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十岁这年,祠堂里,我爹沈三郎正被我爷爷吊在房梁上,用浸了水的藤条狠狠抽打。
“你这个逆子!连禾儿的嫁妆都敢拿去赌!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藤条破空,
带着风声,一下下落在爹的背上,血痕瞬间沁透了单薄的衣衫。我爹杀猪般地嚎叫着,
求饶声传遍了整个沈府。旁边,大伯一家和二伯一家人,脸上挂着假惺惺的担忧,
眼底却是我看得分明的幸灾乐祸。我没有哭,也没有闹。上一世,
我为了这个不成器的爹哭瞎了眼,求遍了人,最后却落得被夫家嫌弃,活活病死的下场。
这一世,我只是平静地转身,回到我爹的院子,从他床底下那个松动的地砖里,
把他藏起来的最后一箱私房钱,全都抱了出来。在全家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抱着沉重的钱箱,
对我爷爷说:“爷爷,别打了,拿这钱,去给我买书吧。全都要。
”1.我爹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个血人了,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像条离了水的死鱼。
大伯母周氏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哎哟”一声,用帕子捂着嘴,
眼睛却亮得惊人:“老三家的,你们这是……破罐子破摔了?禾儿才十岁,
买那么多书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考状元?”她身边的堂姐沈青莲,我大伯的嫡女,
立刻附和道:“三叔把妹妹的嫁妆都输光了,妹妹这是气疯了吧?女孩子家家的,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拿这钱去买两匹好布,做几件新衣裳,将来也好说人家。
”她们一唱一和,祠堂里看热闹的下人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是啊,
一个是被打得半死的京城第一纨绔,一个是要把最后家底拿去买书的“痴傻”女儿。
我们三房,在整个沈家,乃至整个京城,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爹趴在地上,
听见这话,居然还有力气回头瞪我:“死丫头!那是老子的老婆本!你拿去买书?
书能当饭吃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爹,嫁妆没了,以后我自己挣。
但你要是再敢去赌,我就把你这箱老婆本,一把火全烧了。”我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寒意。我爹愣住了,他看着我的眼睛,
那双总是醉醺醺、混沌不堪的桃花眼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惊惧。爷爷沈老爷子,
拄着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声音疲惫而威严:“够了!都给我滚!老三,禁足三月,
再敢踏出府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他又看向我,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有失望,
有愤怒,但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禾儿,你跟我来。”2.我跟着爷爷进了书房。
檀香袅袅,满室皆是书卷的沉香。这里曾是我最向往的地方,上一世却因为女儿身,
被严令禁止入内。“你想读书?”爷爷坐在太师椅上,审视着我。“是。”我答得干脆。
“为何?”“因为我不想像我爹一样,任人宰割,也不想像娘一样,郁郁而终。
更不想像……那些人一样,把一辈子活成一个笑话。”我的目光扫过窗外,
似乎能看到大伯母她们幸灾乐祸的嘴脸。爷爷沉默了很久。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才缓缓开口:“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读再多书,也无法参加科举,
无法入仕为官。到头来,还是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那德,是德行的德,
不是什么都不能懂的‘无德’。”我挺直了小小的身板,“爷爷,孙女不求闻达于诸侯,
只求明事理,辨是非,能护住自己,也能……护住我那个不争气的爹。”最后一句话,
我说得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爷爷的心湖。他浑身一震,再次抬眼看我时,
目光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良久,他点了点头:“好。那箱钱,我准你用了。府里的藏书,
你也可以随时来看。我再给你请个西席先生,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谢爷爷成全。”从书房出来,阳光正好。我的人生,
从这一刻起,终于拐上了一条全新的,截然不同的道路。3.接下来的日子,
沈府三房成了京城里一道奇异的风景线。我爹沈三郎,被关在院子里,
一开始还想着法子往外溜,爬墙被抓,挖洞被堵,最后彻底没了脾气。他闲不住,
就在院子里斗蛐蛐,养画眉,或者干脆躺在廊下的摇椅里,一边喝酒,
