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43年,华夏科学院地下三百米,弦理论共振实验室。
淡蓝色的幽光笼罩着整个空间,直径五十米的环形共振仪悬浮在实验室中央,无数根极细的“超弦探针”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震颤,在空气中划出层层叠叠的光痕。陈砚穿着贴身的白色防护服,指尖在全息控制台上游走,屏幕上跳动着一串复杂的能量读数——这是他主导的“空间弦振动映射实验”的第七十三次尝试,目的是捕捉“超弦”振动时产生的空间褶皱,验证“平行宇宙通道”的理论可行性。
“陈教授,共振仪能量负载达到97%,超弦探针振幅接近临界值!”助手林薇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陈砚的目光紧锁着控制台中央的红色预警线:“继续注入能量,维持探针同步振动,我要看看‘弦裂’的瞬间,空间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研究弦理论二十年,始终坚信“宇宙并非孤立存在”,而超弦的共振,就是打开不同时空通道的钥匙。这次实验,他赌上了整个团队五年的心血,也赌上了自己作为顶尖理论物理学家的声誉。
能量读数最终停在99.9%。
就在这时,环形共振仪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原本稳定的淡蓝色光痕瞬间扭曲成妖异的紫色,实验室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流变成一片乱码,红色的“能量过载”警告铺满整个界面。
“教授!快撤离!共振仪要崩了!”林薇的呼喊带着哭腔。
陈砚却没有动。他死死盯着共振仪中心——那里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黑点”,像一块被戳破的黑布,周围的空间都在向内凹陷,无数细小的“弦丝”在黑点边缘断裂、重组,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找到了……空间褶皱的临界点……”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控制台上传来的最后一组数据——那是他提前备份的“基础科学数据库”,包含从古典力学到量子力学的核心理论,本是为实验失败后留下的研究火种。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数据芯片的瞬间,共振仪中心的黑点猛地扩张,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黑点中爆发。陈砚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漩涡,防护服在瞬间瓦解,意识被无数混乱的光影和数据流包裹——他最后听到的,是林薇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自己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原来“弦裂”真的能撕开时空……
……
疼。
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拆碎了重新拼接,又像是被人扔进滚烫的沙堆里反复碾压。陈砚在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烈的汗味、泥土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和实验室里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他费力地转动脖颈,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头顶是没有天花板的、纯粹的蓝天,阳光刺眼得让他眯起眼;身下是硌人的碎石地,每动一下,脊背上就传来麻绳勒进皮肉的钝痛。
“还愣着?想死不成!”
一声粗哑的呵斥砸在耳边,紧接着后腰就挨了一鞭子,力道足得让他往前踉跄两步,差点栽进脚边的泥坑里。陈砚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后颈,指尖触到的却是蓬乱、打结的头发,还有额角一道未愈合的伤口,结痂的血渍蹭得指腹发黏。
这不是他的身体。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姓名“陈默”,楚地人,曾是江湖上游走的方士,靠些粗浅的观星、炼丹骗饭吃。三个月前,他辗转到咸阳,想给刚扫平六国的始皇帝献“长生方”,却因误判“荧惑守心”的星象,被斥为“妄言惑众”,贬为骊山徭役,已经在这苦熬了四十天。
而现在,是公元前221年,秦始皇二十六年。
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骨节突出,掌心布满老茧和裂口,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垢,身上套着一件勉强蔽体的粗麻布短褐,布料硬得像砂纸。再看向周围:无数和他一样穿着粗布短褐的人,正佝偻着腰,用麻绳拖拽着巨大的青石,夯土的号子声沉闷而悠长,远处的山巅上,巨大的封土堆正在堆积——那是骊山北麓,始皇帝的陵墓工地。
“弦裂……空间通道……”陈砚低声喃语,额头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共振仪的能量过载没有让他死亡,而是将他的意识,连同那块备份了科学数据库的芯片,一起拽进了时空裂缝,最终附着在了这个秦朝方士的身上。
“发什么癔症!”又一鞭子擦着他的肩膀落下,扬起细小的尘土。陈砚抬头,看见一个腰挎青铜剑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是负责这一片徭役的屯长黑夫。黑夫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十几个精瘦的汉子正拼尽全力拖拽一块三丈长的青石,可青石却在原地打滑,绳子深深勒进他们的肩膀,留下紫黑色的血痕。
“今日午时前若运不上这‘玄水石’,尔等皆按失期论罪!”黑夫叉着腰吼道。
陈砚的心猛地一沉。他清楚秦律的严苛,“失期论罪”轻则鞭笞,重则斩首。而那块青石,自重至少万斤,仅靠人力拖拽,根本不可能在午时前运上坡顶。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里没有芯片的实体,却有一股微弱的熟悉感,像是数据库的信息正和他的意识慢慢融合。脑海里,23世纪的物理知识瞬间浮现:杠杆原理,阿基米德的“力臂与支点”,恰好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是他穿越后的第一个机会。
陈砚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因长时间缺水有些干涩:“屯长,此石非人力可拽。某有‘天道算术’,只需十人,半个时辰内,必能将石运上坡顶。”
黑夫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你这方士,前几日还病恹恹的,今日倒敢说大话?”
“不敢妄言。”陈砚指了指不远处一棵被风刮倒的老榆树,“那树干可做‘撬杆’,再找三块青石板做‘支点’。顺万物之力,借木石之助,此事必成。”
黑夫将信将疑,但眼看午时将近,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咬牙道:“给你十人!若不成,你与这伙人一同受罚!”
陈砚立刻行动。他让两个懂木工的徭役修整树干,削成两丈长的撬杆;又指挥其他人搬来三块青石板,在青石前五步处摆成三角形——这是他估算的最佳支点位置,能最大程度减小撬动时的阻力。
“听我口令,起!”
当八个徭役紧握撬杆发力时,原本纹丝不动的青石,竟真的被顶起了半尺高!周围的人都看呆了,连黑夫都上前帮着调整圆木的位置。就这样,借着杠杆原理,万斤青石在十人协作下,一步步向坡顶移动。
半个时辰后,青石稳稳落在坡顶时,日头刚过午时。黑夫看着陈砚,眼神里的怀疑变成了震惊:“你这‘天道算术’,当真神奇。我这就去禀报郡尉,此事需得上报咸阳!”
说罢,黑夫翻身上马,朝着郡尉大营疾驰而去。
陈砚站在原地,望着远处始皇陵的轮廓,缓缓松了口气。他知道,刚才那一下,不仅救了这些徭役,更让他从一个随时可能殒命的黔首,有了接触秦朝权力核心的契机。
2243年的实验室已经远去,现在,他是秦朝的陈默,也是带着科学火种的陈砚。他的文明启蒙之路,就从这骊山脚下的一块青石,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