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派我去感化一个即将堕魔的恶人。初次见面,她入室行窃刚从少管所放出来。
向我伸出手:“你是我爸的表妹?V我五十证明关系。”我要求先带她去游乐场,买裙子,
做头发。等到她的手机到账五千元时。她狐疑地瞥过来。“你怕不是那死鬼的情人?
”我反应慢了半拍,被她用水果刀***胸口。时光倒流,再见乔绵。我摊牌了。“你好,
我是姜苼。”“差一点就成了你爸的情人。”1我远远望着乔绵从少管所大门走出来。
尾随她上了公交车。路上有些颠簸,一个急刹,她从后座蹿到我身边的空位。朝我悻悻一笑。
我佯装没发现她的手伸进了我的包,欣然和她攀谈起来。我说这地段还挺偏,
你怎么在这里上车?我感觉她的手顿住了。我继续追问:“这个时间段,
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在学校吗?”闻言,她沉下脸,转过头不再理我。公交车停站时,
她起身要走。我迅速抓紧她的手,低声哂笑。“小姑娘,你是不是拿错了什么东西?
”她瞪大了眼,更用力地挣扎。却在半秒后,放弃抵抗,重新坐回我身边。
她将腕表扔回给我,似笑非笑。“故意测我?”“行啊,大不了把我关回去嘛,
反正有吃有喝,我也省事了。”她破罐子破摔,斜着身体往后靠,腿不客气地叉出过道。
她总是这样。越是装着满不在乎,心底越是在意。上一次和她打交道时。
她说她爸死得太轻松,负心汉需得有一百种死法。却在她爸的祭日,独自偷偷跑去公墓。
她说她妈太懦弱,活该被抛弃。却在晚上,一遍又一遍看着她妈的相册发呆。
如今看着她又是满身带刺把自己伪装起来。我长吁一口气。“你还是没变。”她猛地扭过头,
防备地盯着我。“你是谁?”知道她讨厌背叛和欺骗。我摊牌了。“你好,我是姜苼。
”“差一点就成了你爸的情人。”只一秒。我差点被乔绵掐住脖子。她愤愤地转身扑过来时,
我眼疾手快推出手抵抗。她翻了个身,整个人扑倒在空处上。车上乘客惊呼起来。
乔绵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眼里泛着雾气:“阿姨,我只是觉得闷想开一下窗户,
你踢得我好痛啊。”一时间,乘客们纷纷指着我骂。脾气稍微暴躁点的,撸起袖子眯着眼,
“你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摆什么谱?开个窗碍着你了?你能不能做个人?
”在场的人要我给乔绵一个说法,誓不罢休的样子。我余光瞟过去,乔绵偷偷勾唇。
我两手一摊,“行,我负责到底。”乔绵藏不住冷笑,伸出手:“那还等什么?给钱吧。
”我顺势抓紧她的手,趁着公交车靠站,欲带着她下车。“钱我肯定给,
但你得跟我去医院检查,伤哪治哪,营养费全包。”乘客们十分认可,
舒展了眉头说我勉强算个人。乔绵却傻眼了。她忽地笑起来,伸展了下胳膊:“咦,
我好像没事了。”蓦地,整个车厢陷入一片死寂。她变化之快,
之前为她发声的乘客们大概猜到了什么。默默背过身,无语地瘪嘴。乔绵受不了尴尬,
抢先一步跑下车。我也下车,故意和她背道而行。片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2如果阎王提前告诉我感化对象是乔绵。我一定会拒绝。毕竟面对那个人的亲女儿。
那段不堪的记忆会不经意间在我脑海里反复横跳。更何况,
乔绵笃定是我的出现害得她的家庭破碎。她爸为了我,吵着和她妈离婚。她妈不肯,
以死威胁。却在最后关头,将年仅八岁的她,从五十米的高处扔下河。转身又嫁给了别人。
她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出院后,就听到她妈怀孕的消息。同年,她爸遭遇车祸,
没有任何遗言,人就走了。她妈和她划清界线,告诫她别来打扰。
每个月施舍一样给她300块生活费,还叮嘱她长大后记得还。
懵懂的她在叔婶们的嫌弃中长到十二岁。在她上初一时,一直陪着她的奶奶实在太老了,
被送去养老院。她哭着追出去,想告诉那些大人,让奶奶留下吧。她可以不读书,
她能照顾好奶奶。却在拐角处听见奶奶对叔叔说:“我年纪那么大了,还要管她到什么时候?
