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庄狐狸炼丹民国二十二年，皖南山脉深处的尖庄村还藏在云雾里，
像样的路只通到山外十里的溪镇，村里人出山全凭脚底板踩出来的毛道。这年霜降头一天，
村里的猎户老秦扛着半扇野猪往回走，路过后山那片枯死的老杉林时，
听见林子里传来“滋滋”的轻响，像雪落在烧红的铁上。老秦放下猎物，
摸出腰间的柴刀——山里邪性，他年轻时见过熊瞎子跟山魈抢蜂巢，也听过夜里狐狸哭坟，
可这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怪。他猫着腰往林子里钻，枯杉的枝桠刮得棉袄“哗啦”响，
走了约莫二十步，忽然看见林子中央的空地上，蹲着一只火红色的狐狸。
那狐狸通身的毛像烧着的炭，尾巴尖却缀着一撮雪白，它前爪抱着个拳头大的土黄色疙瘩，
正对着天上的月牙儿。更奇的是，狐狸身前的石头上，摆着三株带露的草——老秦认得，
那是“还魂草”，只长在悬崖背阴处，治刀伤比金疮药还灵。而狐狸爪子下的疙瘩，
竟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滋滋”声就是从疙瘩和草叶相触的地方发出来的。
老秦屏住呼吸，他爹活着时跟他说过，山里的老狐狸会“炼丹”，
取的是日月精华和奇花异草，炼出来的东西能治百病，要是凡人拿了，要么遭天谴，
要么被狐狸缠上。他攥紧柴刀，想退出去，可眼角瞥见狐狸的左后腿上，
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经凝住，却把白毛染成了褐红色。许是听见了动静，
狐狸猛地抬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老秦，没跑，反倒把怀里的疙瘩往身前挪了挪，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像是在求什么。老秦心里一软——这狐狸怕不是伤得太重，
炼丹是为了自救。他慢慢往后退，退到杉林边缘时，听见身后传来狐狸的叫声，回头看，
那抹红色还在月光下蹲着，像团不肯灭的火。回到家，老秦把这事跟媳妇秀兰说了。
秀兰正给小儿子虎子缝棉袄，手里的针“啪”地掉在炕上：“你没拿它的东西吧？
前几年山外李家村，有个货郎捡了狐狸丢的草根，没过三天，家里的牛就掉山崖了！
”老秦摇头：“我哪敢？就是看着那狐狸可怜，腿上的伤像是被夹子夹的。”虎子才六岁，
听见“狐狸”两个字，从被窝里探出头：“爹，狐狸是不是像画儿里那样，有九条尾巴？
”老秦刮了下他的鼻子：“傻小子，那是狐狸精，山里的狐狸最多一条尾巴，就是长得俊些。
”可他心里却犯了嘀咕——那狐狸的毛色、眼神，都不像是普通的山狐，
倒像是老辈人说的“灵狐”。第二天天刚亮，老秦揣了两个窝窝头，
又拿了点自家熬的草药膏，往后山杉林去。他没敢靠太近，远远看见空地上的还魂草不见了，
只剩下几块沾着露水的石头。他在周围转了转，发现杉树底下有几滴暗红色的血，
顺着血迹往山坡下走，在一处岩缝前停住了——岩缝里铺着干茅草，茅草上放着半颗野栗子，
像是特意留给谁的。老秦把草药膏放在岩缝口，又摆了个窝窝头，转身要走，
忽然听见岩缝里传来“簌簌”的响动。他回头，看见那只红狐狸探出头，
嘴里叼着一根翠绿的草，轻轻放在他脚边。老秦认得，那是“龙须草”，专治咳嗽，
他家虎子入秋就总咳，药铺里要五个铜板一把，还不容易买到。他捡起龙须草，
对着岩缝拱了拱手：“谢了，狐狸兄弟。”岩缝里的狐狸“嗷”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老秦拿着草往家走，心里暖烘烘的——都说野兽无情，可这狐狸倒懂报恩。打那以后，
老秦每次上山打猎，都会绕到岩缝附近，有时放个野果，有时搁块烤好的兔肉。
狐狸也总给他留些东西，有时是几颗野山参的籽，有时是晒干的菌子，都是山里的好东西。
