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桂花见当家的愣住了,连忙扯了扯他的衣摆,大声说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回事嘛,是哪门子事让你提心吊胆的,你又不是没有听到过枪响过,你忘了自己是个猎户了?”
张老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个婆媳懂什么,好好竖起耳朵听听,这种枪声跟咱家使用的猎枪发出的声音可大不一样,清楚敞亮,声音传得很远,咱家的枪管打出的弹丸子的威力哪有这么大,这不是明摆着有人要在我们这片土地上闹事了吗?”
桂花心里一抖,老汉说的没错,前些天,在村子里走动的一些外乡人就说阳泉那里己经被日本人占了,那些天杀的日本散兵还到处打枪,根本就不在乎所到之处人们的生命安全,也不晓得临汾这边离阳泉有多远,听说日本人太坏了,不光抢土地,还抢粮食,抢女人,抢儿童,还把一些三晋大地上的男人装上车运走,被抓走的人,从那以后就没有了消息。
桂花忽然觉得胸闷气塞,都有好些年了,没有看到自己送出去读书的孩子们了,他们都成年了,可是这些年来,从来就没有收到他们三兄妹的一封信,这也太反常了。
桂花看着一只惊鸟从天空中匆匆飞过,她牙齿咬得紧紧的,说道“老汉,你见过的世面多,你倒是给我说说,让我的心头敞亮些,我家那几个娃娃到底是不是出事了,哪有那么多年都不回家,也不写封信来问问我们老俩口的?”
张老汉这些年的心里何尝不苦恼,结婚十二年,不管自己怎么卖劲,婆姨的肚子半点都不见鼓起来,眼见邻里乡亲们添子抱孙的,张老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就是别人不说什么,自己也憋屈得慌。
看到别家办“做姜酒”,自家总要去凑个份子钱,但是在酒桌上,却从来看不到他吃饭。
怕别人说风凉话,送了份子钱就赶快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家找八字先生看过,那人说还得在等一年半载,要是那个时候桂花还生不出孩子,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说来奇怪,每年逢年过节闷头敬香的张一棍,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一年之后,他家第一个娃娃呱呱坠地,就这样,三年不到,桂花就给张老汉生下了三个娃。
张一棍是个猎户,喜上眉梢的当头,他在第三个娃娃,也就是个女娃出生以后,把那个算命先生请到了家里,好酒好肉招待了半个月,在那些日子里,算命先生也没有闲着,给张家大娃取名叫做张天岳,希望他有泰山那样顶天立地的胸怀,二娃取名叫做张高柱,希望他能够在长大后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三娃取名叫做张晨玲,希望她将来冰雪玲珑,成为一个当红花旦,成为十里八乡的名角儿。
想到这里,张老汉不由得捶胸顿足,那些年运气好起来顺风顺水,家里有钱了,就想把娃娃们送到城里读书,哪里知道有一年,几个孩子像是约好了那样集体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