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雾城郊区乡镇医院打来的，护士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冷静：“请问是林晚星女士吗？
您的远房外婆张桂兰老人今早摔断了腿，现在需要家属过来陪护，办理住院手续。”
林晚星的脑子 “嗡” 地一下，混沌的睡意瞬间消散。
她对这位外婆的印象停留在童年 —— 一个总爱坐在门槛上剥玉米、手背上爬满老年斑的老人，去年春节还托人给她寄过一袋自己种的花生。
她匆忙套上外套，抓起背包就往门外跑，路过玄关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母亲的旧照片，照片里母亲温柔的眼神像是在叮嘱，让她心里莫名一沉。
乡镇医院坐落在雾城边缘的山脚下，白色的门诊楼有些陈旧，墙面上还留着雨水冲刷的黄褐色痕迹。
走进住院部三楼病房时，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中药的苦涩扑面而来，呛得林晚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病房是六人间，三张病床靠着窗户，三张贴着墙壁，外婆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吊在支架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晚星来了？”
外婆看到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林晚星赶紧走过去，握住外婆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鼻子一酸 —— 才半年没见，外婆的手又瘦了一圈，指关节凸起，像干枯的树枝。
“外婆，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轻声问，帮外婆掖了掖被角。
“早上起来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没注意台阶……” 外婆叹了口气，眼神落在邻床的方向，“你看那床的老太太，比我还可怜，听说得了重病，她闺女天天在这儿哭。”
林晚星顺着外婆的目光看去，邻床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盖着厚厚的蓝白条纹棉被，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女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苹果，却没心思削，眼圈红得像刚哭过，指尖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姨，您母亲这是……” 林晚星忍不住问，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到病床上的老人。
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的脸，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泪痕：“肺癌晚期，医生说没几天了。”
她的声音哽咽着，每说一个字都像要耗尽力气，“这几天她总说看到她老伴，说老伴来接她了，可她老伴都走十年了…… 我跟她说那是幻觉，她还跟我急，说我瞎了眼，看不到人就在那儿。”
林晚星心里一紧，握着外婆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
她想起三天前午夜的敲门声，想起那个模糊的 “找球” 的呢喃，一股熟悉的寒意顺着脊椎慢慢爬上来。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阿姨，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难免会想起以前的人，您多顺着她点，陪她说说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