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绝处逢生
身下躺着的也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粗布褥子。
他动了动手指,摸到的是粗糙的炕席,席子边缘己经磨得发毛,露出底下的黄土。
这是哪儿?
还没等他细想,一股庞杂而陌生的记忆猛地冲进他的脑海,那是关于另一个“陆沉”的二十年来的人生,这个叫麻坪村的村子,还有关于那个让原主走上绝路的名字。
陈静姝。
记忆里的画面翻涌,最后定格在陈静姝嫁人的日子。
原主就是因为这个,在自家这土坯房里,找了根房梁,把自己吊了上去。
“啧,***傻。”
陆沉在心里骂了句。
为了个女人殉情?
还是用这么憋屈的方式,他实在无法理解原主的脑回路。
可这记忆里的情绪太过汹涌,那份绝望和不甘,即使隔着一层灵魂,也让他胸口发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着脑海里的信息。
陈静姝,麻坪村地主陈有财的小女儿。
那姑娘确实生得标志,记忆里的模样鲜活得很,眉眼灵动,皮肤是在村里少见的白皙,像极了陆沉穿越前见过的某个女明星,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曾让原主魂牵梦绕了整个少年时代。
可她爹陈有财,却是个实打实的极品。
那副长相,简首是陆沉记忆里倪老师扮演刻薄地主翻版,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双小眼睛总是眯着,像是在算计着什么,嘴角往下撇,自带一股吝啬刻薄的气场。
他视财如命,更视家里那几百亩地如祖宗,对佃户苛刻到了骨子里,租子一分不能少,逢年过节想从他手里抠出一粒米都难。
平时穿的长衫总是浆洗得发硬,袖口磨破了边也舍不得换,走在路上眼睛不是看天,是盯着地里的苗,仿佛那才是他的亲儿子。
就这么个主儿,怎么可能把宝贝女儿嫁给原主这个家徒西壁的穷小子?
记忆里,陈静姝和原主确实两情相悦,私下里也私定终身,二人还打算私奔。
可这层窗户纸还没捅破,就被陈旺财发现了。
老头当即就炸了,认定是穷小子想攀高枝,玷污了他陈家的门楣。
没过三天,就风风火火地给陈静姝定下了亲事,葛家坪的高家。
那高家可不是普通人家,是方圆百里数得着的乡绅大户,家里不仅有良田千亩,还在县上开着当铺和药材铺,据说跟县里的大人物都能搭上话。
陈有财这步棋,明摆着是要攀高枝,把女儿当成了巩固自家地位的筹码。
原主呢?
家徒西壁,他爹在三年前那场连着旱了三年的大灾里,跟着村里几个汉子去了关东省,说是那边土地肥沃,好活命。
其实说白了,就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少一个人,就能多一口粮给剩下的人。
这一走就是三年,杳无音信。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一个人在外头,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发生。
家里就剩一个老娘王翠平,守着五亩薄田和三间土坯房,日子过得紧巴巴。
原主自己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半大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别说跟高家抢亲,就是去陈家门口哭闹的资格都没有。
绝望之下,这傻小子就选择了这么条绝路。
陆沉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穿越的缘由。
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夜里,他还在出租屋里熬夜打游戏,就在双眼打架时,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个花里胡哨的弹窗,上面写着。
“恭喜宿主陆沉,你被挑选为万千幸运儿,获得一次穿入平行世界的机会。”
当时他也闲的无聊,只当是哪个垃圾游戏的广告,随手就点了“确认”。
谁能想到,这破广告竟然是真的?
他这是……穿越了?
穿到了这个跟民国时期有点像,又处处透着不一样的世界,成了这个刚上吊没死成的陆沉?
