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腐臭的气息钻入鼻腔,深入肺腑。
云芷蜷缩在天牢角落的干草堆上,单薄的囚衣根本无法抵挡四处渗出的寒意。曾经如绸缎一般的长发现如今枯草般贴在脸边肆意生长。手腕脚踝上沉重的镣铐,经细嫩皮肉反复磨破,结出厚厚的狰狞的血痂。
她微微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牢房里只有一盏要灭不灭的油灯,在牢房尽头忽闪,投下鬼魅般的阴影。
她不记得被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多久了,仿佛呆够了一辈子。
一夜之间,便能从云端跌入这暗无天日的牢房。
曾经风光无限的云家嫡长女,京城人人知晓的医女,如今也不过是等待秋后问斩的阶下囚。
“吱呀——”
沉重锈蚀的铁门被人从外推开,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牢门前。
云芷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散乱的发丝望去。
锦衣华服,与这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的庶妹,云芊芊,正用一方不染纤尘的白丝帕掩着口鼻,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得意。
而站在云芊芊身旁的,那个她曾倾心爱慕、甚至不惜动用家族人脉和自身医术为其铺路的男人——当朝太子,宇文煜。他负手而立,面容俊朗,眼神却万分冰冷,看着她的样子,如同看着一件垃圾。
“姐姐,这牢里的滋味,可还好受?”云芊芊的声音温和,但在此刻却淬着毒,“昔日你仗着嫡女身份和几分医术,眼高于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云芷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阵剧烈的咳嗽。
宇文煜皱了皱眉,似乎耐心已经告罄,淡淡道:“芊芊,不必多言。时辰差不多了。”
云芊芊勾唇一笑,侧身让开。
一个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杯酒。烛光下,酒液呈现出一种不详的琥珀色。
“姐姐,”云芊芊的声音带着笑,“殿下开恩,赏你一个全尸。这杯‘牵机’,可是宫廷秘药,痛快得很。”
牵机!剧毒,喝下后全身抽搐,腹痛如绞,最终脊梁尽断而死,死状极其惨烈。
云芷的瞳孔骤缩,绝望和恐惧瞬间袭遍全身。她挣扎着想向后退,却被镣铐禁锢,退无可退。
“为……为什么?”嘶哑的声音,充满不甘和困惑,“宇文煜!我云家助你良多!我为你……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何要赶尽杀绝?!”
宇文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底的冷漠和利用后的嫌弃。
“为什么?”他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问题,“云芷,要怪,就怪你太蠢。云家的势力,本宫已经接手得差不多了,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至于你做的那些事……呵,还是死了最让我安心。”
他微俯下身,压低声音,:“而且,你云家祖传的那本《毒经》,芊芊似乎更知道该如何‘物尽其用’。”
云芷猛地看向云慈,对方脸上那抹得意的、胜利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
原来如此!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云家的势力和那本秘传的《毒经》来的!而自己,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用完后就可以丢弃的棋子!云芷不得不怀疑,家族覆灭,是不是也与他们有关!
无尽的悔恨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将她吞噬。
那太监已经上前,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将那杯毒酒强行灌入她的嘴里。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很快,剧烈的痛楚从腹部蔓延开来,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
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云芊芊阴郁的笑声和宇文煜冷漠的吩咐:“处理干净点。”
黑暗彻底降临之前,云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两张脸与刻骨的仇恨,死死地烙进了灵魂深处。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云芷定要让你们……永堕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