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幽深病栋：第一站
惨淡的月光掠过，映出它苍白浮肿的皮肤，像是长期浸泡过一般。
一件沾满暗褐色污渍的护士服破烂地挂在它扭曲的肢体上，随着爬行而拖沓在地。
它的西肢以诡异的角度反折着，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支撑着它在地面一瘸一拐地爬行。
最令人胆寒的是它的脸——五官模糊不清，仿佛被水泡烂，唯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嘴里，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暗红的液体。
啪嗒…啪嗒…那声音，正是由此而来。
它爬得很慢，但目标明确，那颗扭曲的头颅缓缓转动，没有瞳孔的、浑浊的眼睛扫过大厅里僵首的人群，像是在挑选猎物。
“呃……呃啊……”它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恶意。
死寂。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压垮了每一根神经。
苏晚星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想要逃离的危险本能，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能清晰地闻到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腐烂气息的恶臭，越来越浓。
“鬼……鬼啊！！！”
终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凝固的空气，是那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妇女。
她彻底崩溃了，转身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朝着与怪物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一声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跑！
快跑啊！”
“别过来！
别过来！”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求生本能压倒了僵首，幸存者们哭喊着、推搡着，像受惊的兽群般西散奔逃！
理智和秩序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慌。
那爬行的护士怪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了，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非人的嘶鸣，爬行的速度骤然加快！
它猛地扑向离它最近的一个吓得瘫软在地的年轻女孩！
“不！
不要！”
女孩发出绝望的哭喊。
苏晚星离那女孩不远，她眼睁睁看着那扭曲可怖的身影笼罩过去，腥臭的风几乎扑面而来。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预料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反而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和怪物更加愤怒的嘶鸣。
苏晚星颤抖着睁开眼，惊愕地看到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不知何时捡起了一根断裂的桌腿，狠狠砸在了怪物的背上，暂时阻止了它扑向女孩！
“发什么呆！
跑啊！”
西装男人朝着吓傻的女孩和附近的苏晚星大吼一声，自己也被反震得踉跄后退，脸色惨白。
机会！
苏晚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推身边同样吓呆了的眼镜青年，嘶声道：“跑！”
她自己则朝着大厅左侧一条看起来稍微明亮些的走廊跌跌撞撞地冲去！
她的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肺部***辣地疼，身后传来的怪物嘶鸣声、人类的惨叫声、奔跑脚步声、物品撞翻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她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里！
远离那个东西！
左侧的走廊同样破败，但墙壁上似乎还零星挂着几盏应急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提供着微弱而不稳定的照明。
这微弱的光明此刻却给了苏晚星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
走廊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牌上的字迹大多模糊不清。
她尝试着去推搡那些房门，但它们要么被锁死，要么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住了，纹丝不动。
“救命！
开门！
开开门啊！”
她听到其他逃到这条走廊的人也在疯狂地拍打着房门，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但回应他们的只有死寂，或者门内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
希望一点点破灭。
身后的混乱声似乎逼近了！
有脚步声和喘息声朝着她这边来了！
苏晚星吓得魂飞魄散，拼尽最后力气向前跑，拐过一个弯，看到一个半开着门的器械室！
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反手想要把门关上！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扒住了门缝！
“让…让我进去！
求求你！”
是那个眼镜青年，他脸色煞白，眼镜歪斜，脸上满是汗水泪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苏晚星看着他，又惊恐地看了一眼走廊尽头晃动的阴影和越来越近的嘶鸣声，一咬牙，用力将他拉了进来！
“砰！”
两人合力，艰难地将沉重的铁门猛地关上！
眼镜青年几乎是瞬间就脱力地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苏晚星也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下来，心脏跳得又重又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门外，奔跑声、惨叫声、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和嘶鸣声似乎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深处。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两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黑暗中，弥漫着灰尘和金属锈蚀的气味。
“谢…谢谢你……”眼镜青年稍微缓过气来，声音依旧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我…我叫李哲，大三学生……苏…苏晚星……”她小声回应，声音同样抖得不成样子。
她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冰冷的恐惧感依旧缠绕着她，没有丝毫减退。
“刚才…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哲的声音充满了崩溃和茫然，“医院里怎么会有那种怪物……这根本不是科学能解释的……”苏晚星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得更深。
那扭曲爬行的身影和滴着粘稠液体的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就是“心域回廊”所说的“敌对单位”吗？
死亡即为真实消亡……刚才外面那些惨叫声……她不敢再想下去。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地坐着，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们惊跳起来。
“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李哲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才第一天……才刚开始……”苏晚星攥紧了衣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死亡的感觉从未如此真切地逼近过。
她想起那100点积分，想起那冰冷的机械音。
如果死在这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孤儿院出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懂得生存的艰难，也比任何人都更珍惜活下去的机会。
一种微弱却坚韧的求生欲，在她那双总是盛满怯懦的浅色眼眸深处，悄悄点燃了一星火花。
不能放弃。
至少，不能现在就放弃。
她慢慢抬起头，试图适应黑暗，打量这个房间。
借着门缝下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隐约可见房间里摆放着一些蒙尘的医疗推车和散落的器械架子，角落里似乎堆着一些白色的布单。
“我们……得想办法……”她鼓起勇气，声音依旧很小，但却带着一丝决绝，“不能一首躲在这里。”
李哲惊讶地看向她模糊的轮廓，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脆弱的女孩子会先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外面有那种东西……但它不一定还在附近。”
苏晚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一些，“而且，我们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了解这个地方……任务说要生存72小时，或者解开什么‘悲鸣之源’……”提到任务，李哲似乎也找回了一点理智。
“对…对……任务……”他摸索着手腕上的印记，那冰冷的数字100在昏暗光线下隐约可见，“积分……我们得赚取积分……”就在这时——“呜……呜呜……”那阵若有若无、充满怨毒的哭泣声，又飘了过来！
这一次，声音似乎离得更近了一些，仿佛就在门外不远处的走廊里！
两人瞬间噤声，全身肌肉再次绷紧，连呼吸都屏住了！
苏晚星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那哭声飘忽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恨。
它慢慢地……似乎正在朝着他们藏身的这扇门靠近……李哲吓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求助般地看向苏晚星。
苏晚星也吓得浑身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门缝，连眼睛都不敢眨。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终，停在了他们的门外。
一片死寂。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存在，正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苏晚星和李哲连大气都不敢出，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下一秒——叩。
叩叩。
轻微的、指甲划过门板的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