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女医官,姜辞。我以为凭本事能换来前程,结果,
我那张能治时疫的方子,成了我老师,院判周显的功劳,也成了我全家催命的符。
他踩着我的心血平步青云,我被他反咬一口,说我用药不当,害了人。于是,姜家满门抄斩,
只留我一个,发配到了鸟不拉屎的南疆瘴疠之地。他们都以为我死定了。可我活下来了。
南疆的毒蛇、瘴气、蛊虫,没弄死我,反倒让我一身医术淬得跟毒药一样,又刁钻又狠。
当地人怕我,也敬我,求我治病时叫我活菩萨,提起我怎么用蝎子尾巴治恶霸时,
又叫我活阎王。三年后,京城时疫再起,而且是变了种的。周显那张偷来的方子,不管用了。
这下,轮到他们求我了。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到我这破竹楼里,请“异域神医”出山。
我看着信,笑了。回去?当然要回去。但我不是回去救人的。我是回去,看着周显,
看着那些曾经把我推入深渊的人,怎么跪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把我当年受的苦,
加倍尝回来。这泼天的富贵和活命的机会,我带来了。但,他们接不接得住,得看我的心情。
1“姜神医,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子!”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跪在我那破竹楼前,
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浑身滚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气。我从楼上探出头,
手里还盘着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蛇信子嘶嘶地吐着,舔过我的指关节。“瘴气入体,
拖了三天才送来?”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晚了,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男人哭嚎起来,咚咚地磕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神医,我知道您有办法!求您了!
我们家就这一根独苗啊!”我没理他,转身回屋,把小蛇放进一个陶罐里。屋里,
几十个陶罐沿着墙壁排开,里面都是我这三年攒下的宝贝。有百年蜈蚣,五彩蜘蛛,
还有能让人肠穿肚肚烂的蛊虫。三年前,我叫姜辞,是京城太医院最有前途的女医官。
我治病救人,靠的是《本草纲目》和祖传的方子。现在,我还是姜辞。但救不救人,
靠的是心情。我的药箱里,一半是灵药,一半是毒药。那男人还在外面哭。我走到窗边,
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他嘴唇发紫,呼吸跟破风箱一样。我想起了我那个才五岁的弟弟,
被砍头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喘不上气。心里那点不忍,瞬间被冰冷的恨意覆盖。
我抄起一把干枯的草药,混了点黑色的粉末,用纸包好,从窗户扔了下去。“拿去,
三碗水熬成一碗,灌下去。能不能活,看他的命。”男人千恩万谢地捡起药包跑了。
我的侍女阿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进来,递给我。“主人,您又心软了。
”阿月是南疆本地人,三年前我刚被流放过来,快死的时候,是她用一块发霉的饼子救了我。
后来,她就一直跟着我。她见过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样子,也见过我为了试药,
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我接过药碗,一口喝干。那药苦得像是胆汁,能把舌头麻掉。
这是我自己配的,压制体内残毒用的。“算不上心软,”我擦了擦嘴角,
“只是想看看我新配的方子,效果怎么样。”阿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她知道,
三年前那个心怀仁心,总想着悬壶济世的姜辞,早就死在流放路上了。现在的我,
不过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一个鬼。傍晚的时候,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骑着一匹快马,
出现在了寨子口。那马累得口吐白沫,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的。寨子里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敬畏又好奇地看着。那官员找到了我的竹楼,他站在楼下,整理了一下官袍,
才冲楼上喊道:“请问,‘鬼手神医’可在此处?”鬼手神医,
这是南疆的人背地里给我取的外号。我没应声。官员等了一会儿,
又提高了声音:“在下乃京城太史令座下主簿,奉皇命,前来求见神医!”京城来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冷笑起来。这都三年了,他们怎么会想起我这条丧家之犬?
我慢悠悠地走下楼,倚在门框上,上下打量他。他约莫三十多岁,一脸精明相,
但眉宇间藏不住的疲惫和焦虑,暴露了他此行的急切。“京城的人,
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我懒洋洋地问,手里把玩着一根淬了毒的银针。
那主簿看到我,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南疆有名的“鬼手神医”,会是这么个年轻的女人。
他很快回过神,从怀里掏出一封盖着火漆印的信,恭恭敬敬地递上来。“神医,
京城……又爆发时疫了。”他的声音都在抖,“院判周大人的方子,这次……这次不管用了!
疫情比三年前还凶猛,短短半个月,城西已经封了三个坊区!陛下震怒,
听闻南疆有位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特派下官前来,请您出山,救救京城的百姓!
