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敖烈，西海龙王三太子。在我龙生栽那个大跟头之前，
那可是整个西海横着走的“浪里小白龙”——别误会，“小白龙”是后来变马才有的破名，
以前在海里，虾兵蟹将都得喊我“三太子爷”。不是我吹，整个西海的墨鱼，
见了我都得主动往我跟前凑，等我晃悠着龙尾示意，立马“噗”地喷一团墨，
在水里拉出道黑亮的弧线，给我表演个“水下烟花”；三千里外那只活了五千年的老海龟，
听说我要去它那片珊瑚礁蹭痒痒，能提前三天就趴在石头上，用贝壳磨它那身老壳，
磨得锃光瓦亮，就怕我嫌它壳上的青苔硌得慌，下次路过不找它。那时候我龙生最大的乐趣，
除了抢墨鱼的“烟花表演”，就是蹲在水晶宫最高的瞭望台上，
支棱着耳朵听底下巡逻回来的虾兵蟹将聊八卦。天庭的八卦最有意思，
什么“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又炸了，把兜率宫的地砖崩掉三块”，
什么“嫦娥仙子的玉兔又偷啃广寒宫的桂树，被吴刚追着打”，
每次听得我都乐得尾巴甩得瞭望台的柱子“咚咚”响。有回听蟹将说，
我那堂哥敖丙——就是东海龙王敖广家的小儿子，去陈塘关遛弯，
居然被李靖家的三小子哪吒给揍了，不仅揍了，还被抽了龙筋扒了龙鳞，
最后还是东海龙王哭着去天庭告状，才算把敖丙的残躯给弄回来。
我当时笑得差点从瞭望台上翻下去，爪子拍着栏杆直嚷嚷：“就这？
敖丙这小子是不是龙丹吃多了撑糊涂了？堂堂龙族太子，打不过一个穿红肚兜的毛头小子，
还被人扒了皮，丢不丢我们龙族的脸？换我去，
一口龙息就能把那小屁孩的混天绫烧出个窟窿，让他知道什么叫西海三太子的厉害！
”我爹敖闰正好巡海回来，听见我这话，当时就瞪了我一眼，
龙须都气得翘起来：“你少在这儿嘚瑟！敖丙的教训还不够？小心哪天祸从口出，
自己怎么栽的都不知道！”我嘴上敷衍着“知道了知道了”，
心里却压根没当回事——我敖烈是什么龙？聪明着呢！敖丙那是傻，跟凡人小孩置气，
我才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再说了，我爹是西海龙王，我是他最疼的三儿子，
就算真犯点小错，他还能真把我怎么样？结果没等我得意够三个月，祸事就跟长了脚似的，
找上门了。那天天庭来人，说是玉帝赏赐给我爹一颗“照海明珠”，说这珠子能定四海潮汐，
镇水族戾气，是天庭对西海龙族的“看重”。我爹接珠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把珠子捧回来后，跟供祖宗似的摆在水晶宫大殿正中央的玉台上，
还特意派了八个虾兵日夜看守，谁都不许靠近。每天早上他第一件事就是去大殿看珠子，
晚上睡前还得对着珠子叹气，
那叹气声比东海的浪涛还规律：“吾儿敖烈要是有这珠子一半稳重，
我西海龙族也算有指望了。”稳重？我当时趴在玉台旁边的珊瑚丛里，
看着那珠子流光溢彩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这俩字怎么写？我敖烈的字典里，
就只有“好玩”“热闹”“亮闪闪”，哪有什么“稳重”？没过几天，
我爹要去东海参加老龙王的千年寿宴，临走前特意叮嘱我：“不许靠近大殿的照海明珠，
要是敢动它一根手指头，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我点头如捣蒜，
心里却早就打好了算盘——他走了，这水晶宫不就是我说了算？那珠子那么亮，
摸一摸能掉块龙鳞？等我爹的龙车消失在西海海面，我立马溜进大殿，
把看守的虾兵都打发去后厨帮厨——理由是“本太子体恤你们辛苦，去吃点好吃的”。
虾兵们欢天喜地地跑了，大殿里就剩我和那颗亮闪闪的珠子。我凑到玉台前，
踮着龙爪瞅那珠子——圆溜溜的，比我见过的最大的夜明珠还亮，表面的光晕忽明忽暗，
像极了墨鱼喷的烟花。咱龙族天生就对亮闪闪的玩意儿没抵抗力，我越看越心痒，
寻思着拿过来盘盘，说不定能盘出个七彩光晕，到时候我爹回来，不仅不会骂我，
还得夸我手巧呢！我小心翼翼地伸出龙爪，刚碰到珠子的边缘，
就觉得手心一滑——那珠子居然没我想象中沉，“啪嗒”一声，从玉台上掉了下来，
摔在水晶地面上，碎成了七八瓣。碎了？我当时还没慌，蹲在地上捡起一瓣碎片，
对着光看——别说，碎了之后更亮了，跟小镜子似的。我寻思着把碎片拼回去，
说不定能蒙混过关。可没等我拼第二块，那些碎片突然开始冒黑烟，
黑色的烟雾跟活过来似的，顺着地面往上爬，瞬间就把水晶宫的穹顶熏黑了，
原本晶莹剔透的大殿，愣是变成了烟熏火燎的灶台，连玉台上的珊瑚摆件都被熏成了黑炭色。
我这才慌了，爪子忙脚乱地想把碎片拢到一起，可越慌越乱，碎片掉了一地，
黑烟也越来越浓，呛得我直打喷嚏。等我爹从东海回来，一进水晶宫大门，
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大殿穹顶漆黑，玉台翻倒，地上散落着珠子碎片，
黑烟还在慢悠悠地飘。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爪子上还沾着黑烟灰的我，
当时就炸了——不是那种释放龙威的炸，是气得尾巴都竖起来，龙角都红了的炸。他冲过来，