一边听着小厮给他念新淘来的话本子。而我,则在他的隔壁,我的小书房里,悬梁刺股,
日夜苦读。爷爷给我请的西席先生姓白,是个落魄的老秀才,学问极好,只是性子古板。
第一天来给我上课,他吹胡子瞪眼,满脸都写着“朽木不可雕也”。我也不辩解,
只是在他讲完《论语》第一章后,用三种不同的解法,阐述了“学而时习之”的深意,
并引申到了农桑、兵法、为政之道。白先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从那天起,
他再也不敢小瞧我,倾囊相授,甚至把他压箱底的孤本都拿了出来与我探讨。我的名声,
在极小的范围内,开始有了些微的改变。但对于外面的人来说,
我依旧是那个“痴傻”的沈家三小姐。大伯母周氏和二伯母钱氏,最喜欢在各种宴会上,
拿我们父女俩当谈资。“哎呀,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家三房那对父女哟,真是一对活宝。
爹呢,天天在家玩物丧志,女儿呢,天天在家之乎者也。这日子啊,都快过不下去了,
还穷讲究。”“可不是嘛,前儿个我去看禾儿,那孩子瘦得跟猴儿似的,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面前摆着一堆破书,看得我真心疼。我说给她几匹新料子,
她还不要,说穿着浪费,不如拿去换几本旧书。你们说,这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些话,
总会原封不动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从不在意。口舌之争,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有那功夫,我不如多背两篇文章,多解一道算学题。倒是被禁足的我爹,
每次听到这些风言风语,都会气得跳脚。他会冲到我的书房门口,
一边捶门一边骂:“沈青禾!你个死丫头!你听听,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的!
说你是个书呆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爹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头也不抬,淡淡道:“爹,
有空在这里嚷嚷,不如去把《孙子兵法》背一遍。下次你去**,也好知道什么时候该进,
什么时候该退,不至于输得连裤子都当掉。”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
传来他气急败退的怒吼:“老子那是……那是运气不好!你懂个屁!”然后,
便是他悻悻离去的脚步声。我知道,他没走远,就蹲在我窗下的墙角。每当我读书读到深夜,
他都会悄悄给我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宵夜,有时候是一碗齁甜的糖水蛋,
有时候是几块烤得焦黑的点心。他从不说话,放下就走。但我知道,
这个全京城都看不起的纨绔子,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守护着我。
4.禁足的三个月很快过去。我爹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第一时间就冲出了沈府,
直奔他熟悉的烟花柳巷,销金窟。大伯和二伯幸灾乐祸地在爷爷面前告状,
说我爹是狗改不了吃屎。爷爷气得又摔了一个茶杯,罚了我们三房这个月的月钱。
大伯母和二伯母假惺惺地来我院里安慰我,实际上是来看我笑话的。“禾儿啊,
你也别太难过了。你爹就是这个性子,改不了啦。”“是啊,你可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不如这样,让你大伯母我给你相看一户人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胜在人家老实本分,
肯定能容得下你……”她们的话还没说完,我爹就一身酒气地回来了。他走路摇摇晃晃,
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闺女!爹回来了!”他大着舌头喊,
“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献宝似的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京城最有名的“桂香斋”的状元糕。
“听……听人说,读书人吃了这个,就能中状元。”他打了个酒嗝,“爹没本事,
挣不来状元,就只能给我的状元闺女,买块糕吃了。”大伯母和二伯母的脸,
瞬间变得五颜六色。一个输光了家产的赌鬼,居然还有闲钱去买京城最贵的点心?
周氏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弟真是疼孩子。只是这桂香斋的点心可不便宜,三弟这钱,
是哪里来的?”我爹醉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嘿嘿一笑:“赢的啊。”“赢的?
”二伯母钱氏的嗓音瞬间尖利起来,“你又去赌了?!”“去是去了。
”我爹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但老子今天,没赌钱。”他晃晃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往桌上一拍。“看见没?京城‘品诗会’的头彩!一百两银子!”所有人都愣住了。品诗会?
