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京都的秋老虎赖着不走，正午的阳光晒得青石板发烫。范闲坐在鉴查院值房的廊下，
手里摇着把折扇，看着王启年踮着脚尖往院门口望，活像只盼着主人投喂的老母鸡，
忍不住笑出了声：“王大人，您这脖子再伸，都快赶上街上卖的卤鸭了。”王启年猛地回头，
脸上的急切还没来得及收，又怕被范闲看出端倪，赶紧捋了捋皱巴巴的官袍，
板起脸：“范闲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看看天气，怕等会儿下雨耽误了差事。”“哦？
”范闲挑眉，扇子往掌心一拍，“方才我怎么听见你跟小厮打听，
‘夫人今天有没有来送东西’？”王启年的脸“唰”地红了，从耳根子一直蔓延到脖子，
像被晒熟的虾子。他凑到范闲身边，压低声音：“大人您小声点！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下官在鉴查院的脸面可就没了。”范闲笑得更欢了，往石凳上挪了挪，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下说。我倒是好奇，咱们王大人在外面能说会道，
连北齐暗探都能忽悠得团团转，怎么一提到夫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这话戳中了王启年的痛处，他叹了口气，挨着石凳边坐下，愁眉苦脸：“大人您是不知道，
内子那脾气，比鉴查院的刑具还厉害。上个月我多喝了两杯酒，回来晚了半个时辰，
她就让我在柴房睡了三天，连口热饭都没给我留。
”范闲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喷出来：“柴房？王大人您这待遇，比犯人的还不如啊。
”他顿了顿，又好奇地问，“那您今天盼着夫人来，是有什么好事？
”王启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今天是内子的生辰，
她早上说要给我送她亲手做的枣泥糕。您是不知道，内子做的枣泥糕，那叫一个香甜软糯，
整个京都都找不出第二家！”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王启年！你在哪儿呢？
”王启年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站起来，连官帽歪了都没顾上扶，一路小跑到院门口，
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夫人，您来啦！快进来，外面太阳大，小心晒着。”范闲跟着走过去，
就看见一个穿着青布衣裙的妇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食盒，眉眼间带着几分泼辣，
却不难看出对王启年的关心。“这位就是王夫人吧？在下范闲，是王大人的同僚。
”范闲拱手行礼。王夫人上下打量了范闲一番，笑着说：“原来是范闲大人，久仰大名。
常听启年提起您，说您年轻有为，是个难得的人才。”她转头瞪了王启年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食盒接过去，小心摔了！”王启年赶紧接过食盒，
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王夫人又对范闲说：“范闲大人要是不嫌弃，
也来尝尝我做的枣泥糕。”“那就多谢王夫人了。”范闲笑着应下。三人一起走进值房，
王启年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放着几块精致的枣泥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拿起一块，递到王夫人面前：“夫人，您先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王夫人白了他一眼：“我自己做的，还不知道味道？倒是你，赶紧吃，吃完了好好干活，
别整天想着偷懒。”话虽这么说，眼里却带着笑意。王启年嘿嘿一笑，拿起一块枣泥糕，
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范闲也拿起一块尝了尝，确实如王启年所说，
香甜软糯，味道极佳。“王夫人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范闲赞叹道。
王夫人笑了笑：“范闲大人过奖了。我就是个普通妇人，没什么大本事，也就会做点吃食。
”她顿了顿，又对王启年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你记得按时吃饭，别总熬夜，
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夫人放心，下官一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
”王启年连忙保证。送走王夫人后，王启年回到值房，脸上还带着笑意。范闲看着他，
忍不住调侃：“王大人，您这‘妻管严’的名声，今天算是坐实了。”王启年却不恼，
反而得意地说：“大人您不懂，这‘妻管严’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内子虽然脾气大了点，
可她心里有我，关心我。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我王启年的福气。”范闲愣住了，
他没想到王启年会这么说。他一直以为王启年怕老婆是件丢人的事，可现在看来，
王启年不仅不觉得丢人，反而很享受这种被老婆管着的感觉。
2“没想到王大人对‘妻管严’还有这么深的见解。”范闲笑着说，“不过话说回来，
您刚才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要是被院里的其他同僚看到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王启年却不在乎：“笑就笑呗，他们想被老婆管，还没人管呢。”他顿了顿，又说，
“大人您还年轻，等您以后娶了媳妇就知道了，被老婆管着，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
”范闲不置可否，他想起了林婉儿，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林婉儿温柔善良，
绝不会像王夫人那样泼辣，可他也知道，林婉儿对他的关心，一点都不比王夫人对王启年少。
“或许您说得对。”范闲笑了笑，“不过我还是觉得，您刚才那副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王启年也笑了：“大人您要是觉得有趣，以后就多观察观察。不过您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不然内子要是知道了，又该罚我了。”范闲点点头：“放心，我一定替您保密。
”接下来的几天，范闲果然经常观察王启年，发现他对王夫人的话言听计从，
不管王夫人说什么，他都不敢反驳。有一次，王夫人派人来给王启年送衣服，顺便带了句话，
让他晚上早点回家，陪她去街上逛逛。王启年本来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
可一听到王夫人的话，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范闲看着他，
忍不住问：“王大人，您这公务还没处理完，就这么走了？”王启年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说：“公务明天再处理也不迟，内子的话可不能不听。要是让她等急了，
我今晚又得睡柴房了。
”范闲无奈地摇摇头：“您可真是……”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王启年了。
这天晚上，范闲因为有急事，需要找王启年商量。他来到王启年家门口，刚想敲门，
就听见里面传来王夫人的声音：“王启年，你今天是不是又偷懒了？我听隔壁李婶说，
你今天在鉴查院又跟范闲大人闲聊了一下午。”范闲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躲到一边，
想听听王启年怎么解释。只听王启年连忙说：“夫人，您误会了，我没有偷懒。
我今天确实跟范闲大人聊了一会儿，但我们聊的都是公务上的事。”“公务上的事？
”王夫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看你就是找借口偷懒！你看看你，自从跟着范闲大人，
越来越不务正业了。明天你要是再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王启年连忙道歉，“我明天一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范闲听着里面的对话，忍不住笑了。他没想到王启年在家里这么“怂”，
看来他之前说的“妻管严是福气”，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他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立刻停了。过了一会儿，王启年打开门，看见是范闲，
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范闲大人，您怎么来了？”“我有急事找您商量。”范闲笑着说，
“刚才在门口，不小心听到了您和夫人的对话，希望您不要介意。”王启年的脸瞬间红了，
尴尬地说：“让大人见笑了。内子就是这样，脾气有点急躁。”“没关系。”范闲走进屋里，
对王夫人拱手行礼，“王夫人，打扰了。”王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还是客气地说：“范闲大人客气了。你们有公务要谈，我就不打扰了，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厨房。王启年松了口气，对范闲说：“大人，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范闲把事情跟王启年说了一遍，王启年听完，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有点棘手，
不过您放心，下官一定尽力帮您解决。”“那就多谢王大人了。”范闲笑着说，
“不过我看您今晚怕是要失眠了，毕竟夫人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
”王启年苦笑着说：“大人您就别取笑我了。内子虽然脾气大，但她也是为了我好。
等过两天她气消了，就好了。”范闲点点头：“希望如此。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您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处理公务呢。”“好，大人慢走。”王启年送范闲到门口。
看着范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王启年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屋里。王夫人端着两杯茶走出来，
把茶放在桌上：“范闲大人走了？”“嗯。”王启年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3王夫人看着他，轻声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我就是担心你。
你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在外面奔波，要是再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怎么吃得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