，开心地点点头。我一出生，就被奶奶抱走，跟她同住六年，所以在我心里，
奶奶最亲，她说什么我都听。后来，我在奶奶生日上，不小心提及到了我妈，
她生气地打了我一巴掌，斥声道。“你怎么是和她一样的货色，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
你心里居然还想着外人。”我妈对我来说是外人？那奶奶是什么？我捂着滚烫的脸走向门口，
奶奶一把扯住我的头发警告我。“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正合我意，
这个家，我早就不想待了。1奶奶七十大寿，大姑二姑送的礼物一个比一个阔气，
他们对奶奶的孝心让我感叹，“我连我妈生日都不知道，也从来没送过她礼物。
”奶奶放下红丝绒礼盒，眉心拧在一起，厉声道。“你怎么这么扫兴啊，
非要在今天恶心我是不是？”“我对你不好吗，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
我比不上那个贱人？你给我买什么礼物了？”大姑二姑也跟着指责我。“小琳，
你说你也太不懂事了吧，今天是你奶奶七十大寿，她本来挺高兴的，你看被你气的。
”“你也太让你奶奶失望了，你妈把你生下来就不闻不问了，
是你奶奶买了一只奶羊喂你长大的，你不知道，可以问你爸啊。”我爸面无表情，
低头玩弄他的手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十八年来，
我和爸爸说的话还没有他和邻居说的多，我们虽是父女，但却有着说不清的陌生感。
奶奶走到我面前，等着我认错，可我一脸不服地瞪着她。“啪”猝不及防，
一巴掌打的我眼冒金星，眼皮狂跳，脸颊火辣辣的痛。“这么多年了，
我对你的照顾你是一点儿也看不见吗，你是近视，但没瞎吧？
”“你刚生下来还没有你爸的鞋大，那个贱人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是我把你抱来喂养，
现在你居然还想着她。你对得起我吗？”最后一句话奶奶几乎是咆哮着说的，
她的食指戳着我的心口，痛的我直流眼泪。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还会像小时候一样，
毫不犹豫的相信奶奶说的一切，我妈生下我，却理都不愿理我，我会和奶奶一起骂我妈，
恨我妈。可是，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从来没有跟奶奶犟过嘴，但今天，
积压在心里的恨意和委屈，像开了闸的水，顷刻间，喷涌而出。“你对得起我爸吗？
他到现在都是单身，你觉得还会有人嫁给他吗？他打一辈子光棍，你高兴吗？”“这些年，
你一直挑拨我和我妈的关系，你是……”话还没说完，奶奶又抬起手准备打我，
这次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我爸抓着奶奶的胳膊，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够了，妈，
少生气才能长寿啊。”奶奶甩开我爸的手，斥声道。“我就算是死，
也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反应迅速，两步走到门口，正要开门，
突然感到头皮生疼，重力让我头后仰。奶奶扯住我的头发，怒气冲冲地说。“你长本事了，
说错了话，不仅不认错，还想走人，今天你要是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
”我爸和两个姑姑拉开奶奶，我顾不上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摔门而出。
这个家我再也不回来了。2找了一家酒店，刚准备洗澡，我爸电话打进来了，
我知道是奶奶的意思，挂断，拉黑。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我爸妈离婚后不久，
我爸就带来了一个女人，她烫着波浪卷，打扮时尚，长的很漂亮。全家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
奶奶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天不亮就起床，为她做丰盛的早餐，洗衣服，换床单，做午饭，
买菜，总之没有一刻闲着。“千万别去你妈房间，记住没，你妈是干净人，
