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妈妈才开始爱我

贫民窟的婆婆说，听话的孩子如果在下雨天捡到九十九颗四叶草，她的妈妈会来接她回家。

捡垃圾吃的第七年，我在下雨天捡到了第九十九颗四叶草。我颤抖着将四叶草塞进塑料瓶，

期待着妈妈的出现。雨丝斜织，婆婆撑着破伞走来。“丫头，你爸妈来接你回家了。

”“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她指向巷口那对陌生男女，我攥紧瓶子，

小心翼翼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帅气叔叔把我推到漂亮阿姨面前。“叫妈妈。”我张了张嘴巴，

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雀跃地抓起妈妈的手。为了能够见到妈妈，

我在手心中反复写着“妈妈”两个字。妈妈浑身一颤，踉跄后退，猛地甩开我的手，

将我推倒在地。“我才不是你妈妈！”“你妈妈早就死了！”“你也快去死吧！

”……妈妈早就死了。我站在原地，抱着瓶子不愿意相信。陌生叔叔见阿姨发怒，

眼中闪过狠戾。抬脚猛踹我腹部，我重重摔在地上，塑料瓶从手中滚落。

阿姨低头猛搓被我碰过的地方，口中不停念叨着。“真脏！”叔叔冷笑着抬手，

几个穿着着黑衣服的叔叔立马将我按在地上，对我拳打脚踢。我不该用脏手去碰阿姨的。

不然就不会挨打。叔叔冷冷瞥了我一眼，将阿姨护在身后。“滚远点，别碰她。

”我抱着捡回来的瓶子，站在雨幕中。看着浑身不舒服的阿姨，

我打开瓶子拿出来一颗四叶草递到了阿姨的面前。婆婆说找到四叶草的话，

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妈妈已经不在了，有再多的好运也没有用了。

但是这份好运或许可以帮到阿姨。阿姨瞥见我手中的四叶草，突然暴怒，

一巴掌将它打翻在地。四叶草顺着雨水漂走，我想要追，却追不上。等我回来的时候，

阿姨让黑衣叔叔扔来了一把黑伞。“想进家门，就要先学会规矩。”我颤抖着撑起黑伞，

看着雨水顺着伞沿滴落。阿姨皱眉冷笑。“连句谢谢都不会说，果然没有教养。

”叔叔听到阿姨的斥责后，命人掐住我的下巴。“贱骨头，连谢谢都不会说？

”我张了张嘴巴想要解释，最后只能紧紧握住伞柄。黑衣叔叔的拳头悬在半空，突然僵住。

他转身低声说着。“先生太太，这孩子的舌头…被割了。”“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阿姨的身子顿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便起身离开。我跟在他们的身后，不知道该不该跟上。

想到阿姨知道妈妈的消息，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望着他们上车的背影，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水的破衣服，瑟缩着不敢靠近。如果弄脏了车肯定又要挨打。

黑衣叔叔拖来一个木箱，我蜷缩着爬进去，缩成了小小一团。箱盖合上的瞬间，

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光。只能听见雨水敲打木板发出的闷响。木箱在颠簸中剧烈摇晃，

我的头不断撞击箱壁。空气愈发稀薄，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含着滚烫的石子。我拼命拍打箱壁，

掌心火辣辣地疼，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没有人听见我的求救。不知道过了多久，

木箱猛地一震，我被重重摔在地上。刺眼的光扎进瞳孔，我微眯着眼睛，

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房子。就像是婆婆童话故事里讲述的城堡一样。在婆婆那里，

我可以用一百个瓶子换她讲给我一个故事听。为了不挨打，

我还要将捡到的瓶子分给其他人几十个。我并没有听婆婆讲过几个故事。

婆婆说等我收集起了四叶草，就有妈妈给我讲故事听了。可是妈妈已经死了。

黑衣叔叔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拽到了小房子前。小房子不大，刚好能蜷缩进去，

塑料门歪斜着还能够遮挡风雨。霉味和湿气弥漫，但是比起淋雨的纸箱，这里要好上数倍。

他踢了踢塑料门。“爬进去，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以后只准待在这儿，

敢乱跑就打断你的腿！”我雀跃地钻进小房子，蜷缩在塑料门后，摸了摸软软的发霉的垫子。

以后我也有家了！我将装着四叶草的瓶子放在了角落的位置，拿出来了藏在身上的铁锁。

这是我身上全部的东西。阿姨瞥见铁锁，脸色骤变，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厉声喝问。

“这个铁锁你从哪来的？”我张了张残缺的舌头，发不出声音。阿姨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把将我丢在了地上。我瑟缩着靠在屋子旁，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婆婆说这是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叔叔一脚将我踹翻，泥水将身上本就脏兮兮的衣服打湿。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碰她！”他掏出一枚生锈的平安锁看着我冷笑。“当年做了两个，

