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寒门暖意,公子伪装“沈清弦,今天要是再交不出房租,就带着你这堆破玩意儿滚蛋!
”绣坊里其他绣娘吓得缩在角落,我指甲掐进手心。三天,房东只给了三天时间。
可刚完成的绣品还没找到买主,我上哪去弄这五两银子?“陈爷,再宽限两日,
等我卖了这幅《喜上眉梢》……”“少来这套!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陈五一脚踢翻旁边的线篓,彩线滚了一地。我心尖一颤,那是我最后的好线。
正要弯腰去捡,门口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那个……请问,这里招工吗?”所有人望去。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年轻书生站在那儿,身子单薄,眉眼倒是清秀,就是看着有点呆。
他背着个旧书箱,风尘仆仆。陈五嗤笑:“哪儿来的穷酸?没看见这儿正忙吗?滚远点!
”书生却没走,反而上前一步,对着陈五作了个揖:“这位爷,有话好说,
何必为难一位姑娘?”陈五乐了:“嘿,来个充英雄的?老子就为难了,怎么着?
”我赶紧拉住书生的袖子,低声道:“公子,不关你事,快走吧。” 这人自身难保,
还管闲事?书生却站得笔直,对陈五说:“欠债还钱是天理,但逼人太甚非君子所为。
请再宽限几日,我……我可以在此做工,工钱先抵部分房租。”陈五上下打量他,
嘲笑道:“就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干什么?”“我……我可以记账、打扫、搬运货物!
”书生脸涨红了,语气却坚持。我心里叹气,这人真是天真。但眼下局面,
多个帮手或许……我深吸一口气,对陈五说:“陈爷,你也听到了。再给我五天,
五天后连本带利还清。若还不清,这绣坊……你收了去。”陈五眯眼看看我,
又看看那愣头青似的书生,哼了一声:“行,就五天!五天后要是见不到钱,
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狠狠瞪了我们一眼,扬长而去。绣坊里安静下来。
我看着满地狼藉,浑身力气像被抽空。“姑娘,你没事吧?”书生轻声问。我摇摇头,
蹲下身默默捡拾丝线。这些线比我的命还金贵。一双修长但略显笨拙的手也伸过来帮忙,
却把几股线搅在了一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手忙脚乱。我看着他,
无奈:“公子怎么称呼?刚才……多谢你解围。”“小生姓谢,单名一个远字。谢远。
路见不平,理应……理应出声。”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姑娘就是沈清弦沈掌柜?”我点头:“落魄之人,当不起掌柜。谢公子是读书人,
怎会想来我这小绣坊做工?”谢远眼神闪烁了一下,才说:“盘缠用尽,想寻个落脚处,
挣些赶考的路费。见门外贴着旧招子,就冒昧进来了。”我记起前阵子确实贴过招工告示,
后来忙忘了撕。看来是巧合。“我这儿工钱不高,活却累。包吃住,一月三钱银子,
你可愿意?”“愿意!愿意!”谢远连忙点头,像个捡到宝的孩子。
我让他把行李放到后院杂物间。那房间狭小阴暗,他只一张破木板床。他却毫无怨言,
反而兴致勃勃地整理起来。下午,我继续赶工那幅《喜上眉梢》。
这是城里李员外家小姐出嫁指名要的,半点马虎不得。尤其是喜鹊的眼睛,
要用失传的“点羽”技法,才能绣出灵动之感。谢远打扫完院子,凑过来看。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当我穿针引线,指尖翻飞时,我瞥见他眼睛睁得很大,
满是惊奇。“沈姑娘,你的手真巧。”他由衷赞叹。我没抬头,心里却苦笑。巧有何用?
换不来温饱,护不住安身之所。“谢公子,劳烦你去街角王婆婆家买些绣线,
颜色单子在这儿。”我递过一张纸和几个铜钱。得试试他是否可靠。“好,我这就去!