你进去踩脏地板她会不高兴的。”奶奶每天去买菜都会反复跟我强调，后妈有洁癖，爱干净，
她的房间我不能进。我最听奶奶的话了，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喜欢谁我就喜欢谁，
让我恨谁我就恨谁。所以，后妈对我并不反感，那段时间奶奶不去学校接我了，她说。
“你妈怀了我大孙子，我得伺候她，以后放学你自己回家。”我在路上贪玩，
下雨了才知道跑，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泥水中，膝盖磕破，浑身湿透，哭的撕心裂肺，
这时一辆三蹦子在我身边停下，温柔焦急的声音传进耳朵。“琳宝，别哭，妈妈来了。
”那是爸妈离婚后我第一次见妈妈，她梳着马尾辫，穿着朴素，不算漂亮，但她的眼神，
让我莫名的心安。妈妈把我抱上车，心疼地说。“妈妈带你去换衣服，处理伤口。
”我赶紧从车上下来，摇头道。“我有妈妈，她怀了弟弟，奶奶在照顾她。”话落，
我转身跑开，妈妈一直跟在我身后，直到我拐了弯，到家门口，她才掉头走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愠怒道。
“谁让你跟她说话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那你去找她，
去……”我被奶奶推到院子里，大雨滂沱，冷的瑟瑟发抖，我爸抬着一盆花出来，放在雨中，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你才一年级就学会惹你奶奶生气了？好好反省反省吧。
”奶奶把我叫进去已是凌晨一点，我高烧不断，请假三天。从此更恨我妈了，放学后，
她穿过人群，急匆匆走到我跟前，摸着我的脸，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琳宝，
那天是不是生病了？以后一定要记得拿伞，放学了就赶快回家，路上别贪玩。”我推开她，
边哭边喊。“你是坏人，走开。”我妈的手停在半空，眼泪簌簌往下掉。那次转身，
再没见过妈妈的身影。后妈最后给了奶奶和我爸一个大“惊喜”，怀孕是假，名字是假，
就连她父母都是花钱雇的。不仅如此，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连两个姑姑给奶奶买的金首饰都没放过。因为我爸和后妈没领结婚证，
他不知道她的真实信息，人财两空，他只能认栽。那以后，只要我爸带女人回家，
奶奶不问三七二十一，一律拿扫把赶人，好的坏的都赶跑了。
我爸也成了街坊邻里为数不多的光棍。3第二天，我被手机吵醒，一看是大姑，果断拒接。
打开微信，我爸和两个姑姑发了几十条消息。我爸：“在哪里？”大姑：“小琳，
你已经十八岁了，怎么还那么幼稚，搞离家出走，赶快回来给你奶奶道歉。”小姑：“小琳，
奶奶把你从襁褓中养到十八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也太过了，在奶奶生日上提你妈，
幸好你奶奶不想大过，就我们一家人，不然会被亲戚朋友笑话死的。你妈要是好东西，
你爸也不会和她离婚，再说了，这几年她找过你吗？人家早就把你忘了。”“滚，
你没资格说我妈，你是什么东西。”除了我爸，全部拉黑。我要找到我妈，
为我当年的愚昧无知给她道歉。走在当年我在大雨中摔倒的路上，
希望妈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恍惚间，一辆车停在我身边，我感到心跳加快，
紧张的手心冒汗。“小琳，你怎么在这里，发微信你不回，正要去找你玩呢。
”大表哥温文儒雅，笑着下车。我失落地笑了笑。“表哥，怎么是你？去我家看你外婆吗？
”“不去，就找你玩，上车，请你吃烧烤。”大表哥读研二，平时和我关系也很好，
就像亲兄妹，我没多想就上车了。他一脚油门直接开到我家院子里，“妹妹，
外婆年龄这么大了，你还让她担心，实在不应该。”我苦笑，大姑的儿子能是什么好货色，
信任的弦立刻崩断。我从车上下来，奶奶已经锁了大门，“你怎么回来了，
有本事别回来……”话还未落，奶奶的巴掌已经落在了我脸上。“真是反了你了，
是那个贱人让你跟我对着干是不是？”表哥把奶奶拉到一边，她斥声道。
“你是不是和那个贱人一样，去找男人了？”如果不是表哥拦住，我的拳头会放在奶奶身上。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骗了我多少年，误导了我多少年，说我妈这样，说我妈那样，
