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宇辰的手机,在深夜十一点二十七分响起时,我正在给一幅画的最后一片叶子涂上颜色。
不是他常用的铃声。是一种单调、重复的震动,像心脏在胸腔里无助地擂鼓。我的笔尖一顿,
藤黄色在叶缘洇开一小块污渍。他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动作快得带倒了一本摊开在茶几上的建筑杂志。杂志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看也没看屏幕,手指有些慌乱地按下了静音键,但那嗡嗡声似乎还黏在空气里,不肯散去。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有些僵硬。“骚扰电话。
”他声音低沉,没看我,径直走向阳台。玻璃拉门在他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城市的灯火,
也隔绝了他的声音。我放下画笔,指尖沾着一点未干的颜料。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亚麻仁油的味道,平时让我安心的气息,此刻却有点呛人。
我走到茶几旁,弯腰捡起那本杂志。封面是他参与设计的一个获奖项目,现代感十足的线条,
冷硬,漂亮,像他展示给外界的样子。阳台上的他,背对着我,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模糊。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肩膀微微耸着。这个姿势,我见过。
在他为某个极重要的项目焦头烂额时,在他面对巨大压力时。
但绝不是接一个“骚扰电话”该有的姿势。过了大约五分钟,他回来了。
脸上带着一丝刻意放松后的疲惫,伸手揉了揉眉心。“搞定了?”我问,
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意外。“嗯,推销贷款的,烦死了。”他走过来,想像往常一样拥抱我。
我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指向地上的杂志:“你的书。”他的动作顿在半空,
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弯腰捡起杂志,轻轻放回原位。“若曦,”他唤我,语气里带着试探,
“画完了吗?很晚了,早点休息。”“快了。”我重新坐回画架前,拿起画笔,
却不知道下一笔该落在哪里。眼睛看着画布,耳朵却捕捉着他的一切动静。他去了厨房,
倒水,水流声很轻。他走回客厅,脚步声比平时重一点。
那通电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正在无声地扩大。临睡前,他像往常一样,
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我躺在他身边,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但我知道他没睡着。
“宇辰,”我在黑暗里开口,“最近工作还顺利吗?”“老样子。”他转过身,面对我,
手臂习惯性地环过来,“别担心,就是有点累。”他的怀抱依然温暖,气息依然熟悉。
但我却感觉到一种微妙的距离感。那通电话,像一根看不见的刺,
扎进了我们之间看似无缝的关系里。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第二天是周末,
他难得没有加班。阳光很好,他提议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吃早午餐。
气氛似乎恢复了往常的融洽,他细心地帮我切好牛排,聊着最近上映的电影。
直到他起身去洗手间。他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鬼使神差地,
我的手伸向了他内衬的口袋。那里通常放着他的钱包。心跳得很快,像做贼一样。
钱包是黑色的皮质,用了好几年,边角有些磨损。我打开它,透明的夹层里,
是我们去年在海边拍的合影,两个人笑得没心没肺。信用卡,会员卡,几张现金。一切正常。
我松了口气,暗笑自己神经过敏。正准备合上,指尖却触到钱包最里层,
似乎有一个硬硬的角落。那是一个隐藏得很好的夹层,我以前从未注意过。
我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把它抠开。里面是一张微微泛黄的拍立得照片。照片上,
是年轻许多的林宇辰,穿着白衬衫,头发比现在短,笑容张扬,带着几分少年气。
他搂着一个女孩的肩膀,女孩侧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灿烂得晃眼。女孩很漂亮,
不是我。照片的背景,像是一所大学的图书馆门前。我的手指瞬间冰凉。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就在这时,林宇辰回来了。
他看到我拿着他的钱包,以及我手里那张刺眼的照片,脚步猛地停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2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周围客人的低语,
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只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和林宇辰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从我手中抽走了那张照片。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他的脸色很难看,一种混合着惊慌、愤怒,还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谁让你翻我钱包的?”他压低声音,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冷硬。这句话像一盆冰水,
从头顶浇下。我原本的震惊和伤心,瞬间被一种屈辱感取代。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所以,
这就是你对我问题的回答?先追究我的‘错误’?”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深吸了一口气,将照片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坐下,目光避开我,
看向窗外。“一个……很多年前的朋友。”他声音干涩。“朋友?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什么样的朋友,需要藏在钱包最隐秘的夹层里?林宇辰,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一位‘朋友’。”他转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那里面有挣扎,有疲惫,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哀伤。这种哀伤让我心头一紧。“她叫夏晚晴。
”他终于开口,每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是我大学同学。已经……不在了。”我愣住了。
“不在了?”“车祸。就在我们毕业那年。”他垂下眼睑,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很久以前的事了。”“这张照片……是唯一的留念。
我不想提起,是因为……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他的解释,合情合理。
对一个已故旧友的怀念,珍藏一张照片,似乎无可厚非。他眼中的哀伤不似作假。可是,
为什么是那种反应?那种被触及最深禁忌的慌乱和防御?如果只是怀念一位逝去的朋友,
为什么三年来对我只字未提?我们分享过彼此的童年、家庭、甚至暗恋过的对象,
却从未听他提起过“夏晚晴”这个名字。“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我问,声音软了下来,
但疑虑的种子已经埋下。“若曦,”他伸手,覆盖住我放在桌面上的手,他的手心很凉,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不想让过去的阴影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你明白吗?
