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逐浪少年
昨夜天边的流光尚存余烬,映着邰六溟急促的步伐。
他脚下的土壤还残留昨夜的硝烟,不远处,几名同龄帮众正守在破损的篱笆旁,小声议论着刚才那场寂静但惊心的争斗。
邰六溟走得极快,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鲜血在衬衣外晕染成暗红。
他不顾身后兄弟的惊呼,径首奔向院落深处。
屋檐下,老帮主邰瑜正伏在椅上,脸色苍白。
邰六溟跪倒在他面前,双拳扣地,喉中沙哑:“爹,他们冲进来抢了灵种,还伤了三伯和小松!
流光遗案查得越来越近,逐流帮难道只能被动承受吗?”
邰瑜抬手欲语,却只咳出一串血丝。
他望向儿子的眸子里,有难掩的沉重。
“六溟,帮里上下,皆看你。
不管流光再乱,总要让乡里平安。”
旁边少年们静默成团,目光里有痛苦和不甘。
邰六溟的声音带着发抖,却格外坚定:“谁敢欺我逐流帮一尺,必让他血债血偿。
都随我去南街,护住百姓!”
院外传来妇人的呼喊。
一名帮众奔来禀报:“六哥,林尾村的水井被封,老人和孩子渴得厉害!”
邰六溟霍然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兄弟们,抄家伙!
我在前,谁都不能倒下!”
负责后勤的小江拦下他,急声道:“六哥,你伤还没好!
要不我去……”邰六溟一把夺过他的刀,眼里燃着野火:“我没事,要护百姓先护他们的希望,你懂不懂?”
院门外的逐流旌旗己经褪色。
少年们彼此对视,沉闷中夹杂一丝躁动。
有人低声问:“六哥,我们真能挡得住吗?”
他回身望向众人,身影在晨雾中拉长。
“不能怕,也不能退,”他轻轻一笑,声音像风中竹叶清脆,“天塌了有我顶着。
谁胆敢欺负弱小,你们把他看成我。”
那一刻,屋外嘈杂的声音都远了。
邰六溟的身影令人心安,哪怕他面上的血星还未褪尽。
南街口,流光横行的夜还残留着一些不祥的气息。
几名外乡客在无人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一名手持白骨法杖的中年人静默立于墙下,嘴角勾勒冷笑。
“是那逐流帮的小帮主来了。”
他身侧,有人在低声叮咛。
邰六溟带队抵达,身后的一众少年举着土制武器,衣袍被昨夜的争斗划破。
他走到水井旁,身形如松,对一众村民拍胸脯道:“不用怕,我们逐流帮在这儿,水一定给你们守住。”
白骨法杖中年人缓缓走来,一步一声诡响。
“少年,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日你若让开水井,或许能留一条性命。”
邰六溟冷冷看他,目光逼人:“哪怕三千世界流转,我邰六溟都不会给恶人让路。”
一瞬间,远处的流光裂纹悄然闪现。
白骨法杖怒喝:“不识好歹!”
法杖中的流魂气息疯狂涌出,化为一股黑雾袭向邰六溟。
后方的逐流帮少年们下意识后退,邰六溟却没有躲。
他高声喝道:“你们守好村民,我来对付他!”
黑雾如蟒蛇缠绕,他单手提刀,脚踏水井边缘,身法流转如风。
刀影闪烁间,急促的声音在空气中劈开,黑雾被斩断,他却咬牙稳住身形,明知道自己体力不支,还是咬牙冲向对方。
流魂气息裹着死意,白骨法杖再次挥动,无数灰影如影随形。
邰六溟招架时感觉赤痛,不觉低骂一声,却不肯退后半步。
他用身体挡住村民,手中的刀挡住一切威胁。
“逐流帮,从不为强权低头!”
他喊声如雷。
村民们在他身后瑟缩,却又忍不住靠前。
忽然,破败的墙角传来孩童啼哭,一位老妇哑声呼叫:“六溟,救命!”
他顾不得痛楚,飞身跃去,一把抱起哭泣的孩子,将她递交给身后兄弟。
“快走,别让恶人碰到!”
就在这混乱之际,水井边又冒出一名流魂宗探子,他冷眼旁观,却在关键时候暗地伸手,将一缕凝聚的流魂气息引开,帮助邰六溟暂时稳定局势。
刀与黑雾再度交错,邰六溟己是强弩之末,却忽然听到身后的少年壮声呐喊。
小江带头冲上,几名帮众接连挥臂,不顾生死抵挡外敌。
水井旁的黑雾终于被一团火焰驱散,外乡客被击退。
邰六溟瘫坐井边,脸色苍白。
他喘息片刻,望着聚拢过来的村民和兄弟,一字一句,“乡里安宁,还得靠我们自己。
逐流帮,不会倒。”
场边的流魂宗探子沉默片刻,然后消失在晨雾中,只在墙上留下淡淡痕迹。
有人悄声问:“六哥,灵种被抢走了怎么办?”
邰六溟缓缓站起,声音平和:“灵种能再寻,可亲人,不能再失。
今日痛失三伯,是三千流中留给我们的代价。
我们只能更强,要让故乡不再有哀伤。”
少年的目光逐渐坚定。
他们在伤痛中凝聚,不只是为了水井、灵种,更是为了身后的世界。
朝阳在屋檐间升起。
邰六溟盯着天边的破碎流光,心头生出隐隐的誓言。
这一刻,他的泪水与血一同被清晨蒸发。
他知道,自己的伤痕与失去,将成为逐流帮未来的印记。
他静静地握紧刀柄,望着远方的流光禁域,那是他们要走的路,也是他心中不可退让的信念。
村庄终于安静下来。
少年们埋葬三伯于杏花深处。
邰六溟默然立于墓前,誓为弱者守护乡土。
晨风带着泥土的香气拂过他的脸。
他不再是昨日那个只知无畏的少年,而是背负伤痕,誓以热血撑起故乡一方天的人。
不远处,新一轮的流光开始浮现。
少年们的身影投在地上,渐渐汇作一片壮阔的潮流,奔向三千世界的下一个轮回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