”我盯着那封信,没接。时疫。周显。这两个词,像两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戳进我的心窝。
三年前,我研制出那张时疫良方,献给我的老师,太医院院判周显。我以为能救万民于水火,
能光耀姜家门楣。结果,他拿着我的方子去皇帝面前领了赏,回头就联合我的死对头,
反咬我一口,说我的药引里有一味相克的药材,会引发心脉衰竭。当时,
确实有几个病人死了。可那是他们本就体弱,病入膏肓,神仙也难救!但在周显的嘴里,
就成了我姜辞学艺不精,草菅人िग命。于是,功劳是他的,罪名是我的。
姜家被判通敌叛国的大罪——因为他说我用的那味药材,是南疆的禁药,
怀疑我与南疆叛军有染。多么可笑的罪名。我爹,我娘,我那才五岁的弟弟……几十口人,
在菜市口被斩首。血,染红了整个青石板。而我,因为是“主犯”,皇帝“开恩”,
留我一条贱命,让我被流放到这片他们口中的蛮荒之地,自生自灭。主簿见我不说话,
脸色更白了。“神医?您……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金银财宝,高官厚禄,只要您肯出手,
陛下都会答应!”我终于笑了。我伸出手,接过那封信,当着他的面,慢慢地,一点一点地,
把信纸撕得粉碎。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在泥地上。“回去告诉你们皇帝。
”我看着主簿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南疆的鬼,救不了京城的人。”说完,
我转身就走,竹楼的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我背靠着门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周显,你的报应,终于来了。2那京城来的主簿没走。
他在我楼下守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喊哑了。寨子里的人看热闹,指指点点。第二天,
我推开门,他正靠着一根柱子打盹,听见动静,一个激灵就站直了。“神医!
您……您改变主意了?”他眼里全是红血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拎着一个药篓,
看都没看他,径直往山里走。“跟着我。”我冷冷地丢下三个字。主簿愣了一下,
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南疆的山路不好走,瘴气弥漫,毒虫遍地。我走得快,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文官,跟得气喘吁吁,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我停在一片沼泽地前,
指着沼泽中心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看到那花了么?叫‘断魂草’。它的根茎,
是这次京城时疫的药引之一。”主簿脸色发白,看着那片咕嘟冒泡的沼泽,腿肚子都在转筋。
“神……神医,这……这怎么过去啊?”“你不是要救人么?”我回头看他,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过去把它摘来,我就跟你回京城。”主簿的脸,
瞬间从白色变成了猪肝色。他看看沼泽,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不敢?”我轻笑一声,“不敢就滚回京城去,告诉你们那位仁心仁术的周院判,
让他自己来摘。”说完,我转身就要走。“我……我去!”主簿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一咬牙,脱了官靴,卷起裤腿,就往沼泽里踩。我有点意外,停下脚步看着他。他一脚下去,
泥浆就没过了他的膝盖。他挣扎着,一步一步,走得极其艰难。沼泽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咬得他龇牙咧嘴,但他硬是没吭声。走到一半,他脚下一滑,整个人都陷了下去,
泥浆瞬间淹到了他的胸口。他惊恐地大叫起来,手在空中乱抓。我没动。
我就那么冷眼看着他往下沉。“救……救命……”他呛了好几口泥水,声音越来越弱。
就在他快要没顶的时候,我从药篓里掏出一根长长的藤蔓,甩了过去。“抓着。
”主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攥住藤蔓。我用力一拉,把他从泥潭里拽了出来。
他浑身是泥,狼狈不堪,趴在地上咳了半天,吐出好几口黑水。“为什么?”我问。
“什么为什么?”他喘着粗气。“为什么非要我去?京城那么多太医,都死光了?
”主簿沉默了。他从泥里爬起来,擦了一把脸,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神医,
不瞒您说。周院判的方子,不但没用,反而加重了病情。喝了他药的病人,死得更快。现在,
京城里没人信太医院了。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所以,我是你们最后的希望?