”他接过钱和单子,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小跑着出去了。看着他背影,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谢远谈吐不像普通寒门,手指虽细嫩但虎口有细微的茧子,
像是……常年握笔而非干粗活的人。而且他刚才看绣品的眼神,
好奇中带着一种我形容不出的审视,不像完全外行。摇摇头,或许是我多心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五天内凑够五两银子。傍晚,谢远回来了,不仅买回了线,
还带回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沈姑娘,你忙了一天,先吃点东西。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包子,心里微微一暖。已经很久没人关心我吃没吃饭了。
但我还是推开:“谢公子自己吃吧,我还不饿。” 我不能欠人情,
尤其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情。他有些失落,但还是把包子放在桌上。夜里,我睡不着,
起身想去后院透透气。却见谢远房间还亮着微光,窗纸上映出他低头写字的影子。
这么晚还在用功?真是个奇怪的读书人。五天期限像把刀悬在头顶。
我必须尽快卖出《喜上眉梢》。第二天一早,我叮嘱谢远看好绣坊,
自己带着绣品去了李员外府上。没想到,李管家看过后,却皱起眉:“沈姑娘,
这绣工是没得说。只是……我家小姐改了主意,想要一幅更大的《凤凰于飞》,
你这幅《喜上眉梢》,怕是……对不住了啊。”我如坠冰窟。《喜上眉梢》卖不掉,
我拿什么交租?重新绣《凤凰于飞》根本来不及!失魂落魄地回到绣坊,谢远见我脸色不对,
忙问缘由。我简单说了,心力交瘁。他沉默片刻,突然说:“沈姑娘,你别急。
我……我或许有办法。”我抬眼看他,一个自身难保的书生,能有什么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含糊道:“我……我去找同窗借借看。”我彻底失望了。借?这世道,
谁肯轻易借钱给一个穷书生?看来,这绣坊是真的保不住了。
我看着院子里那棵枯了一半的老槐树,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挣扎。
孤女一个,在这世道,本就艰难。“算了,谢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转身,
不想让他看见我眼角的湿意,“收拾一下吧,或许过几天,我们都得离开了。
”谢远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他攥紧了拳头,
眼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那不是穷书生的茫然,
倒像是……某种下定决心前的挣扎。2:情根错种,危机初现我拉着谢远,
几乎是跌进那条窄巷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我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打鼓。
谢远站在我面前,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屏住了。“怎么了?”他压低声音,气息拂过我额头。
“别出声。”我死死盯着巷口。刚才一晃眼,
我绝不会看错——那个穿着绸缎褂子、领着两个小厮在街对面东张西望的中年男人,
是谢府的王管家!谢家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脚步声在巷口停顿了一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谢远的手下意识地攥住了我的衣袖,指尖冰凉。幸好,
那脚步声只是停顿片刻,又渐渐远去了。我长长舒了口气,腿有些发软。
这才发现我和谢远靠得极近,他温热的体温透过来。我猛地向后一退,拉开了距离。
“刚才……多谢沈姑娘。”谢远的神情恢复了些,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
那不仅仅是害怕,更像是一种……恐惧被发现的慌乱。“谢公子认识那些人?”我盯着他问。
他立刻摇头,避开了我的目光:“不、不认识。只是看他们凶神恶煞,怕对姑娘不利。
”他在撒谎。我心里那点疑虑又冒了出来。但他不愿说,我也不好再逼问。毕竟,
他只是个临时工,我们算不上多熟络。“走吧,先回绣坊。”我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
率先走出巷子。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刚才的意外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
绣坊的危机还没解除,李员外那边的活计黄了,我必须在五天内找到新的买主,
或者……另想办法。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不眠不休。白天带着几件最好的绣品,
跑遍了城里所有可能的绣庄、富户,甚至当铺。可不是被压价压得离谱,
就是直接被拒之门外。世态炎凉,在我拿出绣品时,他们还能客套几句,
一听说我想预支银钱或者快速变现,脸色立刻就变了。谢远留在绣坊,
倒是把里外收拾得井井有条。他学着给绣架加固,虽然笨手笨脚地捶到了手指;他帮我分线,
虽然经常把颜色弄混。我看得出他很努力地想帮忙,但一个书生,确实做不来这些细碎活计。
傍晚,我又是一无所获地回来,身心俱疲。灶台是冷的,谢远不在。我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心里空落落的。难道真的只能放弃这祖传的绣坊了吗?“沈姑娘!
