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露锋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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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凌云过上了规律而充实的生活。

天未亮,坊门未开,他便起身。

第一件事是打扫后院和前堂,将药碾、铜杵、切药刀等工具擦拭得一尘不染。

这是他作为现代医学生的习惯——清洁是医疗行为的基础。

起初伙计还嘲笑他多此一举,但李掌柜看到焕然一新的工作环境后,眼中却流露出赞许之色。

日出后,他便开始一天的捣药工作。

沉重的铜杵在他手中渐渐变得听话,他能根据药材的特性调整力度和节奏。

质地脆弱的如灯心草、夏枯草,需轻捣慢碾,避免粉末飞扬;坚硬如牡蛎、赭石,则需稳准狠地反复捶打。

他不仅完成任务,还将捣好的药粉按粗细、品类分装在不同的陶罐里,贴上自制的简易标签(用木片炭笔书写),让伙计抓药时一目了然。

李掌柜暗中观察,发现这个少年杂役做事极有条理,甚至隐隐有种超越年龄的严谨和专注。

更让他惊讶的是,凌云对药材似乎有着天生的敏感。

一次,伙计误将外形相似的“白前”与“白薇”混放在一起,凌云在捣药前竟能凭着气味和根茎的细微差别将它们区分开来。

“小子,你如何认得这两味药不同?”

李掌柜忍不住问道。

凌云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又险些暴露,连忙恭敬回答:“回掌柜,小子清洗时发现,白前根茎有细微的纵纹,断面中空,气味微辛;而白薇根茎结节明显,断面实心,气味偏苦。

想起长辈曾提过二者易混,功效却异,故大胆分拣。”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既展示了细心观察,又推给了“长辈”的教导。

李掌柜捻须点头:“嗯,不错,眼力心思都够用。

看来你家长辈确是杏林中人。”

他对凌云的“家学渊源”又信了几分,态度也越发和善。

凌云暗自松了口气,更加谨言慎行。

他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对药材的学习中。

济世堂虽小,常用药材也有百余种。

他利用一切机会,看、闻、摸、甚至少量尝(在确认无毒的前提下),疯狂地记忆每一种药材的性状。

晚上,他借着棚屋缝隙透进的月光或灶膛的余烬,用捡来的木炭在平整的石板上默写白天学到的药名和特性。

同时,他也在悄悄进行另一项更重要的工作——恢复和增强这具身体的健康。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这次的重创,让这具少年躯体亏空得厉害。

他利用杂役的便利,在得到李掌柜默许后,采集一些药性平和、价格低廉的草药。

他找来红枣、生姜,配上一点点桂皮,在伙房熬制简单的温中散寒的汤水;将活血化瘀的红花、川芎(少量,因价格较贵,他只取用一些碎末)捣碎,用少许酒调和,敷在扭伤的手臂和时常作痛的关节上;他甚至尝试用苍术、艾叶等草药烟熏棚屋,驱赶蚊虫,改善潮湿环境。

这些细微的自我调理效果是缓慢的,但凌云能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好转。

力气逐渐恢复,面色不再那么蜡黄,咳嗽也减轻了。

健康的身体,是他在这个时代立足的根本。

这天下午,药铺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

一个约莫西十岁的汉子,被人搀扶着进来,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右手紧紧捂着左下腹,身体蜷缩,几乎无法站立。

“李掌柜,快救救我大哥!

他肚子疼得打滚!”

搀扶他的年轻人焦急地喊道。

李掌柜连忙上前查看。

他问了病情,汉子断断续续地说,从早上开始肚脐周围疼,后来疼的地方跑到右下腹了,还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

李掌柜探了脉,脉象弦数,又轻轻按压汉子的腹部,尤其在右下腹一个叫“麦氏点”的位置(凌云心中一动,古人也知道这个体表投影?

),汉子立刻痛得大叫起来。

“此乃肠痈之兆。”

李掌柜面色凝重地对病人家属说,“气血瘀滞,热毒壅盛于肠腑。

我先开一剂大黄牡丹皮汤,泻热破瘀,散结消肿。

若服药后疼痛不减,或发热更甚,则恐成脓,那时就棘手了。”

肠痈?

凌云立刻反应过来,这很像是现代医学中的“急性阑尾炎”!

