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我的救命恩人两次。第一次,我强吻了他,用血玷污了他清修百年的道心。第二次,
我逼他亲手将长剑刺穿我的心脏。百年寻觅,从灵狐到魔物,我吞食无数生灵精魄,
只为再见他一面。可他只看着我周身缠绕的怨魂,说:“妖孽,你令我失望。
”第一章山里的暴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我缩在冰冷的铁夹子里,后腿钻心地疼,
血混着雨水,把原本皎洁的皮毛染得一团糟。意识越来越模糊,冷,彻骨的冷。
也许我们九尾狐一族,最后一点血脉,今天就要断送在这荒山野岭了。
就在我眼皮快要合上的时候,一抹淡淡的青色,闯进了我模糊的视野。
是个撑着油纸伞的人影。他蹲下身,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角。我看清了他的脸,
很年轻,眉目清俊得像山巅的雪,可眼神却温和得像初春的太阳。他看着我腿上的铁夹,
眉头微微皱起。“唉,孽障。”他轻轻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那猎户的陷阱,
还是在说我这只垂死的狐狸。他伸出手,那双手指节分明,十分好看。他没有怕我,
也没有嫌弃我满身的血污,而是小心翼翼地,试图扳开那该死的铁夹。他的动作很轻,
生怕弄疼我半分。铁夹“咔哒”一声松开,我疼得浑身一颤。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倒出些散发着清香的药粉,仔细地撒在我的伤口上。一股暖流瞬间盖过了疼痛。接着,
他又取出一颗圆滚滚的丹药,递到我嘴边。“吃了吧,能活命。”他的声音低沉,
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犹豫了一下,动物本能让我对陌生人的馈赠充满警惕。
但他那双眼睛太干净了,里面没有一丝杂质。我伸出舌头,卷走了那颗丹药。丹药入口即化,
暖洋洋的气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他看着我吞下丹药,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很浅,
但真好看。雨渐渐小了。他抱着我,找到一处干燥的山洞,生起一堆火。他把我放在火堆旁,
自己则坐在洞口打坐。跳跃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明明灭灭。我趴在那里,偷偷看他。
他道袍的领口绣着云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松柏清香,混合着草药的苦涩味。那一刻,
我忘了疼痛,忘了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类,真好。我在山洞里待了三天。
他每天给我换药,喂我吃些野果。我的伤好得很快,已经能勉强走路了。第四天清晨,
阳光洒进山洞。他站起身,对我挥了挥手:“走吧,回你的山林里去。以后机灵点,
别再被抓住了。”我站在原地,没动。仰头看着他,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点,把他的样子,
他的气味,牢牢刻进脑子里。他见我不走,笑了笑,转身便往山下走去,背影挺拔,
渐行渐远。我赶紧追出山洞,拖着还没好利索的腿,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他走一段,
就回头看看我。我立刻停下,假装在看风景。他终于停下脚步,
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再跟了。我是道士,你是灵狐,人妖殊途,各有各的路。
”我听不懂什么“人妖殊途”,我只知道,是他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我站在原地,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睛突然又酸又胀。一滴湿湿热热的东西,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那是我们九尾狐的灵泪。他终究没有回头,消失在山路尽头。而我,站在初晴的山岗上,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埋下了一颗疯狂的种子——我要找到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
第二章百年光阴,对山野是草木枯荣,对凡人是一生一世,
对我这只一心想要修炼成人的九尾狐来说,是日复一日的煎熬和挣扎。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叫胡离。狐狸的狐,离别的离。这名字就像我的命。
靠着当年他留下的那点丹药底子和我们九尾狐的天赋,我拼命修炼。吸收日月精华太慢,
吞吐天地灵气太缓。照那个速度,恐怕我修成人形,他早就化作一杯黄土了。我等不了。
饥饿,一种源于灵魂深处、对“能量”的渴望,驱使我走向人类的世界。一开始,
我只是偷偷观察。我发现,那些叫做“人类”的生物,他们身体里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
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东西,能让我的妖力快速增长。后来我知道,那叫“精气”。
第一次下手,是个在河边洗衣的妇人。她看起来很疲惫,但眼神很温柔,哼着歌。
我那时不懂什么叫“温柔”,只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很纯净。我学着其他妖精教我的法子,
在她路过树林时,轻轻吸了一口。她只是打了个寒颤,脸色白了白,
嘟囔着“怎么突然这么冷”,就抱着木盆走了。而我,感受到一股暖流涌入四肢,
比修炼十天还有效。我明白了,这就是我要的“补品”。从此,我开始了我的“狩猎”。
我不挑食。路边嬉戏的孩童,他精气活泼;田间劳作的老农,他精气醇厚;灯下苦读的书生,
他精气清冽……在我眼里,他们和山里的兔子、鹿没什么区别,
都是可以让我饱腹、让我变强的存在。我甚至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害怕。
当我现出原形或者施展媚术时,他们总是发出刺耳的尖叫,说什么“妖怪害人”。害人?