”谢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从门口传来。他跑得气喘吁吁,
手里捧着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热烧饼,“快尝尝,东街新出的梅干菜馅儿,我排了好久的队!
”他把烧饼塞到我手里,热意透过油纸暖着我冰凉的指尖。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
和鼻尖上冒出的细汗,我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你哪来的钱?”我问他。
我知道他身无分文。“我……我把那支旧毛笔当了。”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反正暂时也用不上。”那支笔我看过他擦拭,笔杆都磨得光滑了,
定是用了很久的心爱之物。为了两个烧饼……我握着那烧饼,感觉格外沉重。“谢公子,
你不必如此。”我把烧饼递还给他,“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笔……”“沈姑娘!
”他打断我,语气难得地坚持,“你收留我,给我饭吃,我谢远虽穷,也懂得知恩图报。
一支笔算什么?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眼神恳切,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真诚。
我低下头,咬了一口烧饼,咸香的滋味在嘴里化开,眼眶却有些发热。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人这样纯粹地关心过我了。那天晚上,我们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吃完了烧饼。
许是夜色太安静,许是压抑了太久,我忽然有了一点倾诉的欲望。“这绣坊,是我娘留下的。
”我轻声说,“她曾是宫里最好的绣娘,后来出来了,开了这家绣坊。她说,
女人家有一技之长,饿不死,也能挺直腰杆做人。”谢远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可惜我没用,守不住它。”我叹了口气,“这世道,对我们女子终究是太难了。
”“沈姑娘,”谢远转过头,月光照在他侧脸上,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你是我见过最坚韧、最有本事的女子。绣坊不会倒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他顿了顿,
声音低沉却清晰:“等我……等我日后若能考取功名,必不会让你再受今日之苦。
我……我会凤冠霞帔,堂堂正正娶你为妻。”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异常认真的眼眸里。
心跳猝然漏了一拍。凤冠霞帔?娶我?这话太重,太突然,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
激起巨大波澜。“谢公子,你……”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感动?是惊讶?
还是……一丝不敢承认的悸动?我们才相识几天?他连自己的前程都渺茫,
怎能许下这样的承诺?“我知道这话唐突。”他似乎看出我的疑虑,急忙解释,
“但我谢远在此对月起誓,此言出自真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看着他急切的样子,
我心中的疑虑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冲散了些。或许,他是真心的?或许,这冰冷世道里,
我真的可以抓住这一点微光?第二天,我决定破釜沉舟,拿出母亲留下的一对小小的金耳坠,
这是她最后的遗物了。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走向当铺。这是最后的路了。就在当铺门口,
我遇见了两个穿着体面的丫鬟,正叽叽喳喳地挑选着过时的珠花。
其中一个瞥见我手里的金耳坠,又上下打量我洗得发白的衣裙,嘴角撇了撇,
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哟,这不是西街那个绣坊的沈姑娘吗?怎么,也来当东西啊?