就凭他?那个连“床前明月光”都背不全的沈三郎?我拿起那张纸,上面是一首七言绝句,
笔迹张扬,意境却颇为开阔。落款处,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不系舟”。5.“爹,
这诗……”我疑惑地看向他。我爹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怎么?不信你爹我文采斐然?
”他这副样子,我哪能不明白。这诗,定然不是他写的。大伯母她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周氏嗤笑一声:“三弟,你就别吹牛了。你肚子里有几滴墨水,我们还不知道?
这怕不是你从哪里抄来的,或是花钱请人写的吧?”“你放屁!”我爹急了,一拍桌子,
“老子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做那种事!”“那你倒是说说,这诗是谁写的?
那‘不系舟’又是谁?”钱氏追问道。我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半天,
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他就要下不来台,我轻轻把那张宣纸收好,淡淡地开口了。
“大伯母,二伯母。我爹说是他赢的,那便是他赢的。至于诗是谁写的,重要吗?重要的是,
这一百两银子,够我买很多书了。”我转向我爹,把那块状元糕递到他嘴边:“爹,你尝尝,
甜不甜?”我爹愣愣地看着我,下意识地张嘴咬了一口。
糯米和桂花的香气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他眼圈一红,突然像个孩子一样,
咧开嘴笑了:“甜,真甜。”大伯母和二伯母自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们父女俩。我爹三两口吃完那块糕,酒也醒了大半。他看着我,
眼神里有些闪躲。“闺女,爹……”“爹,”我打断他,“那一百两银子,你花了多少?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请那帮狐朋狗友喝酒……花了二十两。给你买糕……花了一两。
还剩七十九两,都在这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我手里。我捏了捏,
然后从里面拿出九两,剩下的七十两推还给他。“这十两,九两是我的书钱,
一两是你的酒钱。剩下的,你自己收着。”我爹急了:“这怎么行!这钱是给你赢的!
”“爹,”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是指望我这个女儿家,
以后抛头露面去挣钱养家,还是指望你自己,能有点傍身的银子,别再被人看轻?
”他沉默了。“我不指望你光宗耀祖,也不指望你成龙成凤。”我继续道,“我只希望,
你别再让人指着脊梁骨骂,别再让我爷爷气得吐血,别再……像上一世那样,冻死在破庙里。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含着血泪说出来的。我爹浑身剧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不认识我一般。“闺女,你……你说什么?”我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刻收敛情绪,
恢复了平静:“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爹,钱你收好,别再乱花了。以后,
也别去品诗会那种地方了。”“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因为‘不系舟’的诗,
很快就会名满京城。你冒认一次是运气,再冒认,就是自取其辱。”我留下这句话,
转身回了书房。身后,我爹久久地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钱袋,神色晦暗不明。
6.我猜得没错。短短半个月,“不系舟”这个名字,就像一阵风,
吹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诗社和文人圈子。他的诗,时而豪放,时而婉约,意境高远,
辞藻却不浮华,引得无数文人骚客追捧。人人都想知道,这位横空出世的诗坛奇才,
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爹彻底老实了。他不再去品诗会冒名顶替,但依旧每天往外跑。
只是这次,他去的地方不再是**和青楼,而是京城最大的书局——文渊阁。他不去买书,
也不去看书,就搬个小马扎,坐在书局门口,跟那些南来北往的读书人聊天。从天文地理,
到乡野趣闻,他什么都聊。他记性好,口才更好,死的能说成活的,
很快就跟那群穷酸秀才打成了一片。每天回家,他都会兴致勃勃地把听来的新鲜事讲给我听。
“闺女,你知道吗?今年江南大水,好多地方都淹了,米价都涨到天上去了!”“闺女,
我跟你说,吏部那个张侍郎,听说是个扒灰的,把他儿媳妇的肚子都搞大了!”“闺女,
今天我听一个从边关回来的老兵说,北边的蛮子又不老实了,好像在集结兵力,要搞事!