秀兰一开始还担心，可看着虎子喝了龙须草煮的水，咳嗽渐渐好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有时还让老秦多带个菜团子。转眼到了冬至，山里下了头场大雪，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
老秦好几天没上山，一是雪太深，二是虎子得了风寒，烧得迷迷糊糊。药铺的大夫来看过，
开了方子，可其中一味“雪莲花”，得去海拔高的雪坡上采，这天气根本上不去。
秀兰抱着虎子哭：“这可咋整？虎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老秦蹲在炕边，
烟袋锅子抽得“吧嗒”响，心里急得像火烧。忽然，
他想起了那只红狐狸——老辈人说狐狸炼丹能治百病，要是能求它帮忙，说不定虎子还有救。
他披上棉袄，揣了把柴刀，又拿了块家里仅剩的腊肉，深一脚浅一脚往后山走。雪没到膝盖，
每走一步都要费半天劲，走到杉林时，他已经满头大汗。岩缝里空荡荡的，茅草上落了层雪，
看样子狐狸好几天没回来了。老秦坐在雪地里，望着漫天飞雪，心里又酸又涩。就在这时，
他听见远处传来“嗷呜”的叫声，像是狐狸的声音，却比平时凄厉些。他站起身，
顺着声音往山顶走，雪坡越来越陡，好几次差点滑下去。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他看见前面的雪地上，有一团红色在动。走近了才发现，是那只红狐狸，它正用前爪刨雪，
雪地里露出一朵白色的花——正是雪莲花！可狐狸的右前爪被冻得通红，爪子缝里还渗着血，
旁边躺着一只死了的雪豹，看样子是刚打过架。狐狸看见老秦，叼着雪莲花往他这边跑，
跑到跟前，把花放在他脚边，然后“咕咚”一声倒在雪地里，肚子一起一伏，嘴里喘着粗气。
老秦赶紧把狐狸抱起来，它身上滚烫，像是发了高烧，左后腿的旧伤又裂开了，
血把雪染成了粉红色。他把狐狸揣进怀里，用棉袄裹紧，又捡起雪莲花，往家跑。
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像串在白绸子上的黑珠子。回到家，秀兰看见老秦怀里的狐狸，
吓了一跳：“你咋把它抱回来了？”老秦喘着气：“别问了，快烧热水，给虎子熬药，
再拿点草药膏给狐狸敷伤。”秀兰赶紧照做，把雪莲花放进药罐里，又加了几味草药，
在灶膛里添了柴火。老秦则小心翼翼地把狐狸放在炕上，用温水给它擦了擦爪子，
又把草药膏涂在它的伤口上。狐狸睁着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老秦，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在道谢。虎子喝了雪莲花熬的药，当天下午就退了烧，
晚上已经能坐起来吃粥了。而狐狸却一直没精神，老秦给它喂了点温水和碎肉，
它也只吃了一点点。秀兰看着狐狸，叹了口气：“这狐狸是个通人性的，为了救虎子，
连命都快搭上了。”接下来的几天，老秦天天给狐狸换药、喂吃的，狐狸的精神渐渐好了些，
能从炕上跳下来，在屋里慢慢走。虎子也喜欢跟它玩，拿着自己的小布偶逗它，狐狸也不恼，
有时还会用尾巴轻轻扫虎子的手。到了腊月初八，狐狸的伤基本好了，它在屋里转了转，
然后走到老秦面前，用头蹭了蹭他的腿。老秦知道，它要走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块腊肉，
切成小块，放在油纸里，递给狐狸。狐狸叼着油纸，又看了看虎子，然后转身往门外走。
老秦和虎子送它到门口，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雪地里。虎子拉着老秦的手：“爹，
狐狸还会回来吗？”老秦摸了摸他的头：“会的，它要是想我们了，就会回来。”过了年，
开春的时候，老秦上山打猎，又在杉林的空地上看见那只红狐狸。它身边多了两只小狐狸，
