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把我从孤儿院接回只给八个月生活费

我被人贩子卖入大山十七年。第十八年的时候，一直养着我的奶奶死了。下葬那一天，

衣着体面的亲生父母开着车将我带出了这里。他们给我买小孩子的玩具，给我穿体面的衣服，

给我做最好吃的饭菜，还给我安排上学。也总是亲昵地将我抱进怀里，

用心疼的语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一定要让你变成天下最幸福的女儿，

弥补过去十几年的亏欠。”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大山里十几年，

除了奶奶之外就没人对我好过。于是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们。

后来，我在食物里面下了毒，用剪刀一个个划开了他们的喉管，一个都没放过。

……视线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每个人的喉管，都有一道清晰无比的血痕。

警察赶到的时候，我正拿着一个灰扑扑的布偶猫玩具，在那摆弄。不断地轻声低语，

像是在和已走的人对话。“站起来！放下手中的一切物品，双手举起！跟我们走。

”我举起右手。“报告，我能不能不放下布偶熊？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东西，

她说过只要我带着它，奶奶就会一直保佑我！”“你奶奶？我看你是已经疯了，

你将自己的爸妈弟弟全部杀掉，哪里有奶奶？”“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

不然我怀疑里面可能存在杀伤性武器，强硬施行！”老警察的话语老练而又冷漠。

每当他的眼神划过地面尸体的时候，总会露出一丝不忍。这里，最小的孩子是我弟弟，

仅仅只有十六岁。还是在上学的年纪，却这样躺在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喉管，

都被我用剪刀剪得稀巴烂。我嘟了嘟嘴，很不情愿地将布偶熊放下，

可是我的眼神却一直跟着布偶熊，几乎没有半分离开。老警察给我戴上了手铐，

新警察推搡着将我送上警车。我遗憾地看着身后属于家的地方，布偶熊，被我遗落在那里了。

但是我没有机会去捡了，也丢掉了奶奶的祝福。审讯室里。我戴着手铐坐在那里，不哭不闹。

神色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反倒是我对面审讯的老警察气得火冒三丈。他眼珠子像是要喷火，

死死地盯着我，从牙缝里挤出能吃人的字。“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那是你爸爸妈妈，弟弟，

是你最亲近的人，可是你居然残忍杀害了他们，你是不是疯了？”“我没疯。”我很坦然。

没必要这个时候装疯卖傻，去获取可能存在的同情或者减刑。老警察更气了。

桌子拍得砰砰响。记录的笔，在桌子上不断地蹦蹦跳跳，像是奶奶小时候给我编制的小兔子。

“思亲啊！奶奶知道这里不属于你，但是你看到这只小兔子了吗？你总会跟它一样，

蹦蹦跳跳地离开这里，去拥抱更好的生活。”音容笑貌，似乎又在昨日。可我总觉得委屈。

奶奶骗人！奶奶是个大骗子。我瘪嘴，已经没了和老警察说话的想法。径直往桌子上一趴。

“人是我杀的，毒是我放的，喉咙是我用剪刀割开的，可以结案了。

”老警察被我态度气得在外面不断发出低吼。他的眼睛里藏着一头狮子，

似乎随时都能在暴怒的情况下，冲出来将我撕个粉碎。但是我不在乎，

反而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兴许是事件太过恶劣，抑或阴谋论中都觉得其中有些隐情。他们请来了最好的心理医生，

想要查看一下我的精神状态。但是我只是在测试题本上乱涂乱画，然后在警察来收题的时候，

平静地告诉他。“我没有精神疾病，这件事也没什么隐情。”“家中有全程录像，

柜子里放着我没用完的毒药，地上的剪刀有我的指纹，满屋子的血腥是我一手造就，

警也是我自己报的，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变态杀人狂魔，早点结案吧！我累了，

请出去不要再打扰我。”我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对人人避之不及的死刑极其向往。

可真有人会向往死亡吗？不过是认为地狱比人间更值得去。我的态度，

让心理医生确定我一定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他决定和我谈一谈。六月十二日。

奶奶曾经下葬的那一天。警察给我换了一个房间。空气中再没有潮湿和难闻的尿臊味，

我的对面也坐着一位衣着得体，戴着眼镜的年轻白大褂。我很羡慕她，

她的眼中藏着人世间一切的美好，看到我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的厌恶与恐惧，

反而是露出了可亲的笑容。“我叫你思思吧，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

他们都是你的血亲。”我点头直视那双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倒影。她让我显得陌生，

