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岁生日当天,我收到一封信。那个为我自杀的女人,她说!
周游拆开那个厚实的快递信封,刚过上午十点。阳光透过落地窗,
洒在他价值六位数的红木书桌上。桌面上堆着精装学术著作和出版社寄来的新书样本。
《论现代文学的道德缺失》,他的最新作品,封面上他的肖像经过精心修饰,
眼角每一条皱纹都散发着权威气息。信封里滑出一沓信纸。最上面是张便签大小的纸条。
字迹工整,微微颤抖。“周老师,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和我们的孩子,应该都已不在人世。
孩子死于三天前的流感并发症,而我,也即将追随他而去。你不用费力回想我是谁,
对你而言,我始终只是你众多学生中模糊的一个,一个‘陌生女人’。
”周游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拿起那张纸,又放下。目光扫过“我们的孩子”那几个字。
荒谬。他扯了扯嘴角,几乎要笑出来。一种被冒犯的感觉细细密密地爬上来。又是这种戏码,
成名二十年,他遇到过各种离奇的事。崇拜者的疯狂信件,女学生的暧昧表白,甚至威胁。
但这封,直接提到了孩子。过了线的玩笑。
他将那沓信纸随手丢在桌角那堆待审的学术期刊上。
它们立刻被淹没在一片严谨的灰色纸张里,变得不起眼。
一个廉价的银色U盘从信封底滑出来,掉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瞥了一眼。没兴趣。
今天是他四十一岁生日。中午出版社安排了庆功宴,晚上是大学里为他新书举办的学术讲座。
礼堂三百个座位早已预约一空。他是周游,文学界的明星,以深刻和优雅闻名。
他的时间昂贵,不能浪费在这种来历不明的闹剧上。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是他的助理小林。
“周老师,车十分钟后到楼下。需要我上来帮您拿资料吗?”“不用。”他语气平稳,
“我准备一下就好。”挂断电话。他的视线无意间又落回那沓信纸上。最上面一页,
工整的字迹密密麻麻。“我们的孩子”。那五个字像针一样刺眼。他皱紧眉头。
一种莫名的烦躁攫住他。不是愧疚,不是好奇,是被打扰的不悦。
像一顿精美晚餐上突然出现的苍蝇。他应该直接把它扔进垃圾桶。但某种直觉,
或者说是属于学者的那一点探究癖,让他没有这么做。他拿起那沓信纸,
粗略地翻到最后一页。没有署名。只有日期:2023年10月24日。三天前。
信纸粗糙廉价,微微泛黄。和他常用的进口文具天差地别。U盘也是最便宜的那种,
没有任何标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书桌抽屉,把信和U盘一起扔了进去。眼不见为净。
抽屉合上的瞬间,他几乎立刻忘了这件事。2008年,秋。江宴十三岁。城东的老旧小区,
墙壁斑驳,爬满潮湿的痕迹。空气里永远飘着隔壁厨房传来的油烟和楼道里淡淡的霉味。
放学后,她总是直接回家。不是渴望回归,而是无处可去。她用钥匙拧开锈蚀的防盗门,
声响刺耳。“回来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炒菜的滋滋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她低头换鞋,尽量避免发出太大声音。继父的皮鞋歪斜地摆在门口,
说明他今天在家。客厅电视声音开得很大。体育频道。解说员声嘶力竭。继父陷在沙发里,
啤酒罐堆在脚边。他没有回头,只是含混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江宴快步穿过客厅,
走向自己那间用阳台隔出来的小房间。窗帘拉着,光线昏暗。书桌、床、一个简易衣柜,
挤得满满当当。门一关,外面的声音变得模糊。她放下书包,松了口气。
像躲进一个脆弱的壳。父母离婚后,母亲带着她嫁给了这个男人。新家庭。新生活。
但孤独感像影子一样跟着她,越来越浓。母亲变得小心翼翼,
注意力更多放在维持新的婚姻上。她成了角落里一个安静的存在。书是唯一的避难所。
她从图书馆借来各种小说,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才能暂时忘记自己的苍白。那天下午,
语文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明天下午的自习课取消,全体去礼堂听讲座。
学校请来了著名的青年评论家周游老师,他刚从国外访学回来,机会难得,大家要认真听讲!
