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进那本小说时,恶毒女配正被灌酒。系统说,只要让她感受到真心,我就能回家。
我用了三年,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看着她重新发光,成了骄傲的白天鹅。
可系统倒计时结束的那天,我必须走。我没说再见,只是像平常一样出了门。然后,
永远消失在了她的世界。---包厢里的空气是浑浊的。烟味、酒气、还有劣质香水的味道,
混在一起,粘在皮肤上,甩不掉。林晚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搂着肩膀灌酒。她眼神是空的,嘴角挂着笑,但那笑没进眼睛里。
我知道,这是故事的开头。她走向毁灭的第一个节点。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冷冰冰的,
像旧收音机里的杂音:任务触发:救赎恶毒女配林晚。让她体会到不被利用的真心。
成功奖励:返回原世界。失败惩罚:永久滞留。我没得选。我站起身,走过去,
挡开了那杯快凑到她嘴边的酒。酒洒了,弄湿了那男人的衬衫袖口。他瞪起眼,
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我没理他,抓住林晚的手腕。她的手很凉,细细的一截,
好像一用力就会断。我说:跟我走。她抬头看我,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迷惑,
然后变成了惯有的、带着刺的嘲讽:你谁啊?多管闲事。我没松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身后是叫骂声,还有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我走得很快,她穿着高跟鞋,跟踉跄跄的。
直到出了那家夜总会的大门,冷风一吹,我才停下。她甩开我的手,
揉着发红的手腕:有病吧你?搅黄我的事,你赔啊?路灯的光打在她脸上,妆很浓,
遮不住底下的憔悴。她才二十二岁,但看起来像经历了半辈子的风霜。我知道她所有的故事。
她是这本都市爽文里的恶毒女配,家道中落,被男主利用,被女主打脸,最后下场凄惨。
读者都骂她蠢,骂她活该。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个有温度、会喘气的人。
我不知道“真心”该怎么给。系统也没说明书。我只好干巴巴地说:那种地方,那种人,
不值得。她嗤笑一声,从包里摸出烟,点上,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值不值得,
你说了算?烟雾模糊了她的脸。她说:滚远点,少来装好人。我没滚。
我开始像块牛皮糖一样,出现在她身边。她住在城郊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
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我知道她缺钱,欠了一屁股债,那个灌她酒的男人,
就是债主介绍的她所谓的“工作”。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我是她远房表哥的朋友,
受委托来看看她。她当然不信,门摔得震天响。我就把装着钱的信封,从门缝底下塞进去。
不多,够她应急,又不至于让她觉得可疑或者被侮辱。第二天,我发现信封被撕碎了,
扔在门口的垃圾袋里。钱,她没要。我在她常去的那家廉价咖啡馆“偶遇”她。
她坐在角落里,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招聘网站的页面。我走过去,
放下杯拿铁。这里wifi密码是多少?我假装不认识她,搭话。她抬头,认出是我,
眼神立刻冷下来:怎么又是你?我路过。我在她对面坐下,找工作?
她合上电脑,戒备地看着我:跟你没关系。巧了,我公司正好在招人。
我随口编了个职位,行政助理,朝九晚五,交社保,有兴趣吗?她盯着我,
像要看穿我到底有什么企图: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我说,
就当……日行一善。她最后还是来了面试。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小公司,打过招呼。
她很紧张,回答问题的时候,手指一直抠着包带。我知道她学历不高,
之前的工作经历也一团糟,还背着案底是被男主陷害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
录用了他。给她发第一个月工资那天,她请我吃了顿饭。路边的烧烤摊,烟火缭绕。
她喝了不少啤酒,话也多了起来。为什么帮我?她问,眼睛被酒气熏得有点红。
看你顺眼。我说。她笑了,带着点自嘲:少来。我以前……可不是什么好人。
干过不少混蛋事。我知道。书里都写了。人总是会变的。我说。她沉默了一会儿,
低声说:希望吧。那晚的星星很亮。风吹过来,有点暖。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林晚很珍惜那份工作,比谁都努力。她身上那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儿,慢慢淡了。
但警惕心还是很强,像只受过伤的小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刻缩回壳里。
系统偶尔会出来刷存在感,提示救赎进度缓慢。我不急。有些东西,急不来。
她拿到第三个月工资的时候,买了条裙子送我。尺码不太对,颜色也不是我常穿的。
但她递过来的时候,眼神里有种小心翼翼的期待。我收下了,说很合适。她明显松了口气,
嘴角弯了一下。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真心实意地笑。虽然很浅,很快就消失了。
秋天的时候,她遇到了书里的男主,秦风。在一个商业酒会上。秦风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
他看到林晚,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然后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他走过来,
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说:林晚?你还有脸出现在这种场合?
