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身上游

白素贞周身环绕着纯净的白光，眉心的莲花印记愈发鲜明，显然即将脱去妖身，位列仙班。

观音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己驾着祥云而来，手持玉净瓶与杨柳枝，准备接引这位修行千年的白蛇精登临仙界。

小青咬了咬下唇，尾巴不自觉地在地上扫了扫。

修行千年的白蛇能得道成仙，而她这条五百年的青蛇却连化形都还不完全，时不时会露出蛇尾。

此刻她藏在竹林深处，翠绿的蛇尾正不安地卷曲着一根竹枝。

"姐姐......"她轻声呢喃，眼中既有欣喜又含羡慕。

白素贞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紫竹林方向，唇角含着一抹温柔笑意。

小青赶紧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

她看着白素贞随金童玉女驾云远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她也想去看看那仙界是什么模样！

姐姐总说她心性不定，这次偏要证明自己也能见识大场面。

待众人消失在云端，小青掐诀念咒，化作一缕青烟追了上去。

她不知道的是，白素贞此去并非真正成仙——因尘缘未了，观音菩萨只是带她前往南海修行，待了却尘缘方能真正位列仙班。

但此刻的小青满心以为姐姐己经脱去妖身，成了真正的神仙。

"等我到了南海，定要好好看看那仙境是什么样子。

"小青一边驾云一边美滋滋地想着，"说不定菩萨见我心诚，也点化我一番呢！

"南海紫竹林中，小青躲在千年紫竹后，看着白素贞跪在莲花座前受戒。

菩萨的声音如清泉流淌："白素贞，你虽修行千年，但尘缘未了，还需去凡间......""咦？

"小青竖起耳朵，却见姐姐神色如常，恭敬叩首。

她离得太远，没听清菩萨后半句话，只当是例行训诫。

待白素贞随观音转入内殿，小青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化作一缕青烟，溜进了观音的紫竹精舍。

精舍内出奇地安静，莲花座上空无一人。

小青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忽然被莲花座上一个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物件吸引了目光。

"这是什么宝贝？

"她凑近一看，是枚鸽子蛋大小的琉璃珠，内里似有星河流转，光华夺目。

小青向来对亮晶晶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当即伸手去拿。

就在她指尖触及琉璃珠的刹那，珠子突然迸发出刺目强光。

小青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像是被抽成了丝，又迅速重组。

她惊恐地想喊，却发不出声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小青被一阵清幽的檀香唤醒。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发现自己仍在莲花座上，但西周的陈设却有些陌生。

"奇怪，观音大士的紫竹精舍什么时候多了这些金丝幔帐？

"她嘟囔着跳下莲花座，尾巴不小心扫倒了旁边的香炉，赶紧手忙脚乱地扶正。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蹑手蹑脚地向殿门走去。

"菩萨不在，正好溜走。

要是被发现我偷溜进来，姐姐非骂死我不可。

"门外传来隐约的诵经声，小青蹑手蹑脚地推开雕花木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瞪大了眼睛，哪里还有什么紫竹林？

眼前是巍峨的佛殿金顶，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间可见无数飞天穿梭，佛光普照下连空气都泛着金色。

"这......这是哪儿？

"小青感到一阵眩晕，灵山浓郁的佛气让她这个蛇妖浑身刺痛。

她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否则不等被僧人发现，自己就先被佛光灼伤了。

她正想找个僧人问问，忽然瞥见回廊尽头一个挺拔的身影。

那人身着素白僧袍，手持念珠，正缓步向这边走来。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小青眯起眼睛仔细一看，顿时如遭雷击："......难道是......法海？！

"那个让她和姐姐吃尽苦头的老和尚，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小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那僧人的衣袖："法海！

你这个......"僧人转过身来，小青的话戛然而止。

眼前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一双凤眼清澈如水，薄唇微抿显出几分严肃。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她的话戛然而止。

被拽转身的僧人确实俊美非凡，却绝非法海。

此人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一双凤眼含着悲悯众生的温柔，眉心一点朱砂更添圣洁。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似沾染了佛光。

小青一时看呆了，抓着袈裟的手忘了松开。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不，是任何生灵都难以企及的绝色。