”老师语气兴奋,仿佛来了什么大人物。同学们窃窃私语,大多是因为不用上自习而高兴。
江宴没听说过周游。她对所谓“著名”的人没有概念。第二天,
她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进了礼堂。空气闷热,充斥着少年人特有的汗味和嘈杂。灯光暗下。
一束追光亮起,打在舞台中央。一个人走了出来。西装革履,身姿挺拔。
和学校里穿着旧西装、头发稀疏的校长完全不同。他走到话筒前,微微一笑。
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自信,从容,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众人仰望的地方。
“同学们好,我是周游。”声音透过音响传来,低沉,清晰,带着一种迷人的磁性。
礼堂渐渐安静下来。江宴坐在后排,视线并不好。但她能看清那个身影,
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他讲文学,讲卡夫卡,讲马尔克斯,
讲那些她偷偷在图书馆啃读却一知半解的名字。但他讲得那么生动,一点也不晦涩。
他讲旅欧见闻,讲不同的文化碰撞。他语言风趣,偶尔引经据典,
引发台下老师们的会心笑声,学生们虽然不太懂,却也被他的风度吸引。江宴屏住呼吸。
她从未听过一个人能这样说话。仿佛整个世界就在他唇齿之间,
被他轻易描绘、拆解、又重塑。他代表着一种她完全陌生,却又无比向往的生活——优雅的,
智慧的,广阔的,光亮的。那是一种与她逼仄的、充满油烟和沉默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存在。
讲座结束,掌声雷动。同学们涌向出口,讨论着一会儿去哪玩。江宴却愣在原地,
看着台上被校长和老师们簇拥着的周游。他微笑着与人握手,交谈,举止得体,光芒万丈。
那一刻,十三岁的江宴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破土。她跑到学校图书馆那台最老的电脑前,
笨拙地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周游。搜索结果弹出来好多页。照片上的他,
在各种研讨会、颁奖礼、新书发布会现场。穿着不同的西装,总是微笑着,眼神锐利而自信。
周游,著名文学评论家,XX大学最年轻的客座教授,多家权威媒体专栏作者,
著有...她一行行看下去,像饥饿的人吞咽食物。她记下他发表文章的杂志名称,
跑去报刊亭询问。老板摇头:“那种知识分子看的,我们这不进。”她省下早餐钱,
坐很久的公交车到市里最大的书城。在琳琅满目的期刊架前,
她终于找到了登有他文章的文学评论杂志。很厚,价格抵得上她一周的午饭钱。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买了下来。杂志被她抱在怀里,坐车回家。一路上,
她感觉自己在做一件神圣的事。回到家,她躲进小房间,迫不及待地翻开。
他的文章理论性强,很多术语她看不懂。但她一字一句地读,
想象着他写下这些文字时的神情。文章末尾有作者简介:周游,现居本市,
任教于XX大学文学院。XX大学。那是她不敢想象的学府。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她开始更努力地收集关于他的一切。报纸上零星的采访,网络上能找到的只言片语。
她有一个旧的饼干盒,里面仔细地收藏着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
一张从报纸上小心剪下的模糊照片,一篇打印下来的网络文章,那本昂贵的杂志。
她甚至偷偷找到了XX大学的地址。一个周末,她坐了将近两小时的公交,穿越整个城市,
来到那座闻名遐迩的学府。气派的校门,郁郁葱葱的林荫道,古老而宏伟的建筑,
抱着书本步履匆匆的学生们。一切都和她所在的城郊中学,和她生活的破旧小区完全不同。
她不敢进去,只在门口徘徊。看着那些进出的大学生,他们脸上带着她所没有的轻松和自信。
她想象着周游在这里讲课的样子。他一定是最受欢迎的老师。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点点。
她站在名校的围墙外,感到一种巨大的自卑和渴望。他是云端之上的人。而她,
是泥土里的尘埃。她回到那个昏暗的小房间,拿出笔记本。犹豫了很久,她开始写信。
“周老师,您好。我听了您的讲座,非常喜欢...您的文章我有些看不懂,
但我会努力学习的...我也喜欢文学...”写写停停,涂改了很多次。最后,
她看着那封稚嫩的信,还是没有勇气寄出去。她把它和那些剪报一起,放进了饼干盒里。
他是她灰暗青春里,唯一耀眼的光。她只能仰望,甚至不敢靠近。2023年,同一天。
周游坐在豪华轿车后座,翻阅着晚上的讲稿。手机不断响起祝贺信息。生日。新书大卖。
讲座满座。一切都是成功的注脚。他微笑着回复几条重要的。那个陌生女人的信,
早已被抛到脑后。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讲座会场气氛热烈。他妙语连珠,台下掌声不断。
互动环节,学生们争相提问,眼神里充满崇拜。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活动结束,
人群散去。助理小林忙着收拾东西。“周老师,生日晚宴定在七点半,还有时间,
您需要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吗?”“好。”回到大学办公室,他终于独自一人。疲惫袭来。
他松了松领带,坐到办公椅上。目光无意间扫过公文包。那个银色U盘的样子突然闪过脑海。
“...我和我们的孩子,应该都已不在人世...”鬼使神差地,他打开公文包侧袋,
拿出了那个U盘。他盯着它看了几秒。好奇战胜了不耐烦。他把它插进了电脑的USB接口。
系统识别。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命名简单:给周游。他双击点开。播放器窗口弹开。