林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发青。我知道,
过去的阴影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书里,这次遭遇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彻底崩溃,
她又开始走极端。我走了过去,挡在她和秦风之间。秦总,好久不见。我伸出手,
假装熟络地跟他打招呼。秦风愣了一下,显然不认识我。我继续自说自话,
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行业动态,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顺便把林晚带离了那个尴尬的中心。
走远后,林晚还僵着。我给她拿了杯果汁:别理他。他那种人,眼里只有自己。
她没接果汁,抬头看我,眼睛里有很多情绪在翻滚:你……你知道我以前和他……
知道一点。我坦白,不重要。那是以前。她深吸一口气:我以前……是为了钱,
什么都能做的人。我……林晚。我打断她,你看,你现在有工作,能养活自己,
没偷没抢。这就够了。她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她接过了那杯果汁,指尖冰凉。
谢谢。她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响了一下:救赎进度+10%。进度条,总算动了一小格。年底,
公司年会。林晚他们部门出了个节目,是个有点傻的小合唱。她站在台上,
穿着普通的职业套装,脸上带着点拘谨的笑。灯光打在她身上,居然有点耀眼。
她唱歌有点跑调,但很认真。我坐在下面看,忽然觉得,她本来就应该站在光底下。
而不是烂在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沟里。年会抽奖,她运气爆棚,抽中了个最新款的手机。
她抱着手机盒子,高兴得像个孩子,跑过来给我看。我从小到大,
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她眼睛亮晶晶的。那一刻,她身上“恶毒女配”的标签,
彻底模糊了。她就是个普通的,有点运气就开心半天的姑娘。过完年,她搬了家。
从那个破旧的出租屋,搬到了一个干净明亮的小公寓。是我帮她找的房子,房东是我熟人,
租金算得便宜。搬家那天,我去帮忙。东西不多,几个纸箱子就装完了。收拾的时候,
她翻出一个旧相册。扉页是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时候她还小,穿着公主裙,被父母抱在中间,
笑得无忧无虑。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默默合上了相册,塞进了箱子最底层。
都过去了。她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说:嗯,向前看。
她开始学东西,报了个线上课程,每天晚上对着电脑听课记笔记。
有时候会跑来问我一些很基础的问题,问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我渐渐发现,她其实很聪明,
只是以前没机会,也没人引导。春天,她加了薪。请我吃饭的地方,
从烧烤摊变成了正经的餐厅。她说话比以前有底气了,眼神也坚定了很多。我们聊工作,
聊电影,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很少再提起过去。系统提示救赎进度已经到了65%。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手机响了,是林晚。接起来,
那边只有压抑的哭声,还有风声。背景很嘈杂,像是在街上。我心里一紧:林晚?
你在哪儿?她只是哭,不说话。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站着别动,发定位给我!
我马上到!我是在江边找到她的。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堤坝上,望着黑漆漆的江面。
风吹得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泪痕,妆都花了。我跑过去,喘着气:怎么了?
她不理我,只是哭,肩膀一抖一抖的。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掐进我肉里: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出现?
