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第一周，凌晨三点，我被老板的电话惊醒。“小周，你那个PPT第五页的逗号，
我觉得用句号在情绪上会更饱满。”我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回复：“王总，
这个细节不影响整体的。”半小时后，他又打来：“明早见客户，
你的领带颜色必须是星空蓝，手表要戴左手。”我忍无可忍挂了电话直接静音。第二天起床，
手机上显示着他用不同号码打来的99+未接来电，
和上百条关于“职场新人着装与礼仪规范”的未读消息。1第二天，
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到了公司。推开玻璃门，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埋着头，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像是被调了静音。我的工位上，
多了一份打印得整整齐齐的A4纸。标题是刺眼的黑体——《职场黄金法则3.0版》。
我还没来得及看，王赫的微信就弹了出来。“到我办公室来。”我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王赫正襟危坐，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像是刚从蜡像馆里走出来。“小周，昨晚我电话里说的要点，背一遍。”他十指交叉，
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我愣住了。“王总，我不记得了。”他嘴角撇了撇，
露出一丝轻蔑。“不记得？这就是你对待工作的态度？”“凌晨三点半的指令，
我确实记不住。”他脸色一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设计稿，摔在我面前。“那你看看这个，
指出它的败笔在哪里。”我拿起图纸，这是一份商业空间的设计。从专业的角度看，
动线混乱，功能区划分不合理，采光更是灾难。我正要开口，他却抢先一步。“想好了再说，
这可是关乎你试用期能不能过的。”我指着图纸的承重结构。“王总，
这里的结构墙处理有硬伤，不仅影响空间布局，更有安全隐患。”他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放屁！”他一拍桌子，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你懂什么！我告诉你，这幅图最大的败笔，
是画图的设计师！”“她的刘海太长了！遮住了印堂！影响了灵感磁场！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我彻底被他的逻辑震惊了。我看着他，
感觉自己像在和一个外星生物对话。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震惊，重新坐了下来，
语气里充满了“教导”的意味。“小周，你很有才华，但太年轻，不懂我们这行的玄学。
”“设计，不仅仅是画图，更是气运的比拼。”他指了指我桌上那份《职场黄金法则》。
“把那个，给我手抄十遍。”“抄完了，你就懂了。”我看着他说道。“王总，
我是来做设计的，不是来抄写废话的。”“如果这是我的入职培训，那我拒绝。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恶毒。“你再说一遍？”“我说，我拒绝。
”我平静地看着他，把那份设计稿推了回去。“你……”他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指着我。
“你给我等着！这家公司，我说了算！”“不服从，就给我滚蛋！”我没再理他，直接转身，
拉开了办公室的门。门外，所有的同事都抬起头，
用一种混合着惊恐和一丝佩服的眼神看着我。我回到工位，
仿佛能听到王赫在办公室里砸东西的声音。我的职场第一周，可真是太精彩了。2我刚坐下，
就感觉头顶凉飕飕的。一抬头，一个崭新的、闪着红灯的摄像头，正对着我的工位。
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眼睛，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公司大群里，王赫分享了一个直播链接。
王赫在群里对全体成员，说道：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即时发现并解决问题，
公司引进了新的管理工具。大家可以随时点开，互相学习，共同进步。群里一片死寂。
资深设计师林薇端着一杯咖啡，悄悄放到我桌上。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小周，老板就这样，
你……你别跟他硬碰硬，忍忍就过去了。”她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抽干了的疲惫。话音刚落，王赫就在群里对林薇说道：上班时间，
你在干什么？给新人泡咖啡，这是你的工作职责吗？你浪费了宝贵的3分17秒，
知道这3分多钟能产生多少价值吗？紧接着他又发了一条：公司的咖啡是给客户准备的，
不是给你们闲聊用的！你这个月的绩效还要不要了？林薇的身体猛地一颤，飞快地缩回工位，
把头埋得低低的。我看到她的肩膀在不住地耸动。紧接着，
王赫又发了一条：那个‘星辰’项目，客户催得很紧，最终稿今天必须出来，马上发给我。
‘星辰’项目是公司今年的重头戏，我听说林薇已经为这个项目熬了好几个月。几分钟后，
