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密室中的试探
林薇的心脏骤停了一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机屏幕扣向胸口，试图遮挡那诡异的光芒。
动作快得差点扭伤手腕。
完了！
被他看见了！
在这个迷信的古代，一块能发光的“镜子”，足以让她被当成妖孽绑起来烧死！
更何况她还是个被买来冲喜的“外人”，处境本就岌岌可危。
床上的男人——沈砚，依旧虚弱地躺着，只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或者说，盯着她藏在怀里的手。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恐，没有尖叫，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探究，像是研究一件从未见过的器物。
那目光锐利得与他病弱的躯体格格不入。
“水……”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木头。
水？
林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表达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求生欲暂时压过了恐慌，她飞快地扫视这间徒有西壁的屋子。
水？
哪里有水？
视线落在墙角那个掉漆的木柜上。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因为久坐和恐惧而有些发麻。
踉跄着走到柜子前，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套叠放整齐的、打满补丁的旧男式衣衫，和一个小小的、粗陶罐子。
她抱起陶罐，入手微沉。
揭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传来，里面是半罐清澈的、带着凉意的水。
谢天谢地！
可新的问题来了：用什么喂他？
屋子里连个像样的碗都没有。
林薇的目光再次扫过，最终落在床边一个歪歪扭扭、像是自己用木头抠出来的小杯子上。
她拿起杯子，触手粗糙，但还算干净。
倒了一杯水，她走到床边，却犯了难。
沈砚躺着一动不动，只有眼睛跟着她移动。
他看起来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要……扶他起来？
或者……首接喂？
林薇现代的灵魂对此倒没什么太大障碍，但想到这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动作不免有些迟疑。
可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渴望的眼神，那点迟疑瞬间被抛到脑后。
人都快渴死了，还讲究这些！
她俯下身，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脖颈。
触手一片滚烫，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另一只手将木杯边缘凑近他的嘴唇。
沈砚配合地微微张口，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清水。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克制，仿佛连喝水都在节省力气。
几口水下去，他喉咙里那种可怕的嘶哑声减轻了一些。
“够了……”他低声说，声音依旧微弱，但清晰了不少。
林薇放下杯子，将他轻轻放回枕上。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彼此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不知道谁家的狗吠声。
手机在怀里像个烫手山芋。
电量警告的红光似乎能穿透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1%的电量，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这个她与未知世界唯一的联系，或许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唯一依仗，眼看就要消失了。
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必须面对的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关卡”。
沈砚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胸前，那里藏着手机的轮廓隐约可见。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是……何物？”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薇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个借口闪过脑海：家传宝贝？
仙人赐予？
捡来的？
哪个听起来更可信，更不容易被当成妖怪？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半真半假、最符合当前身份的说法。
她垂下眼睫，做出怯懦悲伤的样子，低声道：“是……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一面……一面会发光的镜子。”
她刻意模糊了“手机”的概念，用“镜子”这个古人能理解的词来代替。
“镜子？”
沈砚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显然不信。
什么样的镜子会发出那样奇特的光，还能映出会动的人影？
（他刚才似乎瞥见了屏幕上的弹幕动画？
）但他没有追问。
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了然？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所有情绪，仿佛刚才的对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累了。”
他淡淡地说，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这就……完了？
他不打算把她当妖怪抓起来？
林薇有些不敢相信。
这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反常。
要么是他病糊涂了，没看清；要么就是……这个男人，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忐忑不安地退到离床最远的墙角，重新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墙。
怀里的手机屏幕终于彻底暗了下去，最后一丝红光消失了。
世界仿佛瞬间陷入了更深的黑暗和寂静。
充电宝！
她突然想起来。
慌忙将充电宝也掏出来，尝试按上面的电量检查按钮。
幸运的是，充电宝指示灯显示还有超过一半的电量！
不幸的是，手机己经自动关机，无法立刻充电。
希望还在，但需要时间，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不被发现的机会给手机充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压低的人声。
“……看着点，别真死了，好歹是五两银子买来的。”
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声音，带着几分嫌弃。
“娘，放心吧，锁着呢，跑不了。
冲喜嘛，有个样子就行了，还真指望她能救活那个病痨鬼？”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声回应，语气轻佻。
是那个锁门的婆子，和可能是她儿子的人。
他们在谈论她，像谈论一件买来的货物。
林薇的心揪紧了。
外面的“亲戚”显然不怀好意，屋里的“夫君”深不可测且重病缠身，而她，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唯一的倚仗还是个没电的“板砖”。
她抱紧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穿越的第一个夜晚，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紧紧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床的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剧烈的咳嗽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林薇抬起头，借着从窗户破纸洞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沈砚蜷缩着身体，痛苦地颤抖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看起来真的快不行了。
救，还是不救？
用现代的知识救他，可能会暴露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不救，他若死了，她这个“冲喜”的新娘，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下场只会更惨。
林薇咬紧了下唇，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轻轻起身，再次走向那个破木柜。
她记得，之前拿水的时候，似乎瞥见柜子底层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像是药材。
黑暗中，她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布包。
打开，里面是几片干枯的、带着淡淡清香的叶子。
是薄荷？
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确定，但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她拿起一片叶子，走到床边，轻声对那个在痛苦中挣扎的男人说：“嚼一下这个，或许……会舒服一点。”
沈砚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目光如同寒星，首首地看向她，以及她手中那片未知的叶子。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