“儿啊……你可不敢再做傻事了啊……”门外传来一个哽咽的女声,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蓝布褂子的妇人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走了进来。
她眼圈红肿,脸上布满了愁苦的皱纹,看到陆沉醒了,那双眼立刻涌满了泪。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
家里就剩我们娘俩了,你要是走了,我陆家可就真断了根了……”王翠平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把碗往炕边的矮凳上一放,就想去摸陆沉的脖子,大概是怕那地方还疼。
陆沉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里全是担忧的妇人,听着她带着哭腔的话语,心里猛地一酸,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
他占了原主的身体,享受着这具身体本该拥有的母爱,而原主却因为一时想不开,差点让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彻底散了。
“娘……”陆沉张了张嘴,这是他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稔感。
前世陆沉是一个孤儿,没体会过关爱。
陈平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母爱。
他得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得替这个身体的原主,好好照顾眼前这个可怜的母亲。
王翠平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厚茧,触到陆沉脖子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陆沉鼻子更酸了。
陆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自然些。
“娘,我没事了。”
“以前是我傻,以后不会了。”
王翠平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能这么想就好……儿啊,人这一辈子,哪能没点坎儿?
跨过去就好了。
那陈家姑娘……本就不是咱们能攀的,忘了吧,啊?”
陆沉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在这个婚姻大事全凭媒妁之言父母做主的封建时代,即使两人真心相爱,也往往难以挣脱命运的枷锁。
更何况一个是地主家的千金,一个是贫苦的农民,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隔阂,即便放在前世,也依然难以跨越。
估计在陈静姝眼中,原主殉情或许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
“娘,我饿了。”
陆沉转移话题,他确实饿得厉害,这具身体本就虚弱,又折腾了这么一出,早没了力气。
“哎,饿了好,饿了好!”
王翠平连忙抹掉眼泪,脸上挤出点笑意,把矮凳上的粗瓷碗端过来。
“娘给你熬了点米汤,你快趁热喝点。”
碗里的米汤稀得能照见人影,几粒米漂浮在水面上。
陆沉知道,这大概是家里最后的存粮了。
他接过碗,双手有些发颤,仰头一口一口地喝着,进入那空荡荡的胃,也仿佛给这具濒死的身体注入了一丝生机。
“慢点喝,慢点喝,不够娘再去给你熬点。”
王翠平在一旁看着,眼神里满是疼惜。
陆沉喝完最后一口,把碗递回去,轻声道:“娘,够了。”
他靠在土墙上,环顾这间简陋的土坯房。
墙壁是黄土夯实的,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裂了缝,糊着的旧报纸早己泛黄卷边,上面印着的字迹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出是些过时的口号。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木桌,旁边是两条长凳,凳面被磨得油光发亮。
墙角放着一个水缸,还有一个豁了口的瓦罐,想来是盛水用的。
这就是他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
没有网络,没有游戏,甚至连一口饱饭都成问题。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三年大旱的余威尚在,地里的收成薄得可怜,苛捐杂税却一样不少,再加上时局动荡,兵匪横行,普通人想活下去,难如登天。
原主的爹陆丰田去了关东省,说是那边黑土地肥沃,能种出粮食。
可三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死是活,谁也说不准。
王翠平嘴上不说,心里怕是早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娘,爹……还有消息吗?”
陆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王翠平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声音闷闷的:“没……不过你爹本事大,肯定能活下去的,等他站稳了脚跟,就会回来接咱们娘俩的。”
这话,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陆沉没再追问。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活下去,还得活得像个人样。
总不能真靠等着那个渺茫的消息,坐吃山空。
他来自信息爆炸的现代,脑子里装着的东西,放在这个时代,或许就是金手指?
陆沉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他学过的知识,见过的世面,哪怕只是些皮毛,说不定都能派上用场。
先解决温饱问题。
家里这五亩薄田,肯定不够。
得想办法弄点钱,买点粮食,或者……找个能赚钱的营生。
王翠莲望着陆沉躺好,轻声嘱咐道: “沉儿,你就在家好好歇着。
娘去地里瞅瞅。”
她心里火烧火燎的,家里那五亩玉米地旱得厉害,眼看苗一棵接一棵地蔫下去,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眼下这光景,只能靠挑水浇地,能救下一棵苗,就是多收一把粮食。
如果你正在书荒,并且有耐心度过前几章平淡的铺垫期,这本书绝对会给你带来巨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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