”我打断他。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啊。”我笑了,“想让我救人,可以。
但我有三个条件。”“您说!”他眼睛一亮。“第一,我要黄金万两,送到我南疆的寨子里,
分给这里的穷人。”主簿毫不犹豫:“没问题!”“第二,我要皇帝下旨,
恢复我姜家的名誉,将我父母厚葬,立碑正名。”主簿迟疑了一下,
但还是咬牙答应:“下官……下官一定拼死上奏!”“第三。”我凑到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我要周显,亲自到城门口,跪着,迎接我回京。
”主簿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疯子。“神……神医……这……这万万不可啊!周院判是朝廷二品大员,
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让他当众下跪,这……这是要他的命啊!”“就是要他的命。
”我笑得更开心了,“你回去告诉他,我姜辞,从地狱里爬回来了。要么,他跪着迎我。
要么,他就等着给全京城的人收尸。”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选一个。
”主簿彻底傻了。他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他终于明白,他请的不是一位神医,
而是一位复仇的阎王。我没再管他,转身从另一条小路绕到沼泽中心,
轻松地摘下那株断魂草,放进药篓里。回到竹楼,我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
阿月帮我把那些瓶瓶罐罐都装好,忧心忡忡地问:“主人,您真的要回去吗?
京城那是龙潭虎穴啊。”“是龙潭虎穴,也是我的恩怨场。”我把那根淬毒的银针插回头上,
对着铜镜,看着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脸还是那张脸,但眼睛里的东西,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阿月,你说,杀人的价,和救人的药,哪个更贵?”阿月不懂。
但我懂。对我来说,救人,只是为了更好地杀人。第二天一早,那主簿顶着两个黑眼圈,
找到了我。他冲我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神医,我们答应您。所有条件,
我们都答应。”我笑了。周显,你的死期,到了。3半个月后,我回到了京城。不是坐囚车,
而是坐着八抬大轿,前有禁军开道,后有仪仗随行。排场比三年前我爹还在世时都大。
轿子在城门口停下。我没动。外面传来主簿压低了的声音:“周院判,神医到了,
您看……”然后是一个又气又怕,但不得不压抑着的声音:“知道了!”我掀开轿帘一角,
往外看。京城的城门还是那么高大,只是城墙上多了很多巡逻的士兵,气氛肃杀。城门口,
百姓被隔得远远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热闹。在人群的最前面,
跪着一个穿着二品官服的中年男人。是周显。三年不见,他胖了,也老了。眼窝深陷,
脸色蜡黄,一看就是这段时间被时疫折磨得焦头烂额。他跪在那里,头垂得很低,
身体微微发抖。周围全是百姓的议论声和指指点点。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说,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我就是要他难受。我慢悠悠地走下轿子。一身南疆特有的黑色长裙,
裙摆上绣着暗红色的蝎子图腾,头上戴着银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整个人,
跟这个庄严肃穆的京城格格不入。我走到周显面前,停下。他感觉到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周院判,好久不见。”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清楚,“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我可受不起。”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我曾在梦里撕碎过无数次的脸,此刻写满了屈辱和怨毒。
“姜……辞?”他大概没想到我没死,更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一时间连“神医”都忘了叫。“你还认得我,不错。”我笑了笑,蹲下身,和他平视,
“老师,别来无恙啊?”“老师”两个字,我咬得特别重。周显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站起来,但旁边的禁军士兵用刀鞘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又只能屈辱地跪了回去。“是你……真的是你……”他咬牙切齿,“你这个妖女!
你竟然没死在南疆!”“托您的福,活得很好。”我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听说京城病了,我回来看看。顺便,也看看某些人,是怎么从云端跌进泥里的。
”我站起身,不再理他,径直往城里走。主簿赶紧跟上来,一脸谄媚的笑:“神医,
陛下已经在宫里备好宴席,为您接风洗尘。”“宴席就免了。”我淡淡地说,
“先带我去看看病人。我时间宝贵,没空跟你们吃饭喝酒。”“是,是!”主簿连声应着。
我们穿过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关着门,路上行人稀少,每个都用布巾蒙着口鼻,行色匆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腐烂的味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城西的隔离区,
设在一处废弃的军营里。刚一靠近,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营区里,
到处都是***的病人和哭泣的家属。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来,堆在角落,
等着统一焚烧。人间地狱,不过如此。周显也跟来了。他大概是不放心,
想看看我到底有什么本事。他站在我身后,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
你这从南疆带来的妖术,能有什么用。”我没理他。我走到一个病人床前,
那是个年轻的妇人,高烧不退,浑身抽搐,皮肤上布满了紫黑色的斑点。我伸手,
搭上她的脉搏。脉象急促而混乱,是典型的疫毒攻心。“她的家人呢?”我问。
一个官员赶紧指着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神医,这是她丈夫。
”我看向那男人:“她发病前,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男人想了想,摇头:“没有,
就是些家常便饭。”我又问了几个问题,都问不出什么。周显在旁边看得不耐烦了,
阴阳怪气地说:“怎么?看不出来是什么病?我告诉你,这是变种的时疫,老方子根本没用。
我这半个月,试了几十种药,都没效果。”他这是在炫耀他的“努力”,
也是在暗示我别白费力气。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周院判。”“干什么?