为什么你要对我好?她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像困兽一样,我这种人……根本不配!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又……我差点又回去找秦风了!因为他给我钱,
因为我需要钱……我是不是很贱?我心里咯噔一下。情节的力量,还是这么强吗?
发生什么事了?我尽量让声音平静。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她妈妈病了,需要做手术,
要一大笔钱。她攒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今天,秦风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派人来找她,
说只要她肯“回去”,钱不是问题。她动摇了。她甚至已经走到了秦风指定的酒店楼下。
她在冷风里站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跑开了。她恨这样的自己。
我觉得我永远都洗不干净了……她把脸埋在手心里,声音支离破碎,像我这样的人,
可能就活该烂在泥里……我看着她,心里堵得难受。救赎?说起来容易。
可那些刻在她骨子里的自卑、那些被现实碾压的绝望,不是几句轻飘飘的安慰就能抹掉的。
我掰开她冰凉的手,握住:听着,林晚。你从那个包厢跟我走出来那天,
你就已经不一样了。你没拿秦风的钱,你跑开了,这就证明了一切。钱的事,
我们一起想办法。她摇头,眼泪掉下来:我还不起……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起……
谁要你还了?我说,你就当我……人傻钱多,行不行?她愣了一下,看着我。
江对岸的灯光映在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她突然扑过来,抱住我。抱得很紧很紧,
好像我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的眼泪蹭湿了我的脖子,温热一片。她在发抖。
我僵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系统提示音响起:救赎进度+20%。进度条,一下子涨到了85%。但我的心,
却沉了一下。因为系统同时提示:距离任务完成,强制返回原世界,剩余时间:90天。
倒计时,开始了。我帮林晚解决了她妈妈手术费的问题。我没说钱是哪来的,
只说是借给她的,以后慢慢还。她没再多问,只是更拼命地工作。她妈妈的手术很成功。
她请了几天假回老家照顾,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不少。还给我带了老家的特产,
一些自家晒的干菜。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
她看我的眼神,多了点依赖,和一点别的什么。她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在我感冒的时候,
默默把药放在我桌上。会在我加班的时候,发信息问我吃没吃饭。公司里有同事开始开玩笑,
说我们是“一对”。她听到会脸红,但不会像以前那样尖锐地反驳,只是偷偷看我一眼。
我开始有意识地保持距离。因为我知道,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系统面板上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减少,像悬在头顶的刀。我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也不能给她留下更深的牵绊。那只会害了她。我开始以工作忙为借口,减少和她的单独相处。
她约我吃饭,我推脱了两次。她似乎察觉到了,眼神里的光,慢慢黯了下去。有一天晚上,
她来我家给我送一份忘在公司的重要文件。外面下着大雨,她浑身都湿透了。我让她进来,
拿毛巾给她擦头发。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她突然问: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擦头发的动作停住:没有。别瞎想。那你为什么躲着我?她抬起头,
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我语塞。我不能告诉她真相。
说我只是个来做任务的穿越者?时间一到就会消失?那太残忍了。我只是……最近有点累。
我找了个最蹩脚的理由。她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她低下头,轻声说:哦。
那一声“哦”,带着浓浓的失望和难过。她没再说什么,擦干头发就走了。雨还在下,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系统提示:救赎进度达到90%。
警告:请勿与任务对象产生过深情感联结,以免脱离时造成不可控后果。
我苦笑着关掉了提示音。有些事,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剩下的日子,
像按了快进键。
我一边处理着工作上的交接事宜——我得为我突然的“消失”找个合理的借口,
比如出国发展之类的。一边,尽量用不那么刻意的方式,为林晚铺好后面的路。
我把我的一些人脉资源,不动声色地介绍给她。鼓励她去尝试更有挑战性的工作项目。
她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她似乎也憋着一股劲,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
我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天。公司组织了一次团建,去海边。
那天的阳光很好,海是蓝的,沙滩是金色的。大家玩得很嗨。林晚也似乎暂时放下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