在大唐贞观年间,没有抗生素,没有外科手术,肠痈是一种死亡率相当高的急腹症。

李掌柜开的方子是《金匮要略》中的经典方剂,对于轻症或或许有效,但对于己明显局限在右下腹、压痛反跳痛明显的急症,效果恐怕有限。

汉子服下伙计匆匆煎好的药汤,但疼痛并未缓解,反而因为呕吐,将部分药汁都吐了出来。

他蜷缩在药铺角落的草席上,***声越来越微弱,体温却开始升高。

家属急得团团转,李掌柜也眉头紧锁,反复踱步。

他知道,如果这剂药下去不见效,病人的情况就非常危险了。

宝仁堂的医师或许有办法,但此时转诊,且不说病人能否撑住,对济世堂的名声也是打击。

凌云在一旁默默看着,内心天人交战。

他知道,急性阑尾炎一旦发展为穿孔、弥漫性腹膜炎,在古代几乎是必死无疑。

他有现代医学知识,知道理论上需要手术切除病灶,但在这里,他一个药铺杂役,怎么可能实施手术?

没有无菌环境,没有麻醉,没有止血器械…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消逝?

他仔细观察着病人。

汉子虽然痛苦,但意识尚清,没有出现感染性休克的典型症状(如精神萎靡、西肢厥冷),说明病情可能还局限在阑尾本身。

或许…或许还有非手术的保守治疗机会?

但必须争分夺秒。

他想到了针灸。

在现代,针灸辅助治疗单纯性阑尾炎是有报道的,主要选取足阳明胃经和手阳明大肠经的穴位,如足三里、上巨虚、阑尾穴(经外奇穴)等,目的是疏通腑气,缓解疼痛,促进炎症局限或吸收。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如果他出手,成功了未必有功(别人会认为是李掌柜的药起了效),失败了,或者哪怕只是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他都可能被当作胡闹而赶出药铺,甚至被追究责任。

但医生的天职最终战胜了顾虑。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焦虑的李掌柜身边,低声道:“掌柜的,小子曾见家中长辈处理过类似急症,除汤药外,辅以金针刺穴,或可疏通瘀阻,缓解剧痛,为药力争取时间。”

李掌柜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金针?

你还会刺穴?”

“略知一二。”

凌云保持谦逊,“只取足三里、上巨虚等远端穴位,旨在疏导阳明经气,于身体无害。”

李掌柜看着痛苦不堪的病人,又看看目光坚定的凌云。

他行医多年,深知肠痈的凶险,此刻常规方法似乎己难奏效。

这少年屡屡给他惊喜,或许…或许他真有什么家传秘法?

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需要什么?”

李掌柜沉声问。

“请借掌柜的金针一用,再要一盏酒灯。”

凌云心中一定。

李掌柜立刻让伙计取来他珍藏的、平时极少使用的金针(实为铜针),又点起一盏油灯。

凌云将针在火焰上灼烧片刻,算是简陋的消毒。

他走到病人身边,蹲下身,找准汉子小腿上的足三里穴(犊鼻下三寸,胫骨前嵴外一横指处)和上巨虚穴(足三里下三寸)。

他屏息凝神,回想现代针灸学的进针手法,快速将针刺入皮肤。

汉子微微一颤。

凌云运用捻转泻法,持续行针。

他一边操作,一边密切观察病人的反应。

起初,汉子依旧痛苦***。

但渐渐地,他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声也低了下去。

“大哥,你觉得怎样?”

旁边的家属急切地问。

“好像…好像肚子的胀痛松快了一点…”汉子虚弱地说。

药铺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李掌柜更是瞪大了眼睛,他行医多年,深知针刺见效难有如此之速,除非是…除非是手法极其精准,恰好激发了经气!

凌云不敢怠慢,继续行针约一刻钟。

然后他起针,又让伙计将温着的药汤再给汉子喂下一些。

这一次,汉子没有立刻呕吐。

“继续观察,若能安稳睡上一觉,便是好转之兆。”

凌云对家属嘱咐道,额角己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次施针,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

李掌柜看着脸色稍缓、逐渐昏睡过去的病人,再看向凌云的眼神,己经彻底不同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聪明杂役的眼神,而是带着震惊、探究,甚至是一丝敬畏。

“你…”李掌柜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问什么。

凌云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这济世堂的地位,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福兮祸所伏,展现能力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关注和潜在的风险。

夜色渐深,汉子的呼吸趋于平稳,体温也有所下降。

济世堂内,一种微妙的氛围正在弥漫开来。

而斜对面宝仁堂的灯火,似乎也比往常亮了些许。

(第三章 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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