”他说的这些,有些是市井流言,有些却是朝堂上都未必能听到的第一手消息。我一边读书,
一边将他说的这些有用信息,分门别类地记在一个小本子上。我的知识体系,
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立体而丰满。我不再是那个只知死读书的书呆子,
我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了解民生疾苦,了解暗流涌动的朝堂。而这一切,
都是我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爹,带给我的。7.转眼三年过去,我十三岁了。这三年,
我几乎读遍了沈家的藏书,连白先生都说,他已经没什么可以教我的了。而我爹,
也从一个纯粹的纨绔,变成了一个消息灵通的“京城百事通”。他依旧不务正业,
但不知为何,爷爷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辄打骂他了。有时候在饭桌上,
还会主动问他一些外面的事情。大伯和二伯依旧看我们不顺眼,但他们的孩子,
我的那些堂兄堂姐,却再也不敢当面嘲讽我了。因为在去年的家族大比上,我以绝对的优势,
碾压了所有同辈的兄弟姐妹,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策论算学。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堂哥,
沈青峰,都被我驳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从那以后,我在沈家的地位,悄然发生了变化。
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这一年,大伯的女儿,我的堂姐沈青莲,要及笄了。
大伯母周氏为了给她造势,准备大办一场及笄宴,邀请了京中许多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
理所当然的,我们三房也在受邀之列。我爹一听就头大:“不去不去,那种地方,
都是一群老娘们儿叽叽喳喳,有什么意思。”我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着他,
目光灼灼:“爹,这次,我们必须去。”“为什么?”“因为,该是我们让整个京城,
重新认识一下沈家三房的时候了。”8.及笄宴那天,沈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大伯母周氏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缠枝莲纹褙子,满面春风地招呼着客人。
沈青莲则打扮得花团锦簇,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接受着众人的赞美。
当我们父女俩出现的时候,热闹的大厅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
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我爹今天难得地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
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配上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倒也显得风流倜傥。而我,
则穿了一身最简单的素色襦裙,未施粉黛,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白玉簪。
跟满堂的珠光宝气比起来,我们父女俩,简直朴素得有些寒酸。大伯母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又热情地迎了上来:“哎呀,三弟和禾儿来了,快进来坐。知道你们不爱热闹,
特意给你们留了清静的位置。”她把我们引到最角落的一张桌子。那桌上,
坐着的都是一些家道中落的远房亲戚,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这其中的意味,
不言而喻。我爹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想发作,却被我按住了手。我对他摇了摇头,
然后平静地入座。既来之,则安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9.宴会过半,
到了最关键的“赛诗”环节。这是京中贵女们展示才情的保留节目。沈青莲作为今天的主角,
自然是第一个上场。她吟了一首咏梅的诗,辞藻华丽,对仗工整,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接下来,又有几个官家小姐上场,各有千秋。气氛正热烈时,吏部张侍郎家的千金张婉儿,
忽然看向我,笑吟吟地开口了。“早就听闻沈三小姐才学过人,
三年前就能在沈氏族学舌战群儒,今日何不也赋诗一首,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我记得她。
上一世,她就是沈青莲最好的闺中密友,也是最喜欢看我笑话的人之一。
我爹那个扒灰的公公,就是被我爹无意中听来的消息捅出去,最后丢了官。她们这是,
新仇旧恨一起来了。满堂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有好奇,有轻蔑,
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沈青莲假惺惺地劝道:“婉儿,别为难我三妹妹了。
她素来不喜这种场合,我们还是……”“是啊,张小姐就别为难禾儿了。
”大伯母也跟着打圆场,“我们家禾儿,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她读的都是些经世致用的大道理,这吟诗作对的风雅事,她……不太擅长。
”好一个“不太擅长”。这是直接把我定性成一个只会死读书,毫无情趣的书呆子了。
我爹气得脸都青了,腾地一下站起来:“谁说我闺女不擅长!我闺女的诗,天下第一!