”“你身上的香囊,能给我看看么?”周显一愣,
下意识地护住腰间的香囊:“你看这个干什么?”“我闻着这味儿挺特别的,有点好奇。
”我笑眯眯地说。他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一个香囊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就解下来递给我。
我接过香囊,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扔在了地上,
又用脚狠狠地碾了碾。“你干什么!”周显又惊又怒。“***什么?”我抬起头,
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我告诉你,京城这次的时疫,根本就不是什么变种!
”我指着地上被我踩烂的香囊,声音陡然拔高:“真正的病源,是你这香囊里的‘醉仙草’!
它和城里防疫汤药里的甘草相冲,会生成剧毒!是你,周显!是你亲手把全京城的人,
推进了鬼门关!”我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隔离区里炸响。所有人都惊呆了。
周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4“你……你胡说八道!
”周显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醉仙草?我……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你这是污蔑!血口喷人!”他想扑过来,被我身边的禁军拦住了。“没听说过?”我冷笑,
“也对,这种产自西域的奇花,寻常人确实没机会见到。它本身无毒,
甚至还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但它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跟几十种常见药材产生毒性反应。
周院判,你敢让你太医院的药童们,把你最近开的防疫方子,和这香囊里的东西,
当众做一次药理测试吗?”周显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当然不敢。
因为我说的,句句属实。当年在太医院,我整理过一本前朝的《海外百草录》,
里面就记载了醉仙草。而周显,他除了会钻营权术,偷窃别人的成果,
对这些生僻的药理知识,一窍不通。他只知道醉仙草是宫里贵妃们喜欢用的熏香,
能讨好上司,却不知道这东西会要了全城人的命。这就是报应。他靠着偷我的医术上位,
最终,也必将毁在自己的无知上。“来人!”我没再看他,直接对旁边的官员下令,
“立刻全城通告,所有人停用太医院发放的防疫汤药!
销毁所有含有‘醉仙草’成分的熏香、香囊!另外,
去取新鲜的马齿苋、车前草和三尺白布来,越多越好!”官员们面面相觑,显然还在震惊中。
还是那个主簿反应快,立刻大声应道:“是!下官马上去办!”周显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完了。很快,我需要的东西都送来了。我让人把马齿苋和车前草捣烂,
用白布浸透药汁,然后吩咐下去:“用这个,擦拭病人的身体,尤其是手心、脚心和脖颈。
一个时辰擦一次。”一个年轻的太医忍不住问:“神医,这……这就行了?
这两种都是清热解毒的寻常草药,能解醉仙草的剧毒吗?”“解不了。”我回答得很干脆。
所有人都愣了。周显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喊道:“听见没有!
她自己都承认解不了毒!她是个骗子!她要害死大家!”我走到那个年轻太医面前,看着他。
“醉仙草与甘草相冲,生成的毒素会迅速侵入五脏六腑。一旦毒发,药石无医。
”我此话一出,整个隔离区的哭声和哀嚎声瞬间大了一倍。绝望,像是瘟疫本身一样,
迅速蔓延。“但是,”我话锋一转,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毒虽然解不了,
但我有办法,把毒逼出来。”我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陶罐。我一打开盖子,
一只通体金黄的蝎子就从里面爬了出来,昂着剧毒的尾钩。周围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妖……妖术!这是南疆的妖术!”周显嘶吼着。我没理他,抓起那只金蝎,
走到之前那个年轻妇人床前。我捏住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地让金蝎的尾钩,
刺进了她的“内关穴”。妇人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皮肤下,
那些紫黑色的斑点,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被蜇刺的伤口处汇集。很快,
一滴乌黑发臭的毒血,从针眼里渗了出来。随着毒血流出,妇人原本急促的呼吸,
渐渐平缓下来。脸上的青气也退了不少。所有人都看呆了。
那个年轻太医结结巴巴地问:“神……神医,这是……这是什么原理?”“以毒攻毒。
”我淡淡地解释,“金蝎之毒,性烈,能活血通络。用它***穴位,
可以引导疫毒顺着经脉排出体外。再辅以马齿苋和车前草,外敷清热,内外结合,
才能保住病人的命。”这法子,是我在南疆跟一个老蛊师学的。京城里这些科班出身的太医,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我把金蝎递给那个太医:“看明白了么?去吧,每个病人,内关穴,
刺一次。记住,只能一次,多了神仙也救不活。”那太医哆哆嗦嗦地接过陶罐,
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蝎子,脸都白了。但他还是咬着牙,走向了下一个病人。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案例,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我和阿月,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医官,