一个给死掉的女儿，另一个…”阿姨突然尖叫着抢过锁在砸在我的脑袋上面。

脑袋处传来剧痛，我摸了摸温热的血水，将锁捡起来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等我再一次醒来时，便见到阿姨坐在窗边，小口品尝着蛋糕。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还有一点奶油粘在她的唇边，像极了婆婆故事里高贵的公主。如果我的妈妈是这个阿姨的话，

她会跟我讲故事吗？我往小房子里面缩了缩，阿姨讨厌我这样的人。

看着阿姨桌子上摆放的蛋糕，咽了咽口水，肚子饿得咕咕响。阿姨看起来很喜欢吃蛋糕，

她的脸上没有露出讨厌我的表情，反倒很开心。

我以前也在垃圾箱里面捡到过半块发霉的蛋糕，奶油甜甜的。只是我刚尝了尝奶油，

几个孩子突然冲出来，拳头砸向我，最终抢走了蛋糕和我攒了好久的塑料瓶。

一块蛋糕要捡好几个月瓶子才可以换到，能顶好几顿饭，在贫民窟也是上好的东西。

我不敢去捡垃圾填补肚子，黑衣叔叔说如果我乱跑的话，会打断我的腿。他们给了我一个家，

我不想让他们生气。等到天黑，我饿得眼前发黑，颤抖着爬出小房子。雨水打湿了垃圾桶。

我扒开腐臭的袋子，找到了好多没有吃饭的剩菜剩饭。婆婆没有骗我，

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丰盛的一顿饭了。我提着剩下半袋子剩菜，

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将袋子放了进去。袋子里面有一大块没有吃完的蛋糕。

上一次我不小心惹阿姨生气，阿姨喜欢吃蛋糕。不知道她吃了蛋糕会不会原谅我。

以前惹贫民窟其他孩子生气的时候，将我捡到的宝物交给他们，他们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我缩在小房子里，做了一场梦。梦见我捧着捡来的蛋糕献给阿姨，她温柔地接过去，

将我搂在怀里，给我讲起了很多故事。第二天，我蜷缩在窝里面，

透过塑料门的缝隙盯着大宅。有了昨天的战利品，今天一整天都可以不用出去找吃的。

我回想着婆婆给我讲过的故事，想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等到阿姨踩着的高跟鞋经过。

我捧着捡来的蛋糕走向阿姨，她眼神骤冷，后退一步。黑衣叔叔猛地将我踹开，我摔倒在地，

所幸蛋糕被我护在怀里，没有掉落在地上。我爬起来继续捧着蛋糕，怯生生的想要献给阿姨。

她猛地后退，眉头紧锁。“你要干什么？”我张了张嘴巴，黑衣叔叔把蛋糕拍落在地。

我趴在地上，颤抖着去抓散落的蛋糕，却被皮鞋狠狠碾住手指。奶油混着泥土黏在掌心。

阿姨冷眼看着我，语气不耐烦。“连垃圾都捡来吃，果然是个没教养的野种。

”泪水顺着眼角活络，我的鼻子酸酸的。被割断的舌根徒劳颤抖，像条被丢在地上的小鱼，

挣扎着发不出声音。黑衣叔叔的皮鞋突然抬起，我蜷缩着护住自己被踩的小手。“太太，

这个孩子脖子的位置……”黑衣叔叔的话没有说完，便被阿姨打断。我看着他们渐渐走远，

才趴在地上将掉落在地的蛋糕捡了起来。蛋糕甜甜的，连身上的伤口都没有那么痛了。

我将剩余蛋糕捡起来，将地上的奶油小心翼翼舔干净，用衣服擦了擦地面，

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我的小窝。肚子饿的时候，我就打开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剩菜剩饭，

狼吞虎咽地吞下一小口蛋糕。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

我抱着塑料瓶蜷缩成在小房子里，觉得婆婆故事里面的主人公都没有我幸福。

突然腹部传来撕裂般的绞痛，像是吞下了无数玻璃渣在肠胃里翻搅。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把呕吐物重新咽了回去。再一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面。

医生叔叔翻着检查报告，手指微微发抖。“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出血，左眼完全失眠。