毛是浅红色的，像两团小火苗。狐狸看见老秦，叼着一颗野草莓跑过来，放在他脚边，
然后带着小狐狸，蹦蹦跳跳地进了林子。老秦捡起野草莓，放在嘴里，甜得心里发暖。
他忽然明白，山里的生灵都有灵性，你对它好，它就会记在心里，用自己的方式报恩。后来，
尖庄村的人都知道了老秦和狐狸的故事，再也没人去后山打狐狸。而那片杉林，
也成了村里人的禁地，大家都说，那里住着通人性的灵狐，要是惊扰了它们，会遭报应的。
再后来，老秦老了，走不动山路了，就坐在家门口，给村里的孩子讲红狐狸炼丹的故事。
孩子们听得入迷，总问：“爷爷，狐狸炼的丹到底是什么样的？
”老秦就笑着说：“狐狸的丹，不是金银珠宝，是它的心肠，是它对人的那份情分。
”直到今天，尖庄村的后山杉林里，有时还能看见红色的狐狸身影。村里人说，
那是老狐狸的后代，它们还在守护着这片山，守护着山里的人，就像当年那只红狐狸一样。
尖庄狐狸炼丹后续自从老秦与那只红狐狸结下不解之缘，
尖庄村后山的杉林就仿佛被施了一层神秘的结界，成了村民们口中的“灵地”。
老秦的故事像长了翅膀，在村里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孩子们总是围在他身边，
眼睛亮晶晶地听他讲狐狸的种种神奇之处，而大人们在农闲时，也会凑在一起，
对这段奇缘议论纷纷。春天的尖庄，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开得热烈，像天边被扯下的几缕红霞。
村里的猎户们相约上山打猎，老秦虽年纪大了，却也被这股热闹劲儿感染，
扛着那杆老旧的猎枪，跟着大伙一道出了门。当他们路过杉林时，
一只红狐狸突然从林子里蹿出，在众人面前稍作停留，便又转身跑了进去。
大伙都知道老秦和狐狸的故事，纷纷打趣他：“老秦，这是不是你那老朋友来欢迎咱们啦？
”老秦笑着摆摆手，眼中却满是温柔与怀念。回到村里，老秦坐在自家院子里，
回想着刚才狐狸的模样，总觉得它的眼神里透着些焦急。他心里一动，
决定第二天再去杉林看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秦就出了门。走进杉林，
他轻声呼唤着：“狐狸兄弟，你在吗？”回应他的是一阵沙沙的响动，
只见那只红狐狸从一棵杉树后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三只半大的小狐狸。小狐狸们毛茸茸的，
好奇地打量着老秦，不时发出“呜呜”的叫声。红狐狸走到老秦面前，用头蹭了蹭他的腿，
然后转身向杉林深处走去。老秦明白，这是狐狸在带路，便赶紧跟上。他们来到一处山壁前，
山壁上有一个隐蔽的山洞。红狐狸在洞口停下，对着老秦叫了几声，然后钻进了山洞。
老秦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山洞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越往里走越黑。
老秦正有些害怕，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他加快脚步，
发现光亮是从一个石台上发出来的。石台上放着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珠子，
正是狐狸炼丹的“丹”。红狐狸走到石台前，用爪子轻轻碰了碰珠子，然后看向老秦，
眼中满是哀求。老秦虽然不懂狐狸的意思，但他能感觉到这颗珠子对狐狸很重要。他走上前，
轻轻拿起珠子，珠子在他手中微微发热，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传遍全身。就在这时，
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老秦心里一惊，他听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