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云一边洗一边说：“师傅啊，安心去吧。
到了那边再也不要去干杀猪这行当了。”
大平母亲这下嚎啕大哭起来。
小和尚做完了事，己经到了半夜。
大家吃了点半夜餐，有些亲朋陆续回家，回家时还喝了一点洪云烧好的桶装茶，这口茶，大家都没有咽下去。
走到竹棚外面，对着竹棚吐去。
阿朱婶说：“大家都吐了，不要把晦气带回家。”
半夜时分，竹棚里剩下没几个人守着夜。
大平母亲估计是哭累了，也在旁边竹椅子上靠着睡去。
只有大平、洪云跟小和尚聊着天。
这时，天上一轮残月，在乌云的缝隙间露了出来，昏惨惨地有些黯然。
一只山猫在不远处，凄惨地嘶叫。
又有一只山猫鸣和着。
叫声恐怖，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它们的胸口。
山猫的叫声由远渐近，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凄惨。
“不好！”
小和尚突然说道。
“不能让山猫靠近，尤其是竹棚。”
洪云朝着山猫叫声的方向，扔了几块石头。
可依旧阻挡不了山猫越来越近的凄惨叫声。
洪云扔出的石块划破夜空，落入远处的草丛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而山猫的叫声并未停歇，反而更加凄厉，仿佛被这挑衅激怒了。
“这样不行，山猫最是记仇，你扔石头反而会让它们更想靠近。”
小和尚站起身，面色凝重。
大平紧张地搓着手道：“那怎么办？
我听说山猫会偷走刚去世之人的魂魄。”
小和尚摇摇头道：“不是偷走魂魄，而是它们能感知到死亡的气息，会被吸引而来。
若让它们靠近遗体，是对逝者的大不敬。”
就在这时，两只山猫从竹林边缘现身，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幽绿的光。
它们体型比家猫大得多，瘦骨嶙峋却行动敏捷，叫声如同婴儿啼哭，令人毛骨悚然。
洪云急中生智，迅速拾起地上烧剩的柴火，吹亮火星，点燃了一把干竹叶。
火焰顿时窜起，照亮了竹棚周围。
“山猫怕火？”
洪云举着火把向前几步说道。
果然，那两只山猫后退了几步，但仍不肯离去，在火光边缘徘徊，发出低沉的嘶吼。
小和尚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布袋中取出一个小铜铃和一本泛黄的经书。
“大平，你去守着母亲和父亲遗体。
洪云，你举好火把。
我来诵经驱赶这些生灵。”
小和尚盘腿坐下，摇响铜铃，开始诵念《往生咒》。
清朗的经文声在夜空中回荡，与山猫的凄厉叫声形成奇异对比。
令人惊讶的是，山猫的叫声渐渐低了下来，但它们仍然在原地打转，似乎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既想靠近又不愿冒犯经文的力量。
洪云注意到其中一只山猫的异常，说道：“小师傅，你看那只大的，它好像受伤了？”
小和尚暂停诵经，仔细看去。
较大的那只山猫确实行动不便，后腿似乎有伤，走路一瘸一拐。
“怪不得它们不肯离去，可能是闻到了血腥气息。”
小和尚叹息道。
“阿毛爷生前杀猪，身上难免沾染血气，这些山猫嗅觉灵敏，怕是循着这气味来的。”
就在这时，那只较大的山猫突然向前冲了几步，无视火把的威胁，首朝竹棚奔来。
洪云急忙挥动火把，险些被它窜过去。
“这样挡不住它们多久，火把很快就会烧完。”
洪云着急地说。
小和尚沉思片刻，说：“大平，去打盆清水来。
洪云，去找些香茅和艾草，这附近应该就有。”
大平急忙去打水，洪云则将火把交给小和尚，迅速到竹棚周围寻找香茅和艾草。
幸运的是，这两种植物在当地很常见，洪云很快就采回了一大把。
小和尚将香茅和艾草浸入水盆中，然后面向阿毛爷的遗体，合十行礼道：“老人家，得罪了，为了您的安宁，需要为您净身。”
大平犹豫道：“这合适吗？
己经为父亲洗过脸了。”
“必须彻底清除残留的血气，否则山猫不会离去。”
小和尚解释道。
“这是对逝者的尊重，让祂能安然上路，不受打扰。”
得到大平同意后，小和尚用浸泡过香茅和艾草的清水，仔细为阿毛爷擦拭双手和面部。
洪云则继续举着火把，警惕地看着那两只仍在附近徘徊的山猫。
神奇的是，随着小和尚的净身仪式进行，山猫的叫声逐渐平静下来，不再那么凄厉凶猛。
但它们仍然没有离开，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
小和尚完成净身后，皱眉道：“奇怪，按理说它们应该会离开了。
难道还有别的吸引它们的东西？”
三人环顾竹棚内外，最后目光同时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布包上，那是阿毛爷今天去肉铺时穿的衣物，大平母亲还没来得及清洗收起来。
洪云过去打开布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果然，衣物上沾有些许血迹。
“必须烧掉这些衣物。”
小和尚说。
大平有些犹豫道：“这都是父亲生前常穿的。”
“让它们随烟而去，比留着让山猫骚扰阿毛爷的安宁要好。”
小和尚温和但坚定地说。
大平最终点头同意。
洪云将衣物拿到竹棚外安全处，点燃了它们。
火焰窜起，布料燃烧发出噼啪声，血腥味随之被烟火气取代。
就在这时，两只山猫突然安静下来，它们站在原地，望向燃烧的火焰，然后同时发出一声长鸣，这声鸣叫不再凄厉，反而带着一种释然。
随后，它们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竹林深处。
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洪云添了些柴火，让守夜的火堆烧得更旺一些。
大平重新为父亲上好香，小和尚则继续诵经超度。
后半夜平静了许多，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
大平母亲醒来一次，喝了点水后又沉沉睡去。
三个人继续守夜，时不时添柴烧水，低声交谈。
“小师傅，为什么山猫会被血气吸引？”
洪云好奇地问。
小和尚放下经书，解释道：“山猫乃食肉生灵，对血腥味极其敏感。
在野外，它们常循血迹寻找受伤的猎物。
所以闻到血气，自然会靠近。”
大平若有所思：“这么说，父亲一生杀生，最后却因此差点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