开始挨个为病人排毒。整个隔离区,忙碌而有序。哭喊声渐渐少了,取而代de的是希望。
周显看着这一切,眼神从怨毒,到震惊,再到彻底的绝望。他知道,我不是在装神弄鬼。
我是真的,有把他彻底踩进泥里的本事。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显,
三年前,你用你那套所谓的‘仁心仁术’,偷我的方子,害我的家人。你说我的药会害死人。
”我顿了顿,指着那些正在好转的病人。“今天,我用你最看不起的‘南疆妖术’,
救活了被你判了***的满城百姓。”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药,是杀人的。而我的毒虫,才是救人的。
”“你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妖魔?”周显浑身一软,像一滩烂泥一样,彻底瘫在了地上。
5隔离区的疫情,三天之内就控制住了。虽然还是死了不少人,但比起之前全城沦陷的惨状,
已经是奇迹。“鬼手神医”姜辞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百姓们把我奉若神明,
甚至有人偷偷在家里给我立了长生牌位。第四天,皇宫里来了人。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
带着皇帝的口谕,宣我进宫面圣。我换下那身招摇的南疆服饰,穿上了一件素净的白麻衣。
没戴任何首饰,只在头上插了那根银针。阿月不放心:“主人,您穿着这一身去,
会不会惹怒陛下?”“我就是要惹怒他。”我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
“我姜家几十口人的血还没干,我穿得花枝招展地去领赏?我怕我爹娘,在地下都闭不上眼。
”老太监在宫门口等着,看到我这身打扮,眼皮跳了跳,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领着我往里走。
皇宫还是老样子,金碧辉煌,戒备森严。每一块地砖,都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威严。三年前,
我就是从这里,被押出去,开始了我的地狱之路。今天,我回来了。御书房里,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他看起来比三年前苍老了不少,鬓角已经有了白发。我跪下,
行了个不情不意的大礼。“罪臣之女姜辞,参见陛下。”皇帝放下朱笔,抬起头,
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盯着我的丧服,眉头紧紧皱起。“你就是姜辞?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是。”“你可知罪?”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罪臣之女不知,
是知三年前被奸人所害,满门蒙冤之罪,还是知今日出手,救下满城百姓之罪?
”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御书房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放肆!
”旁边的老太监尖声呵斥,“竟敢如此对陛下说话!”我没理他,依旧看着皇帝。“陛下,
三年前的案子,卷宗应该还在。您是天子,明察秋毫。我姜家世代行医,忠心耿耿,
究竟是犯了叛国之罪,还是功高盖主,碍了某些人的眼,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皇帝沉默了。他当然清楚。一个家族的覆灭,如果没有他的默许,
周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当年,他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来背锅,
平息时疫中死人的民怨,同时,也需要周显这样一条听话的狗,来制衡太医院里那些老家伙。
我的家族,就是那场政治博弈里,被牺牲的棋子。“周显的事,朕已经知道了。”良久,
皇帝才缓缓开口,“他***,酿成大祸,朕已经将他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至于你的家族……”他顿了顿,“朕会下令彻查。如果真有冤情,朕,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公道?我姜家几十口人的命,
就换来一句轻飘飘的“一个公道”?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陛下。”我站起身,
直视着龙椅上的那个人,“您知道,周显为什么敢偷我的方子吗?”皇帝眉头一挑。
“因为他说,我一个女人,不配在太医院里出人头地。他说,医术是男人的天下,女人,
就该乖乖在后院待着。”我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您知道,他为什么能成功诬陷我吗?
”我停在御案前,双手撑在桌上,盯着他的眼睛。“因为您也这么觉得。您觉得一个女人,
不可能研制出那样精妙的方子。您觉得我背后,一定有别的男人指点。
您宁可相信一个卑鄙***的小人,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凭真本事吃饭的女人。”“够了!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龙颜大怒,“姜辞!你不要以为你救了人,
就可以在朕面前肆无忌惮!朕能让你回来,就能让你再滚回南疆去!
”“我今天就没想过能囫囵着走出这个皇宫。”我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我只想在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