”另一个丫鬟掩嘴轻笑,“听说你那绣坊都快开不下去了?也是,穷酸地方,
能有什么好绣品。”我认得她们,是城里苏通判家千金苏玉簪的贴身丫鬟。我握紧耳坠,
没有理会她们的嘲讽,径直走进当铺。身后传来毫不避讳的讥笑声。
当铺伙计掂量着那对小小的耳坠,报出了一个低得可怜的价格。我心如刀割,却只能点头。
拿着那点微不足道的银钱走出来时,我觉得脚步格外沉重。回到绣坊,
我把带来的银子连同这几天辛苦攒下的铜钱一起,仔细包好,放在桌上。然后,我走进房间,
从箱底取出一个更小的布包。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这些年一针一线攒下来的,
原本是想留着……或许有一天,能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一点。我把两个布包并在一起,
推到刚打扫完院子进来的谢远面前。“谢公子,”我看着他惊讶的眼睛,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这些钱你拿着,够你上京赶考的路费和一段时日的花销了。
”谢远愣住了,看着那包钱,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绣坊的事,
我自己再想办法。”我避开他的视线,怕自己后悔,“男儿志在四方,
你不该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去考取你的功名吧。”“沈姑娘,这不行!
这是你的……”他急忙推拒。“拿着!”我语气强硬起来,“就当我……投资你的前程。
你若真有心,就记住你昨晚说的话,好好考,别辜负……别辜负你自己。
”我说不出“别辜负我”这样的话,太直白,也太沉重。谢远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布包。然后,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之前说是家传的、成色普通的玉佩,塞进我手里。“清弦,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以此玉佩为证。我谢远此生,绝不负你。你等我回来。
”玉佩还带着他的体温,熨贴着我的掌心。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前路茫茫,
我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而远处,谢家搜寻的人,就像阴影一样,从未真正散去。
3:云端跌落,真相刺心王婆婆慌慌张张跑进绣坊时,我正对着那点当耳坠换来的银钱发愁。
这点钱,离五两银子还差得远。“清弦!不好了!”王婆婆拍着大腿,“街上都在传,
说是有江南来的大商队进城了!好几辆大马车,威风得很!说是……说是姓谢!
”我手里的铜钱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姓谢?江南来的大商队?我的心猛地一缩,
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我。谢远……他刚走没两天。“他们往哪儿去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就在城东,把那间最大的客栈包下来啦!哎呦,那排场,
啧啧……”王婆婆还在絮叨,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谢远是不是和他们一起?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几乎是跑着冲出了绣坊。城东客栈门口果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几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伙计们正忙着往下搬箱子,那些箱笼看着就价值不菲。
我挤在人群里,心跳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客栈门口。突然,人群一阵骚动。
客栈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暗纹锦袍的中年男人,气度不凡。他身边跟着的,
正是那天我在街上见过的王管家!王管家躬着身子,态度恭敬。然后,我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穿着月白色绸衫,身姿挺拔,被众人簇拥着的年轻公子。那张脸,
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谢远!可又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谢远。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温润和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疏离和矜贵。
他微微侧头听着王管家说话,眉头轻蹙,仿佛在思考什么大事,
和那个在绣坊里笨手笨脚分线、为我排队买烧饼的书生判若两人。我浑身血液都凉了。
呆呆地站在那里,像被钉在了地上。周围人的议论声嗡嗡地响,我一句也听不清,
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看到他那身刺眼的绸缎在阳光下反着光。“谢……谢远?
”我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喊出了这个名字。声音不大,但在稍微安静下来的瞬间,
显得格外清晰。他听见了。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了我身上。那一瞬间,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了,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他的表情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淡漠。王管家也看见了我,脸色一沉,
上前一步似乎想拦我。谢远,不,现在该叫他什么?他抬手制止了王管家,朝我走了过来。
围观的、他身后那些穿着体面的人,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这个穿着粗布衣裙、格格不入的人身上。他停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不再靠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陌生得让我心寒。“沈姑娘。”他开口了,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语调却冰冷又客气,“你怎么在这里?”我张了张嘴,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我能问他什么?问他为什么骗我?问他到底是谁?
他仿佛没看见我的震惊和痛苦,微微侧头,对身后的随从示意了一下。
一个随从立刻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他手里。他拿着那张银票,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沈姑娘,之前在下游历至此,偶遇困境,
多谢你一段时日的收留照拂。”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这一百两银子,聊表谢意。还请收下。”游历?偶遇困境?
