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病人的身份
这个词从他沙哑的喉咙里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温润而又沉重，轻轻撞在林星月的耳膜上。
她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随即，她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仿佛刚才听到的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呓语。
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监护仪上，声音清冽如常：“你刚经历大型心脏手术，麻醉还没完全代谢，可能会出现幻觉或意识混乱，这是正常现象。”
她的解释，专业、冷静、不带一丝情感的波澜。
像是在给一个初级医生讲解术后并发症。
男人的黑眸依旧锁着她，那深潭般的眼底没有因她的话而起丝毫涟漪，反而掠过一抹极淡的、近乎了然的笑意。
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沉凝而专注，仿佛要将她的轮廓深深刻进自己的瞳孔里。
林星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并非源于男女之间的暧昧，而是一种被猛兽盯视的本能警惕。
她不动声色地完成了所有检查，确认他的生命体征暂时平稳后，转身在病历上记录。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这间静谧病房里唯一的声响。
这份宁静在半小时后被彻底打破。
ICU的门被猛地推开，医院的王主任陪着几位西装革履、神色焦灼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王主任一看到病床上的男人己经苏醒，脸上立刻堆起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连额头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霍先生！
您醒了！
您感觉怎么样？
真是谢天谢地！”
王主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霍先生？
林星月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
京城姓霍的权贵不少，但能让王主任如此卑躬屈膝的，只有一个。
“王主任，”一个跟在后面的、看起来像是助理的年轻人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霍董刚醒，需要静养。”
王主任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陈助理说的是。”
他转过头，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林星月，立刻换上了一副领导的威严面孔，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小林啊，这位是霍氏集团的董事长霍北辰先生。
他的术后康复工作，是咱们院里目前的头等大事，你一定要……”霍北辰。
这个名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ICU里所有医护人员的心里轰然炸开。
霍氏集团，国内医疗器械和生物制药领域的绝对巨头，其商业版图遍布全球。
而霍北辰这个名字，更是商界一个近乎传奇的存在。
他手段凌厉，杀伐决断，在短短十年内，将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传说他为人冷漠，不近人情，是资本世界里最冷酷的掠食者。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会以如此脆弱的姿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医院的急救手术台上。
林星月抬起眼，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他似乎对周围的骚动毫无兴趣，那双深邃的眼睛，自始至终，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王主任，”林星月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声音平静无波，“这里是ICU，请保持安静。
另外，无论病人是谁，我的职责都是提供最专业的医疗服务，这一点不需您特意强调。”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像一汪清泉，瞬间冲淡了这间病房里谄媚而紧张的空气。
王主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自己下属当众顶撞，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敢对这位刚刚救了霍北辰性命的功臣发作。
“霍先生的护理，我会亲自安排最好的团队……”他试图绕开林星月，首接向霍北辰表功。
“在ICU，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林星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的所有治疗方案和护理由我全权负责，首到他转出重症监护室。
任何人的干涉，都可能影响他的康复。”
她说完，不再看王主任，而是转向那位陈助理，冷静地交代：“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离开。
探视时间，我会另行通知。”
陈助理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他们说话。
他下意识地看向病床上的霍北辰，征求他的意见。
霍北辰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对着陈助理，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好的，林医生。”
陈助理立刻恭敬地应下，随即对王主任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灰头土脸地离开。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林星月走到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公事公办地开口：“霍先生，好好休息。”
她转身准备离开，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挣脱的坚持。
她回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霍北辰的目光沉静如海，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清晰了许多，“叫什么名字？”
他拒绝了医院高层所有的特殊照顾，拒绝了下属们山呼海啸般的问候，醒来之后，只想知道她的名字。
林星月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平淡地吐出三个字：“林星月。”
说完，她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那道灼人的视线。
病房内，霍北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眼底的锋芒渐渐化为一片温润的柔光。
陈助理适时地走了进来，将一份病历恭敬地递到他面前，翻到了主刀医生签字的那一页。
霍北辰的目光落在签名栏上。
那三个字，写得风骨凛然，笔锋凌厉，像雪地里的一株寒梅，清冷，又带着一股傲然的生命力。
林、星、月。
他的指腹，轻轻地、近乎贪婪地，在那三个字上缓缓滑过，仿佛要感受书写者落笔时的温度和力道。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揉杂着失而复得的庆幸，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猎人看到猎物时，志在必得的沉凝。
原来，真的是你。
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