养条狗都还会吠两句,她天天板着脸是要耗光我老太婆的精气吗?要命哟。”那天,
她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好久好久。再回到奶奶家,趁着没人,
她将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卖给了收废品的。叔叔生气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绵歪着头,一脸迷茫和失落。“每次看到这些东西,我就会想奶奶,我好难过,
叔叔要不把奶奶接回来吧。”叔叔打了个哆嗦,又问卖废旧的钱呢?乔绵更无辜了。
“吃了……叔叔,要是奶奶不回来,以后我能去你家吃饭吗?”叔叔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他低头,陡然瞅见乔绵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才惊觉,自己被戏弄了。此后,
乔绵彻底成了可怜虫。没有亲人。也没有家。她恨我。犹记得她把刀叉进我胸口时,
血溅了她满脸。“痛吗?痛就对了,我也很痛啊。”“你才痛这一下,可我痛了好多年呢,
是不是太便宜你了?”“姜笙,不是你勾引我爸,我家就不会这样,我就不会这样,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3再见乔绵,她依然控制不住对我的怨恨。我背对着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快。一声低吼传来:“姜笙,你去死吧——”我敏捷地闪开。
她举着碗口大的石块从我身边踉跄而过,脚步不稳,自己摔倒。我居高临下地睨她。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对我动手,但你真的太弱了。”“乔绵,你真可怜,你明知道我是谁,
但你就是干不掉我。”我说得越漫不经心,她攥着的拳头越紧。
我问她是不是还想杀我第三次,或者第四次?她死死盯着我,不吭声。
我莞尔:“就凭你现在的表情,我就能猜到你在心底希望我死一万次。”她忽地目光一闪,
垂下头,不敢看我。直到我说:“也不是没机会的,也许你变得聪明一点,更强壮一点,
我可能就无法预判你的下一次行动。”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怔愣地出神。
我带着她来到餐厅。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为她张罗。而是点了自己喜欢的西冷牛排,
冰萃雪顶咖啡,配上水果沙拉,熔岩巧克力。满满摆了一桌。不顾她渴望的眼神,
一口一口将面前的食物吃完。随后,又去商场挑自己喜欢的裙子。搔首弄姿试了个遍。
乔绵愤恨不已,觉得我在故意羞辱她。她每每拔腿想要走,
都被我叫住:“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住哪里?以后你找不到我,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闻言,
她脚步顿住,又不甘心地站回旁边候着,肚子不断传来咕咕的声音。我望过去。
她慌张地撇过头,目光很快锁定一个路人鼓胀的口袋。在她偷偷地跟上,手伸过去时。
我尾随其后喝止道:“乔绵!”她手一抖,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把刚才拍下来的一幕举到她面前。“你真是不知悔改,还想回去?”她意识到我说什么,
脸色煞白。我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红色钞票从她眼前晃过。“吃饭要花钱,买东西要花钱,
看来你是知道的。”“钱是个好东西,但你想去偷去抢,那会付出什么代价你也是知道的。
”四周陆续有人经过。似乎被我当众揭穿过去非常懊恼,乔绵涨红了脸。
再也绷不住转身离开。我说:“乔绵你真可悲啊,又想我死,又想填饱肚子,你想法多,
但却什么都办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蠢,能力又差,还不会赚钱。
”背过身的她立在原地,双肩一颤一颤的。终于遏制不住地哭出声。“那我能怎么办?
我才十四岁,就我这样的,我妈不要我,学校不要我,工厂也不要我,我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我去死吗?”来往的人不断地回头,竖起耳朵想要倾听究竟发生了什么。
乔绵敏感地浑身一震,倏地往边上的玻璃围栏跑去。就在那个瞬间,
周围的人慌乱地跑过来截住她。大家没弄清楚什么事,只觉得我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纷纷指责我嚣张,居然欺负一个小女孩。乔绵被拽回来,
一个双鬓挑着银丝的五十岁大妈将她护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孩子,你还年轻啊,
不要做傻事,有什么难题说出来,大伙一起想办法给你解决咯。”周围的人频频点头,
问她我欺负她的过程,想要为她主持公道。甚至有人说要打电话报警,把我捉走。
乔绵一个劲地哭着摇头,哽咽着说:“别报警,别报警。”周围的人急得不行。我走上前,
打断他们:“不好意思各位,她是我妹妹,没吃东西饿坏了,说了她几句就闹脾气了。
”我向乔绵伸出手:“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不习惯被人围观注目的她,
逃似地搭上我的手,一声不吭地跟着我走。慢慢走到没人的地方时,
我问她:“你还想读书吗?以后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她紧张地仰头。四目相对时,
我看懂了她眼里的期盼。我将她带回家。明明是两居室,但我还是指着沙发对她说:“乔绵,
你应该付不起房租吧?那房间你就不要想了,以后你就睡这。”顿了顿,
又说:“沙发也不能让你白睡,以后家里的卫生你全包了,嗯,另外以后晚餐我负责买菜,
你负责做菜,有没有问题?”她淡淡地轻嗤:“你不怕我给你下毒?
