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七日,上午九点十七分,南隅高中教学楼东侧走廊。
我是高三2班的班长,叫沈知夏。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是去教务处取全班作业本,再一趟趟搬***室发下去。今天风大,樱花从庭院那棵老树上不断飘落,纸页边缘被吹得翻卷起来。
我抱着一摞作业本往回走,手臂已经有些发酸。走廊尽头靠墙站着一个人,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领口扯开两颗扣子,右手指节抵着墙面,像是在等人,又像只是随意停在那里。
他是顾骁。全校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主。逃课、顶撞老师、篮球场上打架都不稀奇。可此刻他没看我,也没动,只是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鞋尖前一片被风吹来的花瓣上。
我绕到另一侧想快步过去,书包带突然松了半边,侧袋里的东西滑出来——是一支干压成片的樱花标本,用透明胶封过边缘,原本夹在笔记本里当书签的。
它滚到顾骁脚边。
他弯腰捡起,动作很轻,指腹蹭掉上面一点灰。我没说话,只等他递还。他却没直接交给我,而是低头看了两秒,然后伸手将它重新塞进书包侧袋,拉好拉链。
风太大。他说。声音不高,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冷。
我点头,谢谢。
他嗯了一声,让出通道。我抱着作业继续往前,脚步比刚才稳了些。走到转角时回头瞥了一眼,他还站在原地,但已抬起了头,望着窗外纷飞的花影。
那天下午第二节课是物理测验。我提前十分钟交卷出门,准备去办公室送答题卡。经过美术室门口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你真不去集训?马上联考了。
不去了。回答的是顾骁,反正也没人指望我考上。
门虚掩着,我没往里看,只把答题卡放在隔壁办公室窗台上就走了。但那句话一直浮在耳边,和早晨那个弯腰拾花的动作叠在一起,不太合得上我对他的印象。
第二天晨读,我又在走廊遇见他。这次他坐在楼梯拐角的窗台边,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在本子上涂画。我没多看,只当他又在逃课。
可当我走近时,他忽然合上本子,跳下来让路。
早。他开口。
我愣了一下,早。
他没走,反而问:作业本重吗?
还好。我说。
以后我帮你拿。他说完就转身走了,背影晃悠悠的,像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但我记住了这句话。第三天我去取作业时,特意多带了个帆布袋,想着如果他又出现,就把袋子递过去。可等了十分钟,他没来。
第四天,第五天,也没见他出现在那条走廊。
直到第七天清晨,天空开始下雨。樱花被打落在地,黏在瓷砖上,踩过去会留下淡粉的印子。
我在教务处门口碰见班主任,她递给我一沓新印的复习资料,今天顾骁请假了,你顺路的话,把这些也带去他家吧。
我接过文件袋,没问为什么。
地址写在便签纸上,离学校步行十五分钟的小巷公寓。雨越下越大,我撑伞走在石板路上,衣服还是湿了半边。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说是顾骁母亲。她接过资料时叹了口气,谢谢你啊,这孩子最近晚上总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没多留,转身离开。临走前听见屋里传来争执声,一句你姐姐要是还在被门缝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