”“胃壁薄的像纸，肠道严重萎缩，舌根断裂感染，

六根手指骨折畸形愈合......”他盯着我腹部的手术疤痕，眼圈泛红，声音颤抖。

“这孩子能活下来，根本就是违反医学常识的奇迹。”我听到自己好像生了好多病，

浑身发抖。有好多小朋友就是因为生病被丢到贫民窟的，我踉跄着想要往门口爬。

黑衣叔叔们像铁塔般挡住了去路。接我回家的叔叔神情复杂的望向我，冷声警告。

“太太在医院，被你气到贫血！”“再敢惹她生气，小心我把你丢出去喂狗。

”我瑟缩着点头，攥紧衣角不敢动弹。就在这时，一名黑衣叔叔低声汇报。“先生，

医院说…找不到匹配的稀有血型。”叔叔眼神骤冷，掐灭了烟头。“一群废物，

如果晚棠遇到什么意外，你们就跟着一起陪葬。”我想起了婆婆讲述的故事里，

公主总会生病。如果我的血能救阿姨那样的公主，她会不会对我笑一笑？

我想要拉一下叔叔的衣袖，让他抽我的血。但是又害怕弄脏他的衣服，他会打我。

我颤抖着比划，想要告诉叔叔可以用我的血。他眼神一愣，猛地踹向我胸口。“滚远点，

别烦我！”医生叔叔轻轻将我扶起，犹豫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傅总，

她的意思是自己的血型与太太匹配。”“只是……”说着，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忍。

叔叔攥住我枯瘦的手腕，俯身逼近。“你的血能救她？”“只要她活下来，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听到后渐渐期待了起来。如果阿姨醒来的话，

可不可以给我讲好听的故事？医生叔叔语气不忍。“她这样的体格，继续抽血的话，

会死的！”傅叔叔没有理会，只是拉着我的手进入了献血室。他看着我被护士姐姐们带进去，

轻声喃喃。“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妈妈吧！”我低着头。

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我这么做，可以让叔叔阿姨少讨厌我一点点吗？

头晕得像是灌满了水，眼前发黑。可是一想到阿姨醒来之后会给我讲好多好多故事，

我的心里面便涌起了一股期待，连疼痛都轻了几分。房间里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我跌跌撞撞的从床上下来，想要问问叔叔阿姨的情况。刚一走到门口，

外面便传来了阿姨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阿姨发了疯一样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尖叫着。

“谁准你们用这贱种的血的？脏死了！”“赶紧给我抽干，一滴都不准留！”叔叔攥紧拳头，

低声道。“医院找不到匹配的血型，只有那孩子的血能救你。”他声音发颤。“晚棠，

就当是为了活命……”阿姨歇斯底里的嘶吼。“傅明远，你还是不是人？

”“婚内出轨也就算了，自己亲女儿出事还跑去找小三！”“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小贱种，

楠楠就不会死！”“你明知道我有洁癖，你现在还让我的体内流淌着那个贱种的血？

”我蜷缩在角落里，身子忍不住颤抖，泪水混着血水滚落。难怪阿姨那么讨厌我。

原来我的妈妈是故事里邪恶的坏女人老巫婆。而我是坏女人的女儿，体内流淌着坏人的血。

最终还害死了阿姨的女儿。婆婆的故事里，坏孩子会像发霉的蛋糕一样被丢进垃圾桶。

垃圾桶才是我这样的人的归宿。没有我和妈妈。

阿姨本来可以像是故事里面的公主一样过着幸福的生活。趁着黑衣叔叔们不注意的时候，

我拖着发软的双腿溜出病房。像是一只受伤的老鼠一样，跌跌撞撞的逃向雨幕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没有妈妈，也没有家。我只想跑的越远越好，

跑到属于阿姨的故事外面。这样阿姨就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了。不知道跑了多久，

腹部的伤口撕裂般的烧，双腿越来越沉。眼前也跟着发黑，却不敢停下来。

我重重摔在雨水中，泥浆灌进伤口。恍惚间，我看到面前出现了一颗四叶草。

如果减去送给阿姨的那颗，这就是第九十九颗。我伸出手，想要握住它。婆婆说，

听话的孩子如果在下雨天捡到九十九颗四叶草，她的妈妈回来接她回家。

可我的妈妈是邪恶的老巫婆。她如果出现的话，肯定会破坏掉阿姨的幸福生活。

如果我没有捡起那第九十九颗四叶草……我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阿姨的生活中？

阿姨是不是还会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伸出的手缩了回来。阿姨是故事里幸福的公主。

我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破坏她的幸福。我的呼吸越来越弱，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我死了的话，阿姨应该会感到高兴了吧？我蜷缩着身子，嘴角微微上扬，

仿佛听到了阿姨终于夸了我一次。在我离开医院后，黑衣叔叔踉跄着跪倒在阿姨面前，

颤抖着地上报告。

“太太…DNA结果显示…先生带回来的那个哑巴小女孩…是您的亲生女儿！”婆婆总说，

破坏他人的幸福，就会变得不幸。所以故事里面的坏家伙总是会不得善终。

每当听到公主打败了邪恶的老巫婆，我总是会开心的鼓掌。可是我并不知道。

原来我就是故事里面邪恶老巫婆的女儿。公主的女儿最后也会成为公主。

老巫婆的女儿长大后便会变成老巫婆。以前我并不了解为什么我跟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