”我讽刺回去:“就凭你?毒药你也没钱买吧?”她瞪了我一眼,抓起被单往沙发上一躺,
蒙住头。我快步走过去掀开,“起来,脏死了!”“先去洗澡,我讨厌你身上的臭味。
”往她手里塞了新睡衣和新的牙刷毛巾,径直将她往浴室推去。临睡前,扔给她一盒牛奶,
一块三明治。“吃吧,别饿死在我家里,晦气。”4隔天天蒙蒙亮,
我拿着初一的语数英三个课本,想让乔绵先了解一下将要学习的内容。
走出房间看到澄亮的地面,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单时。不由得愣住。正巧,
乔绵拿着抹布从厨房走出来。没注意到我,弯腰侧头去检查餐桌,
专心地将最后一滴水渍抹去。我轻咳,走过去把课本递给她。
告诉她:“我已经和你妈联系过了,她不反对我领养你,等把你户口转过来,
再过一个礼拜你就能在这里读书。”听我提到她妈,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阴阳怪气问我:“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后妈吗?”“啪!”我一巴掌扇过去。
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道:“乔绵,我即将是你的监护人,
如果你讲话和态度还是那么不懂尊重人,我有义务教你什么叫礼貌。”“另外,
我郑重通知你,以后你需要叫我姐姐,我和你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亲姐妹。”她愣住,
不自觉地呢喃:“怎么可能?我妈今年三十六岁,你都二十三了,我妈怎么可能生得了你?
”倏地,她望过来:“你是我爸和别人生的小孩?”我嗤笑,
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爸***我妈,生下的孽种。”乔绵身形一晃,她惊愕地咋舌,
却一个字都说出口。我强压下胸前的窒息感,把课本放下。不愿对上她审视的目光,
迅速闪身躲回房间。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阎王会让我来感化她。这个一直压在我心头,
难以抹去的耻辱身世。恰好完美抵消了她所有不堪的遭遇。房门外一直很安静。
我猜想乔绵应该躲在角落里偷笑。不料,我从房间走出来,却不见任何人影。
那三本课本位置不变,看样子像是没被动过。我自嘲地扶额。也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所以她离开了?也对,她心心念念的仇人,眨眼间就成了受害者。她那么多年惦记的仇恨,
根本是无稽之谈。兴许,她没有因为真相而得意,只是被自己蠢哭了。正想着,
耳边传来敲门声。打开门后,乔绵气喘吁吁地从口袋里掏钱。皱巴巴的钱一张张数开,
差不多有两千块。她说这全是她妈之前给她,她攒下来,存在了某处。
“我不会在这里白吃白住你的,这些就当是我的伙食费。”她将钱塞过来,把那课本拿走,
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一侧。翻出语文,有模有样地阅读起来。我忽然不理解:“你既然有钱,
为什么总是去偷?还入室盗窃?”一页书,她足足看了三分钟。等不到她的回答,
我刚拔腿要走。就听到她在身后做深呼吸,“我,我就是希望他们更加在意我。”说话间,
伴着不易察觉的抽泣声。我不客气地笑她蠢:“哭什么?别人不在意你,
你不会自己在意你自己?难道你生下来就是为获得别人的注意去活的?
”我以为她会因为我的话而羞愧。不料她斜望过来,勾起轻蔑的嘴角。“你和我装什么?
你自己不也是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就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故意在我面前卖惨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在我面前说你的身世,不就是为了让我同情你吗?
”“我把所有钱都给你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教?”“反正我的钱就那么多,
你再想装可怜我也没有更多了。”她一口气说完,略带嫌弃地拿着书走到阳台,
拉上阳台的门,留个我一个模糊的背影。我懵了半秒,才发现自己气得指尖都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