画面先是模糊的黑暗,然后晃动起来,对焦。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镜头前。苍白,憔悴,
眼下有浓重的阴影。但依然能看出清秀的轮廓。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背景是一面白墙,简陋。她看着镜头,眼神空洞,带着一种死寂的平静。
周游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张脸...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但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和信上的字迹一样,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周老师。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死了。信,
你应该也收到了。”她扯出一个极淡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你不记得我。没关系。
我习惯了。”“但我必须告诉你真相。关于我,关于那个孩子,关于...你。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直直穿透屏幕,盯着周游。“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完。
”“我要你记住我。哪怕是以这种方式。”周游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下意识地想关掉视频,但手指却僵在鼠标上。女人的声音继续,平静之下,
是令人不安的绝望。“我从十三岁开始仰望你。你是我全部的理想和光。”“但你知道吗?
”“你亲手毁了我。”画面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婴儿的啼哭。很遥远,很不真切。
女人的表情瞬间破碎,巨大的痛苦淹没她整张脸。眼泪无声地滑落,但她没有擦拭。
她只是更用力地看着镜头,一字一句。“你毁了我。”“现在,该你付出代价了。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变黑。周游坐在办公室里,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
映在他骤然失色的脸上。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他猛地回过神,手指颤抖着,拖动进度条,
想重新播放。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咚咚咚。助理小林的声音传来:“周老师?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晚宴了。”周游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拔掉了U盘。
黑掉的屏幕映出他惊慌失措的脸。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就来。
”他声音有些发干。他把U盘飞快地塞回抽屉最深处,锁上。站起身,整理西装和领带。
镜子里,他又恢复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周教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
刚刚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那条缝深处,是未知的、令人恐惧的黑暗。他去参加晚宴,
笑容得体,举杯应酬。但那个女人死寂的眼睛,和那句“你毁了我”,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
晚宴结束后,他独自回到办公室。鬼使神差地,他再次打开那个抽屉。
拿出了那沓被他扔在一旁的信纸。他坐到灯下,第一次,
真正开始阅读这封来自“陌生女人”的信。字迹工整,却力透纸背,
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周老师: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和我们的孩子,
应该都已不在人世...”他逐字读下去。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信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读到某一页时,他的动作猛然停顿。整个世界,在他41岁生日这天,开始分崩离析。
“...你当然不记得那个晚上。对你而言,那只是无数风流韵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甚至不够刺激,不够美味,只是一个送上门的、青涩的崇拜者。你匆忙享用,
然后丢弃...”周游的呼吸变得粗重。“...但对我而言,那是整个世界崩塌的开始。
我把一切给了你,我的神。你却把我碾碎成泥。”他快速向后翻,目光扫过那些泣血的控诉。
直到某一页。他的动作再次僵住。信上写了一个名字。
一个他以为早已被遗忘、被埋葬的名字。那个新闻里模糊的、没有报道出来的名字。
他的脸色瞬间灰败。手指无力,信纸飘落。“...是她。”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
那个女孩。那个夜晚。那个他用了些手段才压下去的麻烦。她当时...有孩子了?