收留照拂?一百两……谢意?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银票,看着他那双曾经对我流露出温暖和承诺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虚伪的客套。周围安静得可怕。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好奇的,鄙夷的,
看笑话的。王管家嘴角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原来如此。原来所有的温暖,
所有的承诺,什么“凤冠霞帔”,什么“绝不负你”,都只是一场富家公子无聊时的游戏。
而我,就是这个游戏里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冲上头顶。
我猛地抬手,不是去接银票,而是狠狠打向他的手!“啪”的一声脆响,银票飘落在地。
“谢云渊!”我几乎是嘶吼出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但我记得王管家刚才恭敬地称呼他“云渊少爷”。“你以为我沈清弦是什么人?
是你用钱就能打发的乞丐吗?!”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死死忍着,
不让它掉下来。我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在这些人面前示弱!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
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我从怀里掏出那枚他留给我的玉佩,
那枚他说是“信物”的玉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在他脚下!玉佩撞击青石板,
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你的东西,还给你!我沈清弦虽贫,却不受嗟来之食!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说完这句,
我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里一秒钟。我转身,推开围观的人群,拼命地往外跑。
身后似乎传来他喊我名字的声音,但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离开这群人,离开这场荒唐的骗局!眼泪终于决堤,模糊了视线。我跑过熟悉的街道,
跑过那些曾经和“谢远”一起走过的地方,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什么上京赶考,
什么等我回来,全是假的!他根本就是江南首富谢家的少爷!
他看着我为了几两银子奔波愁苦,看着我当掉母亲唯一的遗物,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他筹划盘缠……他当时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吧?我跑回绣坊,
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外面世界的喧嚣被隔绝,
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哭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天塌了,不过如此。4:风刀霜剑,
落井下石我把自己关在绣坊里整整三天。眼泪流干了,心口那块地方还是疼得发木。
外面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早就传疯了,不用出门都能想象得到。
高枝儿没攀上”、“被人玩腻了扔了”、“痴心妄想的穷绣娘”……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针。
陈五又来催过一次租,这次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沈姑娘,
听说你攀上的那位谢公子,是江南谢家的少东家?啧啧,真是造化弄人啊。怎么样,
五两银子,现在对您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谢少爷指头缝里漏点也够了吧?”我没说话,
直接把之前当耳坠和攒下的所有钱——大概三两多银子,全都拍在他面前。“只有这些。
绣坊你要收,现在就可以清点东西。”陈五掂量着那点银子,嗤笑一声:“这点钱?
打发叫花子呢?沈清弦,别说我没给你活路。再给你最后三天!三天后,
要是见不到五两银子,你就给我光滚蛋!”他甩下话,大摇大摆地走了。我知道,
他在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我走投无路去求那个“谢少爷”。我死也不会去。绣坊不能倒。
这是我娘留下的唯一念想,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我沈清弦没那么容易被打垮!
我强迫自己坐到绣架前,拿起针线。手指因为几天没动和心绪不宁有些僵硬。
我绣坏了好几根线,越是着急,越是出错。脑子里反复闪现谢云渊那张冷漠的脸,
还有他递过银票的样子。“不行!”我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疼痛让我清醒了些,
“沈清弦,你不能倒!你还有手艺!”我开始没日没夜地刺绣。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
把所有精力都耗在针线上。我接了一些零散的小活,绣些帕子、香囊,价格被压得很低,
但好歹能换几个铜板。我还翻出以前绣的一些存货,想着能不能便宜点卖出去。这天,
我正把几幅绣好的帕子摆到门口显眼的位置,希望能招揽点顾客。
一辆精致的马车在绣坊门口停下。车帘掀开,下来一个穿着鹅黄色锦裙的小姐,
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正是苏通判家的千金,苏玉簪。她一下车,
就用绣着玉兰花的丝帕轻轻掩住口鼻,仿佛绣坊门口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哟,这不是沈姑娘吗?几日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