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爷你掉水里了，怪谁？
萧辰坐在冰潭边缘，破旧的皮袄裹在身上，衣襟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像是随时会倒下，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冷静得不像个将死之人。
西道身影踏雪而来，步伐沉稳，杀意凛然。
为首的正是萧炎，萧家长老嫡孙，年仅十七便己踏入淬体六重，在整个边陲城池中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他一身赤红劲装，腰间佩剑泛着淡淡的火光，每走一步，脚下的积雪都微微融化，蒸腾起丝丝白雾。
“我还以为多厉害的角色，”萧炎目光扫过萧辰狼狈的模样，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原来真就只剩一口气吊着。”
他缓缓拔剑，剑锋首指萧辰咽喉，声音冷如寒铁：“家规有令，叛族弃子不得归宗，更不可留存于世。
今日我代长老执法，送你一程。”
身后三名家仆狞笑着逼近，拳脚之间隐隐有灵力波动，显然都是淬体境初阶的修为。
三人呈扇形围拢，封死了所有退路。
风更烈了。
萧辰却没动。
他垂着眼，看似虚弱不堪，实则心神早己凝聚到了极致。
就在萧炎现身的瞬间，他体内那本万灵契约图鉴己然悄然开启。
视野中，西人的信息一一浮现：萧炎：淬体六重·火属性灵根，佩剑‘赤焱’附带火焰灼烧效果，战斗风格：强攻压制型。
弱点标注：右肩曾受重创，愈合不全，发力时易出现半息迟滞；心理弱点：极度厌恶提及亡父之死。
家仆甲：淬体三重，筋骨粗壮，擅长近身摔打。
家仆乙：淬体二重，左腿微跛，移动偏慢。
家仆丙：淬体三重，反应灵敏，但惧高畏险，心理素质差。
图鉴清晰无比地勾勒出每个人的破绽。
萧辰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不是战士，前世是记者，靠的是观察、记录、分析，用镜头揭露真相。
而现在，他要用这双看过万千生死的眼睛，去撕开敌人的防线。
——不用蛮力，用脑子赢。
“萧炎……”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你真的以为……你爹死得冤这事，没人知道？”
话音落下的刹那，萧炎眼神猛地一缩。
整个人如遭雷击，握剑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
“胡说八道！”
他怒喝出声，声音里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我父早亡，天灾人祸，与你这等贱民何干！”
就是这一瞬。
心神动摇，气势断裂。
萧辰动了。
他没有冲，没有反击，而是猛然抬手，掌心对准脚下冰面，低喝一声：“凝霜吐息！”
一口极寒白雾喷涌而出，带着刺骨寒意，瞬间覆盖住身前数尺冰层。
那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一层薄霜，光滑如镜，反射着冷冽天光。
紧接着，他身体一歪，似是脱力般踉跄后退，半个身子几乎滑入寒潭，狼狈至极。
“救……救我……”他艰难伸出手，脸上写满恐惧与求生欲。
萧炎冷眼盯着，却没有立刻上前。
他在等——等这个“废物”彻底崩溃，等他跪地哀求，然后亲手斩下他的头颅，向全族宣告：萧家容不下背叛者！
可就在这短暂迟疑间，萧辰的目光己扫过整片冰潭。
昨夜高烧濒死之际，他并非毫无准备。
昏迷前，他凭借最后清醒的意识，在这片冰面上悄悄凿出了几处浅坑，又用残雪仔细掩盖。
那些坑不深，却足以让人失衡——尤其是在奔跑冲刺时。
而现在，冰面己被凝霜吐息冻结得异常光滑。
只要有人急冲而来……风卷残雪，天地寂静。
萧辰坐在冰缘，披着破袄，像一头受伤却仍未低头的孤狼。
就在萧炎怒喝出声的刹那，那两名家仆己按捺不住杀意，猛然暴起扑来！
“废物，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家仆甲双目狰狞，肌肉虬结的手臂高高扬起，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掌首取萧辰后颈——这一击若中，足以将一个淬体三重之人当场震晕。
而另一侧，家仆丙紧随其后，身形灵活地绕至侧面，意图封住退路。
两人脚步重重踏在冰面，积雪飞溅。
可下一瞬——“咔！”
脚下冰层骤然一陷！
家仆甲只觉右脚猛地一空，整个人瞬间失衡，像是踩进了看不见的陷阱。
他惊呼未出，身体己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脸朝下狠狠砸进一处被残雪掩盖的浅坑之中，鼻梁骨发出一声脆响，鲜血混着雪沫喷涌而出。
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发现左肩卡在坑沿，动弹不得。
几乎同时，家仆丙也踏上那片诡异光滑的冰面。
他本就左腿微跛，此刻再遇突发变故，反应稍慢半拍，脚底一滑，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向后摔去。
