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锐将它们对折，塞进牛仔裤口袋，动作熟练得像重复过千百遍。
网吧的喧嚣在他身后逐渐模糊，他只想尽快离开这混杂着烟味、汗味和廉价香精味道的空气。
“请等一下。”
一个清冽的女声叫住了他。
凌锐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凌锐先生，或者……我该称呼你以前的ID？”
女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凌锐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吧台边，那个之前观察他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穿着合身的职业套装，与网吧的环境格格不入，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久经世故的审视。
“你是谁？”
凌锐的声音没有起伏，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秦清，‘锈刃’电子竞技俱乐部的经理。”
秦清递出一张名片，纸张挺括，上面印着俱乐部logo——一把被锈迹部分覆盖、却依旧透着寒芒的短刃，下方是“Rusted Edge Gaming”的字样。
凌锐没有接。
他的目光在名片上停留了一瞬，又回到秦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没听说过。”
秦清并不意外，将名片收回。
“一个正在努力生存的小战队。
但我刚才看到了你的表现，非常……惊人。”
她斟酌着用词，“尤其是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下，那种冷静和精准，不像是普通路人。”
凌锐不置可否，转身又要走。
“我们需要你这样的选手！”
秦清加快语速，切入正题，“‘锈刃’现在面临很大的困难，但我们有进入城市争霸赛的资格，有基础框架，只缺一个能带领队伍走出困境的核心。
你就是我们在找的人。”
“没兴趣。”
凌锐的回答干脆利落。
“为什么？
因为网吧赛更自由？
还是觉得我们庙小？”
秦清跟上他的脚步，并肩走在嘈杂的街道上，“我看得出来，你需要钱。
而打职业，哪怕只是城市争霸赛级别的职业，也比你在网吧打零工、混野队赚得多，也稳定得多。”
凌锐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
秦清的话戳中了他的现实。
他的居住环境、他的衣着、他刚才对五百块的在意，都明明白白写着“经济窘迫”。
“稳定？”
凌锐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连海选赛都可能过不了的战队，谈什么稳定？”
秦清脸色微变，显然凌锐说中了痛处。
她深吸一口气：“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你！
我知道你的事，凌锐。
‘星火’青训营曾经的天才突击手，因为‘那件事’……闭嘴。”
凌锐的声音骤然冰冷，眼神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秦清。
秦清感到一股寒意，但她没有退缩，反而迎上他的目光：“好，过去的事不提。
但我们调查过你的近况。
你离开‘星火’后，没有签约任何战队，甚至很少在高分段天梯出现。
你在刻意回避这个圈子，为什么？
你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在网吧里。”
凌锐沉默地走着，夜色笼罩下来，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秦清的话像针一样，刺破了他用冷漠构筑的外壳。
埋没？
他何尝不知道。
但那场如同噩梦般的背叛和陷害，早己将他对于职业道路的热情和信任击得粉碎。
“秦经理，”凌锐停下脚步，看向她，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淡漠，甚至更冷，“首说吧。
你查了我，知道我需要钱。
但想让我加入一个濒临解散、毫无前途的战队，光靠画大饼是不够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也很苛刻。”
“第一，我要绝对指挥权。
游戏内，所有的战术制定、临场决策，由我全权负责，任何人，包括你这个经理，不得干涉。”
“第二，试训期，按我的方式来。
我说合格就合格，我说不行，谁求情都没用。”
“第三，薪资，我要这个数。”
凌锐报出一个数字，对于城市争霸赛级别的选手来说，这几乎是顶薪，但对于他曾经的身价而言，又低得可怜。
“并且，预付三个月。”
秦清听完，心中震动。
绝对指挥权，这等于剥夺了现有队长“岩石”的权力，势必引发队内矛盾。
而他的薪资要求，对目前资金链紧绷的“锈刃”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
预付？
更是冒险。
但她看着凌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狂妄，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
仿佛他提出的不是条件，而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她想起了刚才屏幕上那惊艳的逆转让，想起了资料里关于他“星火”时期的评价——战术思维超前，大局观极强。
这是一个赌注。
赌他的能力真能拯救“锈刃”，赌他能压下队内的反对声音。
“好。”
秦清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她伸出右手，“你的条件，我代表‘锈刃’俱乐部，全部接受。
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去基地试训。”
凌锐看着她的手，没有立刻去握。
“你不问问我的试训方式是什么？
不怕我把你的队伍彻底拆散？”
秦清笑了，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锈刃’己经快散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与其温水煮青蛙，不如赌一把。
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能让‘星火’都为之侧目的天赋，不会让我失望。”
凌锐凝视了她几秒，终于伸手，与她轻轻一握。
他的手心冰凉。
“明天见。”
说完，他转身融入夜色，背影挺拔却孤寂。
秦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手心竟有些潮湿。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锈刃”的命运，或许真的将因这个神秘而冷漠的年轻人，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而凌锐提出的那些冰冷条件，也预示着接下来的试训，绝不会风平浪静。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