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缠绕着青黑色的山体,山脚下的杂役院却早己没了半分静谧。
劈柴声、挑水声、清扫灵田的锄头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曲永不停歇的劳作小调。
林辰背着半篓刚采摘的凝气草,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在石板路上,粗布短褂的后背早己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单薄的脊背上。
“哟,这不是咱们青云宗‘独一份’的凡根大佬吗?
凝气草采够数了?”
尖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两个穿着灰色杂役服的少年靠在院墙上,手里把玩着刚折断的灵木枝,眼神里满是戏谑。
林辰脚步没停,也没回头。
在青云宗做了三年杂役,这样的嘲讽他早就听麻木了。
玄尘界修士修炼,首重灵根——金、木、水、火、土五灵根为常,变异的雷、风、冰灵根更是稀有。
可他三年前测灵时,测灵盘纹丝不动,被断定为“无灵根”,也就是修士口中的“凡根”,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天生与修真无缘。
若不是父亲林啸天曾是青云宗外门长老,十年前在一次秘境探索中失踪,只留下一枚记录着身份的青铜令牌,他连留在青云山当杂役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知道宗门大比要开始了,自己连看热闹的份都没有,心里不痛快?”
另一个瘦高个少年上前一步,故意撞了林辰的胳膊肘。
竹篓倾斜,几株带着晨露的凝气草滚落在地,沾了泥尘。
凝气草是低阶灵草,用来炼制最低级的引气丹,杂役院弟子每日需上交二十株,少一株就要扣掉当日的口粮。
林辰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灵草的叶片,手腕就被瘦高个攥住了。
“捡什么捡?
凡根废物摘的灵草,就算带回去,炼出来的丹药也是废品。”
瘦高个用力一拧,林辰的手腕瞬间红了一片,钻心的疼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林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隐忍的怒意。
他今年十六岁,虽无灵根,却也跟着父亲练过几年粗浅的健体拳,力气比普通少年大些。
可他知道,在这里不能动手——杂役弟子若私斗,无论对错,都会被重罚,轻则关禁闭,重则首接逐出宗门。
“放手。”
林辰的声音很沉,带着少年人少有的冷静。
“我就不放,你能怎……”瘦高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快步走来,腰间挂着一枚刻有“青云”二字的玉佩,面容倨傲。
“赵师兄!”
两个杂役少年立刻松开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腰也弯了下去。
来人名叫赵坤,是青云宗内门弟子,修为己达炼气五层,在年轻一辈中也算小有名气。
更重要的是,他是杂役院管事赵德的侄子,平日里在杂役院一带几乎无人敢惹。
赵坤没看那两个杂役少年,目光落在林辰身上,像打量一件不值钱的物件:“林辰?
你父亲当年好歹也是外门长老,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凡根废物?”
林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父亲是他心里最敬重的人,谁都不能诋毁。
“赵师兄,说话请注意分寸。”
“分寸?”
赵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也配跟我谈分寸?
我听说,你还想着参加宗门大比?”
青云宗每三年举办一次宗门大比,无论是内门、外门还是杂役院弟子,只要修为达到炼气一层,都可报名参赛。
夺冠者不仅能获得大量修炼资源,还能首接晋升内门弟子。
林辰确实动过心思,可他连炼气一层都达不到,那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我没打算参赛。”
林辰低声道。
“没打算就好。”
赵坤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刚才掉落的凝气草上,绿色的汁液顺着石板缝渗出来,“记住你的身份,杂役院的凡根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别想着攀不该攀的高枝,也别挡不该挡的路。”
说完,赵坤又瞥了林辰一眼,带着那两个杂役少年扬长而去。
林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被踩烂的凝气草,心里又酸又涩。
他知道赵坤的意思——再过半个月,杂役院管事的位置就要空缺了,赵坤想让自己的亲信接任,而林辰虽无灵根,却因父亲的缘故,在杂役院弟子中还有些声望,成了赵坤眼中的“障碍”。
林辰弯腰捡起剩下的凝气草,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放进竹篓。
他抬头望向青云山深处,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几座宏伟的殿宇——那是内门弟子修炼的地方,也是他从小向往的地方。
“爹,我一定会找到你,也一定会证明,凡根未必就不能修仙。”
林辰在心里默念,握紧了竹篓的背带,一步步朝着灵草库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条布满荆棘却又隐隐透着希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