他的孩子?恐惧像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四肢冰凉。三天前死了。流感。而母亲,
也自杀了。因为他的遗忘和抛弃。抽屉里的U盘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像一块墓碑。
他猛地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不行。绝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名誉。
他的地位。他的家庭。他奋斗半生的一切,不能毁在一个死去的女人手里。他必须冷静。
他深吸几口气,抓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老张,”他尽量让声音平稳,
“帮我查点事。很私密。”“你说。”对方声音沉稳。“一个叫江宴的女人。
大概二十七、八岁。查她所有的信息,最近的,尤其是...死亡记录。还有,
她是不是有个孩子。”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好。有消息联系你。”“尽快。非常急。
”挂断电话,他瘫坐在椅子上,精疲力尽。窗外,城市灯火璀璨,映照着他内心的无边黑暗。
2009年,夏。江宴十五岁。生活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继父失业,
家里整天弥漫着低气压和酒气。争吵成了家常便饭。母亲脸上的愁容越来越多。那天放学,
她听到母亲和继父在厨房激烈地争吵。“...那房子是我最后的指望了!
你怎么能拿去抵押!”“不然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那笔钱很快就能回来...”“赌!你还在赌!这个家要被你败光了!”哭声,
摔打声。江宴缩在自己房间,用枕头捂住耳朵,心脏跳得厉害。几天后,
母亲红肿着眼睛告诉她:“小宴,我们要搬走了。离开这里。”江宴愣住了。“去哪?
”“邻市。你舅舅那边。妈找了份工作...这里,待不下去了。”母亲的声音疲惫而麻木。
没有商量余地。她像一片落叶,被生活的洪流裹挟着,匆匆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
新城市。新学校。更陌生的环境。他们租住在舅舅家狭小的阁楼里。母亲打两份工,
早出晚归,憔悴不堪。继父依旧酗酒,偶尔出现,伸手要钱。江宴更加沉默。
她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周游,
成了她灰暗生活里唯一遥远的光亮。她偷偷带走了那个饼干盒。里面关于他的一切,
被她翻来覆去地看,边角都已磨损。他的文章越来越难懂,但她坚持读。仿佛读懂他,
就能触摸到那个光芒万丈的世界。她把他发表文章的杂志专栏日期记下来,
按时去图书馆的电脑上查阅。这是她唯一能跟上他脚步的方式。距离没有减弱崇拜,
反而将他彻底神化。她记忆里的周游,完美无缺,代表着一切美好和智慧。她渴望有一天,
能再次站在他面前,不再是遥远仰望,而是能平等地、被他看见。这个念头,
成了支撑她全部的动力。2011年,秋。奇迹发生了。江宴十八岁。
她收到了XX大学文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遍遍看着那个校徽,
那个名字。她做到了。她终于,一步一步,爬回了他在的城市。报到那天,
她独自拖着简单的行李,站在宏伟的校门前,久久伫立。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充满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校门。脚步轻盈。她第一时间跑去公告栏查看课程表。
找到“周游”两个字时,心跳骤然加速。《当代文学批评》。周二下午。大教室。
她提前一小时就去占座。第一排,正中央。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像即将朝圣的信徒。
上课铃响。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周游走了进来。和记忆中一样,西装革履,气质卓然。
时间似乎格外优待他,只增添了成熟魅力,毫无磨损他的光芒。他放下教案,
目光扫过台下济济一堂的学生,微笑。“大家好,
这学期由我带领大家探讨当代文学批评的一些核心问题...”他的声音响起那一刻,