西湖畔那些风流才子与他相比，简首如同瓦砾比明珠。

"......能松开了吗"僧人开口，声音如山涧清泉，沁人心脾。

小青这才回神，慌忙松手，却不小心露出了半截蛇尾。

她急忙用裙摆盖住，脸颊烧得通红。

僧人眸光微动，显然看穿了她的真身。

小青心头一紧，己经做好了被佛光打回原形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僧人只是轻轻"啧"了一声，似是在嫌弃什么麻烦事。

"灵山圣地，岂是你这妖物该来的地方。

"他语气冷淡，却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小青。

"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青急得眼眶发红，那双杏眼蓄满泪水，在阳光下像两汪晃动的清泉，"我碰了个珠子就到这里了，现在浑身都疼......"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这个陌生僧人示弱，或许是那双看似冰冷实则隐含关切的温柔眼睛，让她想起初遇白素贞时的安心感。

僧人静默片刻，忽然结了个复杂手印。

一道柔和金光将小青笼罩，那些刺痛感顿时减轻大半。

"金蝉子师兄！

"远处有沙弥呼唤。

小青眨了眨眼。

金蝉子？

倒是怪好听的名字......被唤作金蝉子的僧人淡淡应了声，低头看向仍拽着他袖角的小青。

少女仰着脸，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倔强与无助，让他想起曾在雪山遇见的一只受伤白狐。

"麻烦。

"他轻声道，却伸手摘下一颗菩提子，化作佛珠戴在小青腕上，"戴着别摘。

"佛珠触体生温，小青顿觉呼吸都顺畅起来。

她低头看着腕上莹润的珠子，又看看金蝉子近在咫尺的俊颜，心跳突然加速。

金蝉子见她好奇地拨弄着珠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寻常妖物碰到他的佛珠早该灼伤，这小蛇妖倒是特别。

想来她手上未沾染过血腥。

"罢了。

"金蝉子轻声道，"随我来。

"他转身走向偏殿，白色袈裟在风中轻扬。

小青小跑着跟上，尾巴又不受控制地露了出来，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偏殿内陈设简朴，唯有一张矮几和两个蒲团。

金蝉子示意小青坐下，自己则取来一壶甘露为她斟满。

"你从何处来？

"他问。

小青捧着玉杯，感受着甘露滋润她被佛气灼伤的喉咙："我大概从......南海紫竹林......来。

"小青不确定地歪着头，"但这里显然不是啊。

"金蝉子眉头微蹙："南海距灵山十万八千里，你如何能瞬息而至？

"“况且......南海何时有紫竹林了？”

"都怪那个破珠子......"小青把玩着空杯，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来，唯独隐去了白素贞成仙的部分。

说到最后，她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说这里是灵山？

西天灵山？

她突然瞪大眼睛：如果这里是灵山，而南海紫竹林还未建成的话......她偷偷掐指推算，心头巨震。

她穿越了时间！

回到了不知道多少年以前！

金蝉子敏锐地注意到她神色变化："想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

"小青慌忙摆手，尾巴尖却不小心扫倒了旁边的香炉。

金蝉子眼疾手快地扶住香炉，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她摇晃的身形。

肌肤相触的瞬间，小青感到一股清凉气息流入体内，连残留的灼痛都消失了。

她惊讶地抬头，正对上金蝉子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别过头，含糊其辞，"那个珠子！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该怎么回去？

"金蝉子沉吟道："听你所言，应是观音大士所炼制出能穿梭时空的法宝。

只是......""只是什么？

""此宝观音大士应该轻易不外借......否则我怎么会听都未听过？

"小青如遭雷击："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

"金蝉子看着她瞬间垮下的小脸，不知为何心生怜惜："明日我需去南海赴会，届时可向观音大士请教。

"金蝉子又说到"你可暂住我的禅院。

"小青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我是妖，灵山到处都是佛光......""暂留此处无妨。

"金蝉子起身，从架上取下一串佛珠戴在小青腕上，"此物可护你周全。

"小青瞪圆了眼睛："你......你愿意收留我？

为什么？

"金蝉子动作微顿，似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最终，他只是轻轻拂去小青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花瓣："众生平等。

"远处暮钟响起，他转身离去，背影清冷如霜。

小青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色，忽然喊道："我叫小青！

"金蝉子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示意听到了。

小青摸着腕间佛珠，忽然发现内圈刻着细小的梵文。

她凑近细看，竟是"慈悲"二字。

再抬头时，那道白色身影己消失在漫天霞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