一把揪住我的龙角，把我捆成了粽子，连骂都没骂我一句，直接喊来虾兵蟹将，
连夜把我往天庭送。我当时还在挣扎：“爹！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手滑了一下！
我赔给玉帝一颗更大的珠子行不行？”我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心疼，
只有决绝：“你闯的祸，自己去天庭受罚！”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最疼的三儿子”，
什么“西海的指望”，在那颗破珠子面前，我连个屁都不是。到了灵霄宝殿，
我才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亲爹”。玉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拉得比东海的海带还长，
问我爹：“敖闰，你儿敖烈烧毁照海明珠，该当何罪？”我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哭得比东海涨潮还凶，眼泪珠子掉在地上，砸得金砖都响：“玉帝陛下！逆子敖烈顽劣不堪，
竟敢烧毁圣物，罪该万死！求陛下严惩，以正天规，以儆效尤！”我当时就懵了，
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我亲爹？合着我不是他儿子，
是他用来在玉帝面前表忠心的工具龙？我想喊“我没有罪该万死”，想解释我只是手滑，
可刚张开嘴，就被旁边的天兵塞了一颗定声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玉帝瞥了我一眼，语气冷冰冰的：“照海明珠乃定海神物，你儿毁之，恐乱四海秩序，
按天规，当斩！”得，直接判了死刑。刀斧手拎着大斧子就上来了，那斧子比我还高，
寒光闪闪的，我吓得浑身发抖——我还没活够呢！我还没吃遍凡间的红烧肘子，
还没看够墨鱼的烟花，怎么就要死了？就在斧子快劈到我脖子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阵莲花香，
观音菩萨踩着一朵金色的莲花，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她对着玉帝行了个礼，声音软软的，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玉帝陛下，此子虽有错，却也有慧根。贫僧近来寻得一取经人，
乃金蝉子转世，正需一匹脚力护送西行。不如将敖烈贬下凡间，化为白马，
护送取经人至灵山，戴罪立功，也算给它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听“贬下凡间”，
心里瞬间乐开了花——下凡好啊！我早听虾兵说过，凡间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什么红烧肘子、糖醋鲤鱼、叫花鸡，比海里的生鱼片好吃一百倍！就算变成马，
大不了我偷偷变回龙身，吃够了再变回去呗！结果玉帝想都没想就点头：“准了！
”我爹也跟着磕头，哭得更“感人”了：“谢陛下开恩！谢菩萨慈悲！
”合着你们仨在这儿演皮影戏呢？我就是那被你们随手扔来扔去的皮影？我想喊“我不去！
我要回西海！”，可定声丹还在嘴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观音走过来，
一把薅住我的龙角——她看着慈眉善目，手劲却大得很，跟钳子似的，
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没等我挣扎，她就把我往殿外一扔，我像颗流星似的，
“嗖”地一下往下坠，最后“啪叽”一声，摔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涧里——后来我才知道，
这地方叫鹰愁涧。刚落地，我就饿了。在天庭的时候，我顿顿都是龙肝凤髓，
最差也是玉液琼浆泡着的千年仙果，哪受过这种饿肚子的委屈？我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想抓条大鲤鱼垫垫肚子，结果刚游到岸边，就看见一棵歪脖子树上拴着一匹瘦马。
那马瘦得皮包骨头，身上的毛都打绺了，沾着泥和草屑，一看就是凡间农户养的劣马，
估计是跑丢了，被人拴在这儿的。我咽了口唾沫，心里天人交战——吃吧，
这马看着就难吃；不吃吧，肚子饿得咕咕叫，再饿下去，
说不定真要变成第一条饿死的龙太子了。“算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自我安慰着，扑过去一口咬住马的脖子——那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哼唧了两声就没气了。我撕了一块马肉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