”他这一嗓子,吼得整个大厅都安静了。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天下第一?
一个连自己爹的诗都敢冒认的纨绔,有什么资格说这种大话?
张婉儿掩唇轻笑:“既然沈三叔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更要洗耳恭听了。”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他们等着我出丑,等着看我们三房的笑话。我缓缓站起身,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平静地走到大厅中央。“今日是青莲姐姐的及笄之喜,小女不才,
愿作诗一首,为姐姐贺。”我顿了顿,清朗的声音响彻全场。“天涯地角有穷时,
只有相思无尽处。”10.这句诗一出,全场皆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位自诩才女的张婉儿,也包括想看我笑话的大伯母和沈青莲。这句诗,
出自宋代词人晏殊的《玉楼春》。在这个架空的时空里,自然无人知晓。
但诗中那缠绵悱恻、意境悠远的相思之情,却是共通的。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能作出如此情深意重的句子?短暂的寂静后,场中爆发出了一阵议论声。
“这……这真是她作的?”“不可能吧?这意境,岂是她这个年纪能有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是今天被请来做评判的,他站起身,激动地问:“小姑娘,
这诗……可有下句?”我微微一笑,继续念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念完,
我对着沈青莲福了一福:“愿姐姐此后觅得良人,情思缱绻,白首不离。”话音落下,
满堂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首词的意境和文采,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那老翰林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好词!
好词啊!此词一出,京中再无人敢称风月!”沈青莲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
她引以为傲的才情,在这首词面前,简直成了个笑话。大伯母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她精心策划的一场宴会,本是为自己女儿铺路,没想到,却被我这个她最看不起的侄女,
抢尽了风头。而我爹,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过了好半天,
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挺直了腰杆,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语气,对身边的人说:“看见没?
这就是我沈三郎的闺女!”11.沈青莲的及笄宴,成了我的成名宴。一夜之间,
“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就从沈青莲的头上,飞到了我的头上。无数的拜帖,
如雪片般飞入沈府三房。有请我参加诗会的,有想跟我探讨学问的,甚至还有一些夫人,
已经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我的婚事。我爹乐得合不拢嘴,每天抱着那些拜帖,翻来覆去地看,
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闺女,你看!这是安国公府的帖子!这是吏部尚书家的!
还有这个,镇北侯府!他们家那个小侯爷,听说长得可俊了!”我从书卷中抬起头,
无奈地看着他:“爹,我还小。”“不小了不小了,十三了,可以开始相看了。”他搓着手,
一脸兴奋,“闺女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挑个全京城最好的如意郎君!要文武双全,家世显赫,
最重要的是,得对你好!”看着他那副嫁女儿的急切模样,我哭笑不得。上一世,
他也是这样。为了给我凑一份体面的嫁妆,他去跟人豪赌,结果输得倾家荡产,
还欠了一屁股债。而我,则被匆匆嫁给了那个叫林子轩的穷秀才。林子轩……想到这个名字,
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上一世,我以为他是我的良人。他穷困潦倒时,
我拿出自己所有的体己,为他打点关系,助他科举。他高中探花后,
我以为我们终于苦尽甘甘来。却没想到,他转身就攀上了丞相府的高枝,娶了丞相的嫡女。
而我,则被他以“七出之条”中的“无子”和“善妒”为名,一纸休书,赶出了家门。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那副冷漠的嘴脸。“沈青禾,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
我需要你的钱财做敲门砖,而你需要一个丈夫来摆脱你那个不堪的家庭。如今我已平步青云,
而你,除了一个纨绔爹,一无所有。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被休回家,
我爹为了给我出气,去找林子轩理论,结果被丞相府的家丁活活打死。而我,
也在无尽的悔恨和病痛中,凄惨地死在了那个冬天。重活一世,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林子轩,丞相府……这些债,我都会一笔一笔地,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爹。”我收回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