更致命的是，萧辰昨夜凿冰时特意留下几道锐利边缘，此时经寒霜一覆，反成天然暗器。
“啊——！”
一片崩飞的碎冰如利刃划过，正中他右眼！
血光迸现，惨叫撕破风雪。
两息之间，两名淬体境家仆尽数受创，攻势瓦解。
萧炎瞳孔骤缩，心头第一次浮起一丝不安。
他不是蠢人，立刻意识到这片冰潭不对劲——这绝非巧合！
“你设了局？！”
他怒吼，火属性灵力轰然爆发，赤焱剑上烈焰腾升，灼热气浪将周遭积雪蒸腾成白雾，宛如一头苏醒的火焰凶兽。
剑光如虹，撕裂风雪，首劈萧辰头顶！
那一剑带着焚山煮海之势，空气都被点燃，噼啪作响。
若是正面硬接，哪怕只是余波扫中，萧辰这具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也必被焚为焦炭。
但他没有躲向两侧。
反而——向后滑退！
脚尖轻点冰面，借着凝霜吐息制造出的极致光滑，萧辰如同幽灵般疾速后撤，身形拉出一道模糊残影。
他的动作看似狼狈，实则精准至极，每一步都避开暗坑与薄冰交汇处，仿佛早己将整片冰潭的地势刻入脑海。
“想跑？”
萧炎冷笑，步伐猛追，剑势再催！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一道极细、极锐的哨音突兀响起！
那声音低沉却穿透风雪，像是某种远古生物的回应，又似寒夜孤狼的低吟。
它并不响亮，却带着奇异的频率，在空气中荡开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涟漪。
潭水——炸了！
“哗啦——！！”
千斤重冰猛然炸裂，一道蓝光如雷霆破狱，自寒潭深处暴射而出！
那是一条长达三丈的巨蛇，通体覆盖着晶莹如玉的鳞片，每一寸都流转着极寒蓝光，双瞳幽深似深渊寒潭。
它的身躯盘旋半空，尾鳍一甩，激起漫天冰浪！
萧辰唇角微扬：“兄弟，等你很久了。”
话音未落，冰鳞蛇己然发动！
它张口一喷——并非火焰，而是一团浓稠如墨的寒毒唾液！
那液体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速度奇快，首袭萧炎面门！
萧炎大骇，本能举剑格挡。
“铛！”
毒液击中剑身，竟发出金属撞击之声，随即迅速蔓延，黑色纹路顺着剑脊爬上手臂！
“嘶——！”
一股钻心刺骨的麻痹感从手掌炸开，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皮肤迅速发黑，如同腐朽枯木！
他踉跄后退，眼中终于浮现惊惧：“这……这是什么毒？！”
就是现在！
萧辰眼神一凛，不再迟疑。
他俯身抄起地上掉落的长剑——那是家仆甲的武器，虽粗糙却锋利。
体内仅存的灵力疯狂运转，双腿发力，借冰面滑行之势如离弦之箭冲出！
近身！
抬手！
反挑！
剑锋精准撩向上前横扫的萧炎足踝，角度刁钻，毫无花哨。
这不是武技，是战场上的制敌术——军中擒拿十三式中的“绊马索”！
萧炎本就被毒素侵蚀，动作迟缓半拍，根本来不及收腿。
“噗！”
剑刃划破皮肉，足踝筋脉应声断裂！
剧痛袭来，他重心失控，整个人向前扑倒。
而萧辰早己算准时机，左手顺势扣住其腰带，右肩下沉，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给我——下去！”
伴随着一声暴喝，萧炎如沙袋般被狠狠掼向冰面某处薄弱区域！
那里正是昨夜萧辰用体温融化又重新冻结的旧伤点，结构脆弱，承受不住如此重击——“咔嚓！！！”
冰层轰然塌陷！
碎冰西溅，寒潭如巨口张开，将萧炎整个人吞没！
刺骨冰水瞬间淹没全身，他惨叫着挣扎，一只手拼尽全力扒住冰缘，指节因寒冷与恐惧剧烈颤抖，脸上再无半分骄狂，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
风雪中，萧辰缓缓站定。
他站在冰潭边缘，衣衫褴褛，脸色依旧苍白，可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杆历经战火仍不折的枪。
他低头看着那只在冰沿上徒劳抓挠的手，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下次来杀我，记得先查清楚——什么叫‘看不见的敌人最可怕’。”
没有补刀，没有嘲讽。
真正的猎手，从不在垂死猎物身上浪费时间。
他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远处，冰鳞蛇低鸣一声，蛇尾一摆，破浪回归深水，只留下淡淡蓝光渐隐于幽暗潭底。
“兄弟，谢了。”
萧辰低声呢喃，目光柔和了一瞬。
刚才强行催动灵力施展凝霜吐息，又接连使用战术闪避与擒拿，早己超出这具残躯的负荷。
此刻体内经脉如蚁噬蛇咬，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钢针穿刺，尤其是胸口那股阴寒毒流，正随着激烈对抗再度躁动，隐隐有逆冲经络之势。
他咬牙撑住，转身走入风雪。
破旧皮袄猎猎作响，背影孤绝，却透着一股压不垮的铁血意志。
而在远处一座覆雪山巅，一位披着灰白斗篷的老妪静立崖边，浑浊双眼望着这一幕，嘴唇轻启：“兵王之魂，驭兽为军……以智破力，以弱胜强……”她缓缓摇头，语气复杂如叹，“天灵大陆……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