你的本事就是污蔑我妈是吗？有本事把真相说出来啊。”“我妈安分守己，
你儿子在外面找了女人，你发现后不但不阻止，反而鼓励他和我妈离婚，
你以为欺负好人没报应吗？”奶奶双眼猩红，在表哥怀里挣扎。“放开我，
我要打死这个白眼狼，早知道她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我就应该让她喂狗，
我辛辛苦苦熬夜冲奶粉，熬的我头发都白了，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居然联合外人欺负我，
打不死你，我就打断你的腿。”我看着奶奶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厌恶至极。
“谁让你给我喂羊奶了？我妈没奶水吗？你逞什么能？”我妈生下我之后，
医生把我抱出产房给我爸报喜，奶奶从医生手里接过我，掀开包被再次确认我的性别。
她眉头舒展，一脸欣喜。“黄毛丫头，太好了，女儿像爸，
如果是儿子你们离婚的时候就让那个贱人带走，女儿以后是要嫁人的，你和米娜结婚了，
她也不会嫌弃。”“但不能吃奶水，我不能让她和我孙女亲近。”整个月子我妈都是一个人，
奶奶把我带到乡下，不让我妈见我。我爸多次提出离婚，我妈再三拒绝，
直到奶奶带我和他们住在一起，我对妈妈像陌生人一样抗拒，奶奶对她指桑骂槐，
我妈才同意和我爸离婚。但奶奶对外总说，我妈在外面有人了，她宁可不要我，
也要和我爸离婚。让我妈背了一个铁石心肠，不守妇道的骂名。4奶奶一口咬在表哥手上，
他一时吃痛松开手，奶奶像狼一样扑向我。七十岁的老人身体倍儿棒，力气贼大。
我的头发被她缠在手上，拳头像冰雹砸在我脸上。“你是我养大的，既然你不听我的话，
那我就打死你，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提那个贱人。”我扯住奶奶的衣服，扳她的手腕，
很快从她手里挣脱。“我就提，我不但要说想我妈了，我还要去找她，我要跟我妈一起生活。
”奶奶像惹恼的牲口，怒目圆睁，喘着粗气。“只要有我在，你就别做这个梦。
”我爸睡眼惺忪的从楼上下来，看见我和奶奶怒气冲冲的样子，愣了愣。“这都是在干什么，
生气伤身体。”“问你的好女儿，她现在巴不得我死呢，在我生日上恶心我就算了，
竟然还想去找那个贱人，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爸坐在沙发上，拨弄他的手串，平静道。
“妈，别总说贱人贱人的，能不能文明一点。”奶奶惊讶地看着我爸，沉默了两秒。
以前她的宝贝儿子，可从不敢反驳她说的话，尤其在她骂我妈的时候，我爸要么附和，
要么沉默，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也嫌弃我是吧，我为了谁啊？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
我为了谁啊？我说你最近天天不着家，黑白颠倒，原来你也去找那个贱人了？
”我爸将手串戴在手腕上，眉头微皱，有点不耐。“妈，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
玫黎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上哪儿去找她？”奶奶指着我爸，头转向表哥。“听听，
叫的多亲切，我付出了这么多，帮他把孩子养大，
到头来他们一个个的这样对我……”奶奶老泪纵横，在表哥怀里大哭。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大多数衣服和书都在学校，一个书包就把剩下的东西拿完了。我目中无人，大大方方走出去，
我爸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机，简单操作了一下，我的手机响了。
来自“陌生父亲”的转账，两万。这就是我留着爸爸微信的目的，虽然他和我很少说话，
也不像正常父女那样亲，但在钱这方面，我爸还是很大方。我对爸爸淡淡一笑，表示感谢。
奶奶抹了一把眼泪，走到我跟前，厉声道。“你去哪儿？给我回房间闭门思过去。
”“去找我妈，该闭门思过的是你。”我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仰起头，走了出去。
在我用砖头砸大门锁的时候，奶奶跑了出来，嗓门大到破音了。“跟我作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