”他看着我,眼神带着恳求,求我不要追问,求我让这件事就此翻篇。我该相信他吗?
我相信了他眼中的痛苦,但无法忽略他最初的慌乱和隐瞒。我沉默着,没有抽回手,
也没有点头。他看着我的沉默,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他松开手,
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钱包的夹层,然后轻轻合上。整个过程,缓慢而郑重,
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若曦,”他低声说,“你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人。
别为过去的事不开心,好吗?”他试图让气氛轻松起来,叫来服务员结账,然后像往常一样,
帮我拿起外套。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他牵起我的手,手指微微用力,
仿佛在确认我的存在。我任由他牵着,心里却像堵着一团棉花。“已故的旧友”。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足以平息任何一场表面上的风波。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张照片上女孩灿烂的笑容,和林宇辰提及她时眼中深切的哀伤,像电影画面一样,
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真的,只是“旧友”那么简单吗?
---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林宇辰依旧体贴。他会早起给我做早餐,
晚上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回家陪我画画。他看我的眼神温柔依旧,甚至比以往更添了几分小心。
但我能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他开始习惯把手机屏幕朝下放着。接电话时,
即使是最普通的同事来电,他也会下意识地走到阳台或者书房。而我,也变得不像我自己。
我像个蹩脚的侦探,用眼角余光捕捉他的一切细微举动。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时,
我会猜想他是不是在回忆过去。他偶尔的沉默,在我眼里都成了心事的佐证。
那张名为“夏晚晴”的照片,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不动时似乎无恙,稍一触碰,便尖锐地疼。周五晚上,我们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画面光影流转,我却心不在焉。“下周我要去出差。”林宇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手指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我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嗯?去哪里?去几天?
”“C城。一个商业综合体的项目,大概三天。”他语气平常。C城。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
瞬间劈亮了我记忆的某个角落。我猛地想起,那张拍立得照片的背面,右下角,
似乎有一个用钢笔写下的、模糊不清的城市缩写——正是“C城”!是巧合吗?