我只是饿了,想要点吃的,怎么就是“害人”了呢?就像狼吃羊,羊会害怕,
但狼只是为了活下去。我觉得我也一样。当然,我也遇到过一些“味道”很糟糕的“补品”。
有些人,他们的精气是浑浊的、发臭的,吸起来让人不舒服。后来我听人类吵架,
会说“你这个恶人!”“你丧尽天良!”。我猜,可能那些“味道”不好的,
就是“恶人”吧?但我无所谓,只要能增长修为,凑合也能吃。我体内的怨气越来越重。
那些被我吸走精气的人,临死前是的,当我需要大量“补品”时,
我会把他们吸干的恐惧、怨恨,都像黑色的丝线,缠绕在我身上。我知道这玩意儿不好,
但它能让我更强。强,才能活下去,才能找到他。我几乎踏遍了人间,像野兽标记领地一样,
搜寻着“清虚观”和“凌霄”的气息。直到那个晚上。
我盯上了一个看起来精力很旺盛的富家公子。在他家的卧房里,我轻易制住他,
正准备享用我的“晚餐”。他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喊:“妖……妖怪!别吃我!
我……我舅舅认识清虚观的凌霄道长!他很厉害,会杀了你的!”我的动作猛地顿住。
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凌霄!清虚观!百年了!我终于听到了这两个词!我松开手,
急切地问:“凌霄?清虚观?在哪里?”那公子哥为了活命,
忙不迭地说:“在……在城西三百里的凌云山上!凌霄道长是执律长老,
专杀你这种妖怪……”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狂喜淹没了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喋喋不休的“补品”,突然觉得他无比碍事。我需要更多的力量,立刻,
马上!去见他!我再无犹豫,用尽全力,将他所有的精气吞噬一空。看着地上干瘪的躯壳,
我舔了舔嘴唇,眼中只有找到目标的兴奋。我周身缠绕的黑色怨气,
因为这次饱餐而更加汹涌。“凌霄……我来了。”下一刻,
我化作一道夹杂着不祥黑气的红光,朝着凌云山的方向,疯狂飞去。我根本不知道,
我这满身的“罪孽”,在即将见到的那个人眼里,意味着什么。第三章凌云山高耸入云,
清虚观就坐落在山巅,被云雾缭绕着,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越是靠近,
我心里那股因为找到目标的兴奋就越是按捺不住。百年了,凌霄,我终于要见到你了!
我忘了收敛气息,或许我根本就没想收敛。我恨不得立刻让他知道我来了。
于是我周身那百年积攒的怨气,还有刚刚饱餐一顿后充沛的妖力,就像个黑红色的烟囱,
直挺挺地朝着清虚观冲去。还没等我摸到山门,前方突然“嗡”的一声,亮起一片金光,
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把我给弹了回来。“哎哟!”我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有点恼火。
这什么破玩意儿?几乎同时,山门方向传来一声厉喝:“何方妖孽!敢擅闯清虚观!
”话音未落,十几个穿着道袍的身影就唰唰唰地出现在山门前,
为首的是个面容严肃、看着比凌霄老不少的道士,眉毛拧得能夹死苍蝇。他死死盯着我,
眼神里的厌恶和警惕,像看一只脏兮兮的老鼠。我有点不高兴。我是来找人的,
又不是来打架的。“我叫胡离。”我站直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好点,
“我来找凌霄道长。麻烦你们叫他出来一下。”那些小道士们一听我直呼凌霄的道号,
顿时交头接耳,脸上全是惊讶和……一种说不清的古怪表情。就好像我说了什么惊天大笑话。
为首的老道士,后来我知道他叫玄诚,是凌霄的师兄,脸色更沉了:“妖狐!
凌霄长老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你周身怨气冲天,不知害了多少性命,还敢来清虚观撒野!
今日定要叫你形神俱灭!”我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一口一个妖孽,
我害人性命关他什么事?那些“补品”自己弱,怪我咯?我现在只想见凌霄。“老头,
你废话真多。”我没了耐心,“我就问一句,凌霄到底在不在?让他出来见我!”“放肆!
”玄诚大怒,看样子就要动手。就在这时,一个我魂牵梦绕了百年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从山门上方传来:“师兄,且慢。”我猛地抬头。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宛如谪仙,缓缓从台阶上走下。还是那张清俊的脸,
眉眼间的轮廓更深了,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和威严。但他看着我的眼神,
却像结了冰,陌生,疏离,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像是失望和痛心的东西。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不记得我了吗?“凌霄!”我不管不顾地喊出声,想朝他跑过去,
“是我啊!百年前你在山下救的那只小狐狸!你看!”我甚至想当场变回原形给他看。
但他却猛地后退半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指向我,
声音冷得能冻死人:“妖物!你身上为何有如此重的血孽冤魂?”我愣住了,脚步僵在原地。
他……他用剑指着我?他还叫我……妖物?百年的寻找,百年的期盼,在这一刻,
被他眼神里的冰冷和那柄闪着寒光的剑,击得粉碎。第四章山风好像突然变得特别冷,
吹得我骨头缝都在发颤。“血孽冤魂?”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
那些黑乎乎的气息确实比以前更浓了。可这有什么问题吗?这只是我变强的证明而已。
就像老虎会有腥气,鸟儿会有羽毛,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些……这些不重要!
”我抬起头,努力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当年的温和,“凌霄,你好好看看我!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那个下雨天,你帮我治伤,
还喂我吃药……”我急切地描述着百年前的细节,想唤醒他的记忆。我以为他想起之后,
就会像当年那样,对我露出那种好看的笑容。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眼神里的痛心之色越来越重,甚至带上了一丝愤怒?“住口!”他厉声打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