江宴的眼眶瞬间湿了。她紧紧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失态。她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他,听他说的每一个字。下课后,学生们围上去提问。
江宴犹豫了很久,鼓起全部勇气,也挤了过去。她等在一旁,心跳如擂鼓。她抬起头,
迎上他的目光。“周老师...我,
我有一个问题关于您刚才讲的福柯...”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周游低头看她。
目光在她清秀却难掩稚嫩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她眼中那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崇拜光芒,
他太熟悉了。这种目光,他享受了二十年。但这个女孩的眼神,格外炙热,
甚至带着一种颤抖的虔诚。他微微一笑,格外耐心地解答了她的问题。他的声音温和,
带着鼓励。江宴感觉整个人都快晕眩了。他跟她说话了!他还对她笑了!“很好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他状似随意地问。“江宴...中文系一班。”“江宴。
”他重复了一遍,点点头,“很有灵气的名字。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有我邮箱和办公室时间。”江宴接过那张洁白挺括的名片,
指尖都在发抖。像接过一件圣物。“谢谢...谢谢周老师!”她几乎是飘着离开教室的。
周游看着她的背影,纤细,单纯,充满年轻的活力。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错的猎物。新鲜,干净,充满敬畏。值得花点时间。接下来的几周,
江宴成了周游办公室的常客。她总是精心准备好问题,既显示她的思考,又不至于太过愚蠢。
周游每次都很“慷慨”地给予指导,有时甚至会多聊几句,问她的家乡,
问她的大学生活是否适应。他言语间总是透着关心和引导。“大学和高中不同,
人际关系复杂很多。你还单纯,要懂得保护自己,远离那些不必要的社交,专注学业。
”“有什么困惑,可以多来找我聊聊。我很乐意给你们这些好苗子指引方向。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靠、正直的师长形象。江宴对此深信不疑。
她更加依赖他的“指引”,几乎将他每一句话奉为圭臬。她感到无比幸运,
能如此接近她的神。她并不知道,猎手早已布下温柔的网,正耐心等待飞蛾的彻底投入。
一天课后,周游叫住她。“系里有个小型的学术沙龙,来的都是些青年老师和优秀学生,
讨论氛围不错。你这周六晚上有空吗?我觉得你应该去听听,对开阔眼界有好处。
”江宴受宠若惊,立刻点头。“我有空!谢谢周老师!”“嗯。地址和时间我稍后发你邮箱。
穿得体些就好。”他温和地笑笑,“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周六晚上,
江宴穿上自己最好的一条裙子,按照地址找到那家格调高雅的咖啡馆。沙龙确实存在。
但周游是绝对的主角。他谈笑风生,掌控全场。他看到江宴,亲切地招手让她过去,
向其他人介绍:“这是我学生,江宴,很有灵气的一个小姑娘。
”众人投来友善或探究的目光。江宴紧张又兴奋,努力跟上那些高深的讨论,
虽然大多听不懂,但她觉得受益匪浅。沙龙结束后,人群散去。周游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
“怎么样?还适应吗?”“有点难...但很有意思。”江宴老实回答。“刚开始都这样。
多听听就好了。”他看看表,“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周老师,太麻烦您了...”“不麻烦。顺路。”他语气不容拒绝,
带着长辈式的关怀。车上,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周游随意地问着她的大学生活,人际交往。
“有没有男生追你?”他笑着问,像是随口调侃。江宴脸一红,连忙摇头。
“没有...我只想好好学习。”“很好。”他赞许地点点头,“大学里很多感情都不靠谱,
浪费精力,容易受伤。你现在的阶段,专注提升自己最重要。有什么想法,可以先跟我聊聊,
我帮你分析分析,免得你走弯路。”他把控制,包装成关怀。江宴全然不觉,心中只有感激。
她觉得周老师真是太好了,如此关心她这样一个普通学生。车停在她宿舍楼下。她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