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冲上头顶。我强迫自己冷静,不能让他看出异样。“哦,C城啊。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听说那边美食很多,可惜你肯定是没时间逛了。”他低下头,
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带着一丝歉意:“这次行程比较紧,下次专门带你去玩。
”他的怀抱温暖,气息熟悉。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膜。电影里演了什么,
我完全没看进去。脑子里反复盘旋着几个词:夏晚晴,C城,出差。晚上,我躺在床上,
听着身边林宇辰均匀的呼吸声,睁着眼睛直到凌晨。月光透过窗帘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带。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让这件事过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会自己生根发芽。如果不去触碰真相,它只会在我心里长成一片荆棘,
最终将我们两个都刺得遍体鳞伤。我必须做点什么。第二天,
送林宇辰出门去公司处理出差前的事宜后,我坐到了电脑前。深吸一口气,
我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夏晚晴”和“C城”两个关键词。按下回车键的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人。---4搜索结果寥寥无几。
大多是无关的同名信息,或者一些年代久远的、无关紧要的新闻报道。
关于“夏晚晴”和“C城”的直接关联,一无所获。这并不意外。
如果林宇辰将这段过去隐藏得如此之深,又怎么会轻易被网络搜索找到。我靠在椅背上,
感到一阵无力感和更深的疑虑。越是查不到,似乎越证明这段往事的不同寻常。
我的目光落在书架上。那里放着林宇辰大学时代的几本相册。我们刚在一起时,
他曾兴致勃勃地翻给我看过,指着照片里的同学和朋友,讲述着青春的趣事。现在回想起来,
他确实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出现“夏晚晴”的场景。集体照里,他也总是站在边缘。
我起身拿下那几本相册,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照片上的林宇辰青春洋溢,笑容灿烂。
我试图从那些陌生的面孔中,寻找照片上那个女孩的影子。没有。一张都没有。
要么是她真的从未出现在这些集体活动里,要么……就是相关的照片早已被处理掉了。
合上最后一本相册,我的心沉甸甸的。这种被排除在他一段重要生命历程之外的感觉,
非常糟糕。傍晚,林宇辰回来了,带着出差用的行李箱。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情绪不错,
给我带了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栗子蛋糕。“明天一早的飞机。”他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说,
“给你买了点吃的,省得你画画又忘记吃饭。”我接过蛋糕,心里五味杂陈。他总是这样,
细心周到。可这份周到,此刻却像是一种讽刺。晚饭后,他在书房整理出差要带的文件。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心神不宁。这时,我注意到他那个从不离身的旧皮革笔记本,
此刻正安静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这个本子跟他很多年了,
里面记录着他的设计灵感、会议纪要,甚至还有一些随手画下的草图。他非常珍视它,
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外部大脑”。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个本子里,
会不会有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我知道偷看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是信任崩塌的开始。
但另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尖叫:如果他的隐瞒先于我的窥探,那谁才是信任的破坏者?
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那股想要探寻真相的强烈欲望压倒了一切。
我走到茶几旁,拿起了那个笔记本。皮质封面带着他常有的温度和触感。
笔记本带着一个简单的密码锁。我尝试输入他的生日——错误。我们的纪念日——错误。
他常用的手机密码——还是错误。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只剩下几次尝试的机会了。
我盯着笔记本,忽然想起那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上,林宇辰的模样比现在青涩很多,
照片的右下角,除了模糊的“C城”,还有一个更模糊的数字,
像是日期:“2009.06.??”。后面的数字看不清了。鬼使神差地,
我输入了“0906”。“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我的呼吸几乎停止。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下去。这个密码,印证了我最坏的猜想——那段过去,
对他而言,重要到需要用一个相关的日期来锁住现在。---5我的手有些颤抖,
轻轻翻开了笔记本。前面大部分内容,确实如我所知,
是工作相关的笔记、建筑草图、项目计划。字迹工整,线条流畅,
是那个我熟悉的、专业严谨的林宇辰。我快速地向后翻,心跳如鼓。时间仿佛被拉长,
每一秒都格外清晰。终于,在笔记本靠后的部分,夹杂着几页明显不同的内容。
纸张微微泛黄,字迹也更显青涩飞扬。那是很多年前的笔迹了。
---· “今天在图书馆遇到一个女孩,低头找书的时候撞到了她。她的书散了一地,
连声道歉,脸都红了。她叫夏晚晴。名字真好听。”· “晚晴说喜欢我设计的模型。
她说那些冰冷的线条里有温度。只有她懂。”· “又吵架了。为了毕业后的去向。
她家里希望她回去,而我想去更大的平台。烦。”· “和好了。答应她,等我闯出名堂,
一定去接她。她笑了,眼睛亮亮的。我想给她最好的未来。”---这些零散的日记片段,
像一块块碎片,拼凑出一段热烈而充满矛盾的青春恋情。字里行间流淌着真挚的情感,
那个叫林宇辰的男孩,爱得专注又彷徨。我一行行看下去,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闷闷地疼。我不是嫉妒,而是为那个年轻的、深爱着的男孩感到难过。日记的最后一篇,
日期停留在七年前的六月。---· “晚晴,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说服你父母,
也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轻松一点……可是我做不到。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之后,便是大片的空白。再往后翻,
是几年后重新开始的工作笔记,笔迹已然成熟稳重了许多,但那段青春的记录,
就那样突兀地戛然而止。没有提到车祸,没有提到死亡。只有无尽的,
悔恨、无奈和一篇未完成的告别。“没能保护好你……”这句话,
原来指的是在现实压力面前的无力感,而非直接的车祸责任。合上笔记本,我久久无法平静。
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处心积虑的欺骗者,而是一个被往事所困、选择将伤痛深深埋藏的男人。
他的隐瞒,或许并非出于恶意,而是无法直面那份沉重。可是,这并不能完全打消我的疑虑。
为什么不能对我坦诚?为什么要用一个“已故旧友”的简单标签,
来覆盖这段复杂的情感历程?