林薇把文件发给了王赫。下一秒，王赫直接把文件甩进了大群。
王赫在群里发了一个文件：星辰最终稿。然后对林薇说：这就是你熬了几个月做出来的东西？
这坨屎一样的东西，你好意思叫它‘最终稿’？配色俗气，线条僵硬，毫无灵魂！
我闭着眼睛画都比你这个强！最后一句是：你对得起公司发给你的薪水吗？
你还有脸待在这里吗？一句句羞辱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林薇趴在桌子上，
身体不停的抖，我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整个办公区，除了王赫在群里不断刷屏的辱骂，
再没有一丝声音。所有人都成了沉默的帮凶。突然，
王赫在群里艾特了我：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不是觉得你比谁都懂设计吗？现在，
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接手‘星辰’项目，一个小时之内，给我拿出一个全新的方案。
如果做不到，你就跟林薇一起，卷铺盖滚蛋！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要的不是方案，他要的是我跪地求饶。我能感觉到全公司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
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麻木的围观。我胸口剧烈起伏，怒火烧到了极点。我猛地站起身。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拿起桌上那本厚厚的、精装的《世界建筑史图册》。
走到我的工位正下方，高高举起。“啪！”一声脆响。我用那本厚重的图册，
盖在了那个闪着红灯的摄像头上。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3办公室的门被我推开时，
王赫正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看到我，
他通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周雪！你胆子不小啊！敢毁坏公司财物！敢公然挑衅我！
”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作势要朝我砸过来，但举到一半，又硬生生放下了。我猜，
他大概是想起了这烟灰缸的价格。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那个摄像头影响了我的‘灵感磁场’。
”我把他的原话还给了他。他气得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阴冷和威胁。“好，很好。
”他走到我面前，几乎是贴着我的脸说。“你知道‘星辰’这个项目的客户是谁吗？
”“是我太太，张曼丽。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他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和得意。
“她有多欣赏我的才华，你知道吗？她对我言听计从。”“你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她。
你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他拉开抽屉，甩出一份装帧精美的册子，直接砸在我脸上。
纸张的边角划过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我捡起那本册子。
封面上烫金的几个大字——《张曼丽女士私人项目·喜好与禁忌手册》。我翻开第一页。
“设计图中，颜色禁止超过三种。推荐使用：帝王黄、爱马仕橙、蒂芙尼蓝。”“设计图中，
线条必须为弧形或圆形，严禁出现任何方形、三角形等带有棱角的元素。董事长认为，
棱角会带来煞气。”“所有吊灯必须是水晶材质，且必须是9的倍数，
因为9是董事长的幸运数字。”“所有木材必须使用东南亚进口的紫檀木，
因为董事长不喜欢‘没有故事’的木头。”……每一条都荒谬得像个笑话，
每一条都与现代设计的基本原则背道而驰。这根本不是在做设计，
这是在堆砌一个庸俗、昂贵的符号垃圾场。王赫看着我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更加得意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顶级客户的要求。你这种刚出茅庐的新人，根本不懂什么叫高级。
”“现在，你不仅要严格遵守这本手册，还要给我写一份三千字的设计理念阐述。
”“主题就是，吹捧这些要求是多么具有艺术前瞻性和哲学深度。”我合上手册，
心里一个巨大的疑问浮了上来。张曼丽，一个能执掌这么大集团的女人，
真的是这种审美水平吗？一个真正的强者，会害怕“棱角”带来的“煞气”吗？
这本手册里的每一条禁忌，与其说是张曼丽的喜好，
不如说是一个控制狂为了彻底掌控设计过程，而精心编织的枷锁。这些规则，
将设计师的专业能力彻底阉割，让他们沦为只能执行命令的绘图工具。而他王赫，
就是那个唯一的“规则解释者”。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悲。一个靠着妻子上位的男人，
内心该是何等的自卑，才需要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权威。我抬起头，