却露出了轻轻的微笑。“对，他们都是我的血亲。”“那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呢？

是他们经常虐待你吗？”我摇头，“没有，他们对我很好，爸爸会给我做好吃的，

妈妈会给我买新衣服，弟弟会将自己的玩具分享给我。”“他们，是真的把我当家人。

”白大褂的眼神已经带了一丝异样。身后站着的老警察，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出来。

手臂上的青筋突了又突。其实我觉得挺好笑的。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有，我也积极认错，

他们却妄想找出一点隐情。是为了什么？觉得我这么小的年纪不该杀人？还是为了那，

可能存在的同情心？挺没意思的。我当着白大褂的面睡在了桌子上。不是我拒绝交流，

而是没有意义。我被重新关进牢房。还贴切地给我挂了一个牌子，三个月后，死刑立即执行。

我嗤嗤地笑了。当天晚上，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有人推醒了我。是白天的白大褂。

我有些不耐烦。“白天不是都问完了？难道你不烦吗？”“我叫洛天依，能和你成为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她，“新把戏？”洛天依摇了摇头，“你平静的眼睛下，

藏着对世界的失望。”我没说话。她走到我旁边坐下。我突然动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她没有惊慌。我笑了。“你不怕我杀了你？我可是杀人魔。”天真的笑容，惊悚的语气，

就算是正常人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可我的朋友------洛天依却平静而又无奈地笑了。

“任何人的行为都会有一个前提心理，你不会杀我的。”“而且在我这里，

你不需要伪装什么，卸下你的面具，将埋葬的一切过往慢慢叙述，我会帮你减刑。”“无聊。

”我躺在床上一下都懒得动。直到，她将一个沾了血的布偶熊放在我旁边。我愣住了。

盯着布偶熊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眼睛都流出泪水。才呜咽道：“奶奶，我不是一个乖孩子，

你也不是一个好人，骗子，都是骗子，都是坏人。”“奶奶是谁？”洛天依突然出声。

“奶奶就是奶奶。”我不再抗拒，将布偶熊抱得很紧，十八岁的我这一天如同一个稚童，

将一切都寄托在布偶熊上。希望地狱可以看见布偶熊，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再见一眼奶奶。

洛天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用圆珠笔在上面记录下来。“资料有提到，

你前十七年一直没有跟父母生活，所以是在和奶奶在一起对吗？

方便问一下奶奶的身份和地址吗？细致一点，很重要。”我瘪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抑或者随便一句，都像是皮肤撕开，让血淋淋空洞的肉，在太阳底下暴晒，会疼，钻心地疼。

布偶熊被我抱得更紧，上面的血早就已经干了，黑玫瑰一样的颜色，

我恨不得让它沾染我的全身。洛天依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轻轻抚摸我的发梢。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和朋友分享过去，即使不堪也会得到缓解不是吗？”我再次笑了。

“朋友不会puA我。”她愣了一下，手上的笔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想不到我会如此聪慧。

我没让她为难太久。“我奶奶是个人贩子。”第一句话就让她愣了许久。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我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同样是一个坏人。可是我同样也想不到，

所谓的好人--------我的亲生父母，血亲，只是披着人皮。

洛天依的笔好像变得很沉。每落下一笔都要停顿好久。她没有再问，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尘封的事情不应该被记起。可总有记者，打着将真相暴露在阳光下的正义，

肆无忌惮地将被害者的血肉翻开来给观众看。评头论足后，也只留下一句可怜，可悲，可叹。

多余。叮当声响了起来。我抬头看了一眼。是老警察在开门，见到我抬头望他，

他用警告的眼神盯着我。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在洛天依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没一会，