夏晚秋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他内心有愧才一直逃避……”也许,他逃避的不是我,
而是那个曾经无力挽回一切的自己。我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茶几原处,
尽量不留下任何翻动过的痕迹。内心充满了矛盾的痛苦。一方面,
我理解了他的伤痛;另一方面,我无法接受我们之间存在着这样一个我无法触及的禁区。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林宇辰提前回来了!我慌忙坐回沙发,
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腔。---6林宇辰推门进来,
脸上带着一丝匆忙。“忘了拿一份重要的补充协议,明天签约要用。”他一边换鞋一边说。
我的手指紧紧攥着杂志边缘,指节发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哦,在书房桌子上吗?
”“应该是。”他径直走向书房。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
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眼睛盯着杂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很快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经过客厅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笔记本,然后又落在我身上。“你……脸色不太好?”他微微蹙眉,
走近几步,伸手想探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没事,可能有点累。
”我挤出一个笑容,“东西找到了就快去吧,别耽误正事。”他的手僵在半空,
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和疑惑。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伪装,
直抵我慌乱的内核。“好。”他收回手,语气平静,“我尽量早点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关上门离开。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我才彻底松懈下来,瘫在沙发上,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刚才那一刻,
我几乎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他最后那个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丝受伤。是因为我的躲闪吗?
我们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信任,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第二天,
我开车送林宇辰去机场。一路上,我们都有些沉默。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
却无法缓解尴尬的气氛。我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脑子里却在激烈地斗争。要不要问?
该怎么问?最终,在一个红灯路口,我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打破了沉默:“C城……那个地方,除了工作,还有什么特别的吗?”问完这句话,
我紧紧盯着前方的红灯读秒,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的反应。我看到他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
指节泛白。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停顿了两秒,
才用一种刻意平淡的语气回答:“一个普通的二线城市罢了,没什么特别的。这次行程紧,
估计连市区都没时间逛。”绿灯亮了。我踩下油门,车子重新启动。他没说实话。
C城对他而言,绝对不“普通”。那个密码,那些日记片段,都指向那里。他没有看我,
一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侧脸线条紧绷着。到达机场出发层,我停下车。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我。“我走了。”他低声说,伸手想碰碰我的脸。这一次,
我没有躲闪。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我们都微微颤了一下。“照顾好自己。
”他重复着昨天的话,眼神复杂,“等我回来。”“嗯。”我点了点头,“一路平安。
”他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对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向安检口。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心里空落落的。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宇辰发来的微信:落地给你消息。爱你。几乎是同时,
又一条新短信弹了出来,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张若曦小姐吗?
我是夏晚晴的妹妹,夏晚秋。有些关于我姐姐和林宇辰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
方便见一面吗?我的手指瞬间冰凉。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7手机屏幕上,
那条陌生短信像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林宇辰温暖的“爱你”之上。夏晚晴的妹妹,夏晚秋。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她为什么要找我?
她说“有些事情我应该知道”……指的是什么?无数个问题瞬间涌入脑海,让我一阵眩晕。
我紧紧握住方向盘,指尖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去,还是不去?理智告诉我,
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对林宇辰抱有复杂感情的“妹妹”,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出现,
动机绝不单纯。可是,那个被疑惑和不安啃噬了太久的自己,
却像即将溺毙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即使可能是毒草,我也忍不住想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