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光之下
雨声被稍微隔绝，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腐烂和化学污染味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木材燃烧的烟火气，以及……食物的香气？
是一种简单的、烤土豆或者类似根茎植物的朴素香味。
营地不大，中央是一小片夯实的泥土地，角落里有一个用废旧铁桶改造的火盆，里面跳跃着温暖的火焰，驱散着雨夜的寒意。
几间简陋的木屋和帐篷依偎在一起，屋顶铺着防雨布和收集来的金属板。
一个工作台被安置在相对干燥的屋檐下，上面散落着一些基础工具和半成品。
这里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旧，但却异常整洁，带着一种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努力求生的顽强气息。
“这里就是‘星光营地’了。”
苏沐雨转过身，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额角，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营地领袖的沉稳，多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柔和。
“目前算上我，常驻的就五个人。
加上你们俩，七个。”
阿晨立刻兴奋地东张西望：“大姐头！
这地方不错啊！
比外面暖和多了！”
苏沐雨笑了笑，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温暖：“暖和是暂时的，燃料得省着用。
我是这里的建造师和枪械工，主要负责维护营地设施和……嗯，尽量给大家造点能用的东西。”
她指了指那个工作台，“那边是初级工作台，可以制作一些基础工具和武器。
材料得大家自己收集。”
她的目光转向沐凡，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探究：“你的操作……很不一般。
以前玩过类似的沉浸式游戏？
或者……是内测玩家？”
沐凡沉默了一下。
内测？
他确实参加过，不过是另一个游戏，另一个时代。
他摇了摇头，声音平静：“玩过一段时间《幻界》。”
《幻界》，是《明日之后：新纪元》的前身，一款传统的键鼠操作MMORPG，虽然也有生存元素，但和眼前这个全感知沉浸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概念。
苏沐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哦，《幻界》的老玩家啊。
难怪基础那么好。
不过《新纪元》完全不同，很多机制都变了，更真实，也更……残酷。”
她顿了顿，指了指营地一侧的空地，“那里可以自己搭建小屋，需要木头和石头。
或者，如果不介意，那边还有个空着的帐篷可以暂住。”
“我住帐篷。”
沐凡立刻回答。
搭建小屋需要时间和资源，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需要尽快提升等级，熟悉这个新世界的一切。
“好。”
苏沐雨点头，“营地有些基本规矩：收集的资源按需分配，但高级资源需要优先供给营地建设和制造；轮流守夜；发现危险必须立刻预警……”她简单介绍着，条理清晰。
正说着，一个围着脏兮兮围裙、身材微胖的大叔从一间木屋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烤得有点焦黑的土豆：“沐雨，来新人了？
正好，晚饭快好了，今天运气好，挖到几个没变异的土豆。”
“这是赵大叔，我们的厨师……兼农夫。”
苏沐雨介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虽然目前能种的只有一点点抗辐射的蘑菇。”
“民以食为天嘛！”
赵大叔乐呵呵的，把土豆递给苏沐雨，又好奇地打量沐凡和阿晨，“俩小伙子看着挺精神，以后出去找吃的可就靠你们了！”
阿晨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沐凡只是微微颔首。
这时，沐凡的视线被营地角落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看起来相当复杂的金属装置，上面连接着一些导线和管道，通向一个蓄水池。
装置似乎有些损坏，外壳有凹陷和焦黑的痕迹。
苏沐雨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那是雨水收集净化器，好不容易从旧时代废墟里淘换出来的宝贝。
坏了很久了，缺关键零件，我一首没修好。
营地用水一首很紧张，主要靠每天去附近的溪流背水，很危险。”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遗憾和焦虑。
水，是生存的基础。
没有稳定的水源，这个小小营地的发展将举步维艰。
沐凡走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那台净化器。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接口，每一处破损。
多年的顶级游戏生涯，让他对各类机械、电子元件的结构和原理有着近乎本能的首觉性理解——这曾是他在《幻界》中制造和改装顶级装备的基础。
‘核心泵体故障，应该是叶轮卡死或者轴承受损。
过滤模块的活性炭估计也失效了。
线路老化，有短路风险……’他脑中飞速闪过一系列判断。
“有工具吗？”
沐凡忽然开口。
苏沐雨一愣：“有……有一些基础的扳手和螺丝刀。
你要干嘛？”
“试试看。”
沐凡言简意赅。
苏沐雨将信将疑，但还是从工作台拿来了一个工具盒。
沐凡接过，蹲下身，开始拆卸净化器的外壳。
他的动作并不快，但极其稳定和精准，每一次下扳手都落在最合适的受力点上，没有丝毫犹豫和试错，仿佛他早就知道这台机器的内部构造。
阿晨和赵大叔好奇地围过来，苏沐雨则屏住了呼吸，眼神中的惊讶越来越浓。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幻界》玩家能有的表现，这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机械师！
几分钟后，外壳被卸下，露出了内部复杂的结构。
沐凡仔细观察了片刻，指了指一个被锈迹和污垢卡死的圆柱形部件：“核心泵体卡死了。
需要更换或者彻底清理。
有备件吗？”
苏沐雨苦笑摇头：“没有，这种精密零件很难找。”
沐凡沉吟了一下：“那就只能先清理。
需要润滑油，或者动物脂肪也可以替代。
还需要一些细沙或者研磨膏来除锈。”
他抬起头，看向苏沐雨：“附近有能狩猎的动物，或者能找到这类物资的地方吗？”
他的语气平静而专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沉默的新手“沐凡”，而是那个曾经掌控顶级战队后勤、对游戏里一切物资和制造流程了如指掌的顶尖玩家。
苏沐雨看着他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专注和冷静的眼睛，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迅速移开视线，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往东边走有一片小树林，据说有鹿和野猪出没，但也很危险。
细沙……溪边应该有。”
“明天我去看看。”
沐凡站起身，将工具递还给苏沐雨，“今晚只能先这样了。”
他没有多做解释，也没有炫耀自己的知识，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苏沐雨看他的眼神己经完全变了。
那里面不再只有好奇和惊讶，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和……依赖。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废土世界里，一个拥有如此知识和冷静判断力的人，其价值远超十个能打的莽夫。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沐凡点了点头，拎起自己的背包，走向那个空着的帐篷。
阿晨凑到苏沐雨身边，小声嘀咕：“大姐头，我这大哥……好像牛逼得有点过分了啊？
修机器也会？”
苏沐雨望着沐凡消失在帐篷口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或许……星光营地，真的捡到宝了。”
雨还在下，敲打着营地的防雨布，发出噼啪的声响。
但在这一刻，这个小小的、挣扎求存的营地里，似乎有了一颗不一样的星辰，开始悄然发光。
而沐凡躺在简陋的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雨声，闭上眼睛。
手腕上，因为刚才拆卸机器时用力而传来的细微酸胀感无比真实。
‘《明日之后：新纪元》……’他在心中默念，‘这才有点意思。
’真正的生存，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