他和洛天依跟着出去。我知道，时间到了。他们不放心，即使是朋友，

也在内心的最深处对我有所戒备。害怕提到一些足以让我失去理智的话题，

从而从待宰的羔羊，变成不择人的野兽。但是他们想多了。我很累。……六月十三日。

今天是个大晴天。我因为种种原因，获得了放风的机会。当我躺在地上，

安稳地享受阳光的时候，总觉得布偶熊在对我笑。我想，奶奶的祝福又回来了。她在保护我。

周围不少人围着我看。因为我的囚服不一样。死刑犯！他们好像是很好奇，

盯着我的眼神却又像是在牢狱中压抑了太久，无法察觉地带上一丝冒犯。

就如同父亲和弟弟看我的眼神一样。我下意识地岔开腿，

也许这样更能够满足这些囚犯的好奇心。啧，我可真是个好人。洛天依又来了。

这一次她憔悴了很多。我看到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认得，

却连偷窥的欲望都没有。老警察跟在她身后。我又一次被带到了之前来过的房间。

我喜欢这里，很干净。不像是牢房里。弥漫的尿臊味，总是会让我回想起不好的记忆。

还以为爸爸和弟弟，又从地下爬上来找我呢。不过有布偶熊，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在洛天依对面坐下。没等洛天依问点什么，我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将布偶熊当成枕头趴在桌子上。“朋友，你有什么想问的快点说，我想，

我更想多晒一会太阳。”她身后站着的老警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

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怪异。就像是，怜悯中带着复杂。不对，

应该是被撕碎的怜悯掺杂着暴怒，再可怜也不应该杀人！可悲者必有可恨之处。

洛天依敲了敲桌子。“我们调查了十八年前的一起拐卖案件，嫌疑犯是一对中年夫妻，

你所说的奶奶是不是其中一人？”她将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我斜睨了一眼。“不是。

”其实就是，但是我不想在我最后的时间，将记忆中仅剩下的最后一片净土污名化。

即使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人活着，不粉饰一下生活，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哦，对，

我快死了。我扬起脸，嘴角带着突如其来的笑容，弧度很大。像是要将嘴角都撕裂。“好吧，

朋友不欺骗朋友，其实是的。”他们很明显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我低头窃笑。

在尘封的历史中，寻找到一点不该被注意的东西，竟被他们当成了宝藏。“那我们继续，

按照资料调查，最后是你的爸妈将你带出了大山，你自己也说过，他们对你很好，

是你真正的血亲。”“嗯嗯，对，他们对我的恩情这辈子都还不完呢。

”“所以……”“我就让他们一起下地狱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审讯室，

死一样的安静。洛天依不知所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真正应该下地狱的人是你！”老警察脸上的肌肉清晰可见，闭着眼睛好像在压抑着自己。

我多希望他懂得释放自己的情绪，和家人一样。我痴痴地笑了，冲他勾了勾手指。

老警察疯了一样，向我冲了过来。我的视线突然昏暗了下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我又被换了一间宿舍。这里到处一片洁白，空气中散发着我讨厌的消毒水味。总让我想起，

每一次事情结束之后，爸爸和弟弟往自己身上喷洒的记忆。我很难受，

不过这里也不全是让我讨厌的。就比如床。很干净，很整洁。至少它是白的，

而不是纠结成一团，看起来很久没有处理的样子。我下意识的翻了个身，

屁股不由自主地撅起。好半天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动，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监狱。

门开了。洛天依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跟着老警察。他低着头，

看起来似乎是刚刚被训斥过，一脸的不服气。此刻闷着头走到我面前。“对不起，

是我情绪失控了。”真好笑。人总是习惯在事情做错之后选择道歉。奶奶是这样。

爸爸是这样。弟弟是这样。妈妈也是这样。可造成的伤害呢？一笔勾销……也许道歉，

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让被伤害的人自愈，并原谅任何人。我也是。

对他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习惯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