看着他那张因自得而扭曲的脸。我冷笑了一下，缓缓开口。“王总。”“您确定，
这是董事长的要求？”“而不是您自己的？”4我的话瞬间刺破了王赫的洋洋自得。
他脸色骤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董事长？
”他大声地吼道。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王赫的助理探进头来：“王总，
董事长来了。”话音未落，一个身穿高定套装、气场强大的女人已经走了进来。
她就是张曼丽。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实际年龄，眼神锐利，带着一丝审视的挑剔。
王赫看到她，立刻像换了个人，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也不提前说一声。”他亲昵地迎上去，顺势指向我。“亲爱的，我正要跟你说呢，
就是这个新来的设计师，叫周雪，把你的项目搞得一团糟！”他开始颠倒黑白。
“我把你的喜好和要求都跟她说了，可她呢？仗着自己读了几年书，完全不听，自作主张，
非要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张曼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
她大概是把我当成了那种靠关系进来、却眼高手低的花瓶。她的眼神变得冰冷。“是吗？
”我和王赫跟着她走出办公室，来到我的工位前，那里还散落着我之前随手画的一些草图。
她拿起一张，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嗤啦——”她当着我的面，
将我的草图撕得粉碎。“我们公司，不需要这种华而不实、自以为是的东西。
”她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周围的同事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的心沉了下去。她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我放在桌上的私人平板电脑上。那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
才整理好的个人作品集。她直接拿了起来，划开屏幕。当她看到里面的作品时，
脸上的轻蔑更深了。“呵，花里胡哨。”下一秒，她手一扬。
“啪——”我的平板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成一片蛛网。那一刻，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不仅仅是一个平板，那里面有我大学四年所有的心血，
有我熬过的每一个夜，有我所有的梦想。还有……一张我和导师的合影。“不要！
”林薇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了过来，想替我解释。“董事长，不是这样的，
周雪她……”王赫一把将她推开，林薇踉跄着撞到旁边的文件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开！”王赫指着我，脸上是胜利者的狞笑。“周雪，现在，立刻，
给董事长跪下道歉！”“否则，我就报警，告你窃取公司商业机密！”羞辱，绝望，
愤怒……所有的情绪在我胸中翻涌。我看着地上屏幕碎裂的平板，
那张合影在破碎的屏幕下若隐若现。那是顾老师送给我的毕业礼物。他说，
希望这个平板能装满我未来所有的奇思妙想。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在我心里升起。
我慢慢地抬起头，迎向张曼丽冰冷的目光。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办公室。
“张董事长。”“您一直崇拜的，那位设计界的泰斗，顾岩先生。”“是我的导师。
”“您刚刚摔碎的，是他亲手送给我的毕业礼物。”5“顾岩”这两个字一出口，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张曼丽那张冰山一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的动作明显一滞，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审视。看得出来，这个名字对她分量极重。然而，
一旁的王赫却没听过这个名字。在他那狭隘而无知的世界里，他自己就是设计的“泰斗”。
他以为我只是在情急之下，随口编造一个名字来虚张声势。“顾岩？什么顾头顾尾的？
我怎么没听过！”他更加嚣张地嘲笑起来，仿佛抓住了我更大的把柄。
“死到临头了还敢撒谎！编造什么莫须有的靠山！
”他冲着门口的保安大吼：“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给我扔出去！
”保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张曼丽还在犹豫，她紧紧盯着我，
似乎想从我的脸上分辨出真假。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所有的希望，
都压在这最后一根稻草上。如果张曼丽选择相信她的枕边人，那我今天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一个凄厉的尖叫声突然划破了办公室的死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