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里,林晚是林晨唯一的宝贝。他捡垃圾给她买糖,挨打时把她护在身下。直到那天,
豪华轿车接走了他们——富商夫妇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新学校遇到顾宸,
那个嚣张又耀眼的少爷。他扯她头发,笑她土气,却总在深夜陪她等公交。“哭什么,
”他扔来外套,“笨死了。”直到慈善宴上,养母颤抖着抱住顾宸:“孩子,
你脖子上的胎记……”DNA报告落地那晚,林晨红着眼把水果刀塞进她手里:“晚晚,
杀了他,家产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了。”---暮色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慢吞吞地擦拭着天空,最后一点光亮挣扎着漏过福利院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落在墙角蹲着的两个小身影上。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远处食堂飘来的、寡淡的米粥气息。林晚吸了吸鼻子,
小手紧紧攥着哥哥林晨的衣角,眼睛盯着他手里那个半瘪的烟盒改造的小玩意。“看,晚晚,
”林晨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但动作却异常灵巧,他用捡来的塑料片和皮筋,
正小心翼翼地给那个简陋的“小马车”安装轮子,“等个再捡几个瓶盖,
就能做出更漂亮的轮子,跑起来唰唰的。”林晚用力点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崇拜的光。
在她心里,哥哥是万能的,能用废纸折出会跳的青蛙,
能把别人扔掉的粉笔头变成地上五彩的画,还能在饿得睡不着的时候,
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捂得发热的糖。糖纸剥开,黏糊糊的,林晨总是先舔一下,
然后坚决地整个塞进她嘴里。“哥不爱吃甜的,腻。”他每次都这么说,
然后看着林晚眯起眼睛享受那点稀有的甜味,自己喉结滚动,却只是咧嘴笑笑。
院霸黑崽带着几个跟班晃过来,目标明确地指向林晨刚做好一半的“马车”。“拿来!
”黑崽伸着脏手。林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林晚往身后一揽,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
像一株试图抵挡风雨的细竹。“我的东西,不给。”拳头和踢踹落下来,闷闷的。
林晨不吭声,只死死护住怀里的“马车”,更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林晚。林晚吓得发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只紧紧抓住哥哥后背的衣服,
感觉到他单薄身体传来的每一次震动。直到管理员尖利的哨声响起,
黑崽他们才骂骂咧咧地散去。林晨松开蜷缩的身体,额角青了一块,嘴角也破了,
却先回头对林晚扯出个笑:“没事,晚晚,哥没事。
”他把那个被压得有点变形的“马车”递给她,“拿着,以后哥给你做个真的,带你去兜风。
”林晚接过那个带着哥哥体温和汗渍的“马车”,重重点头。那时候,
“以后”是福利院窗外永远灰蒙蒙的天,是哥哥用尽全力为她撑起的一小片还算温暖的晴空。
“以后”来得猝不及防。那是一个阳光好得有些不真实的下午,
一辆黑色的、亮得能照出人影的轿车,像一艘沉默的宇宙飞船,停在了福利院破败的门口。
车里下来的男女,衣着光鲜,气质雍容,连微笑都像是良好的。
院长嬷嬷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菊花。“林晨,林晚,你们好福气啊!”嬷嬷拉着他们俩的手,
塞到那对夫妇面前,“顾先生、顾太太想收养你们,带你们去城里过好日子。
”顾太太蹲下身,香水味温柔地包裹住林晚,她轻轻摸了摸林晚枯黄的头发,
眼神里有一种林晚看不懂的、复杂的怜悯和期盼:“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她递过来一个崭新的、穿着精致裙子的洋娃娃。林晚怯生生地不敢接,抬头看哥哥。
林晨紧绷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在院长嬷嬷催促的目光和顾先生温和的笑容下,
他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把林晚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离开那天,
林晨只带走了那个瘪瘪的烟盒“马车”。坐进轿车里,皮革的味道陌生而冰冷。
林晚扒着车窗,看着福利院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她心里有对未知的恐惧,
但更多的是对哥哥手掌温度的依赖。林晨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眼神里有超出年龄的深沉。他知道,这场“好福气”,他们必须抓住,为了晚晚,
也为了离开那个永远吃不饱穿不暖、随时可能被欺负的角落。顾家的别墅大得像迷宫,
地板光洁得能滑冰,餐桌上摆着的食物琳琅满目,名字都叫不上来。
佣人恭敬地称呼他们“少爷”、“小姐”。林晚穿着柔软的公主裙,睡在柔软的床上,
却常常在半夜惊醒,需要摸到枕边哥哥偷偷塞给她的那个旧烟盒,才能重新入睡。
林晨努力适应着,他学习礼仪,努力功课,对顾先生和顾太太保持恭敬。但他所有的重心,
依然是林晚。他提醒她用餐具的顺序,帮她应付繁重的课外辅导,
在她因为想念福利院的小伙伴而偷偷哭泣时,笨拙地安慰她。在这个金光闪闪的笼子里,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同类,是对方与过去那段灰暗岁月仅存的联系。
林晚被安排进了昂贵的私立学校——圣辉中学。
这里的学生们谈论着她听不懂的品牌、假期出国旅行的见闻。她穿着校服,
依然显得格格不入,像一株误入玫瑰园的青苔。顾宸就是在那时闯入她的视线,或者说,
是她无法忽视的存在。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家世顶尖,容貌出众,
打球时能引来半个学校的女生尖叫,脾气也和他的知名度一样,嚣张跋扈。
他第一次注意到林晚,是在开学不久的某堂课上。老师让林晚回答问题,
她带着一点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引得下面窃窃私语。坐在后排的顾宸嗤笑一声,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全班听见:“土包子。”林晚的脸瞬间红透,手指绞紧了衣角。后来,他变本加厉。
经过她的课桌时,“不小心”碰掉她的书本;在她值日时,
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在她的椅背上;最常做的,是扯她精心扎好的马尾辫,
看她吃痛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然后恶劣地笑着走开,留下周围意味不明的哄笑。
林晚害怕他,讨厌他,尽可能躲着他。可命运像故意捉弄她。一天傍晚,
因为打扫卫生错过校车,她不得不走去远处的公交站。天色暗沉,下起了雨。她没带伞,
抱着书包在雨里小跑,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一辆山地车唰地停在她身边,溅起一片水花。
顾宸穿着防水夹克,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眼神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嘲弄:“喂,
土包子,没车接?”林晚抿紧嘴唇,不想理他,加快脚步。他却慢悠悠地骑着车跟在她旁边。
“听说你是顾家收养的?啧,顾叔叔顾阿姨心肠真好。”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冷又涩。
林晚的委屈和愤怒达到了顶点,眼泪混着雨水掉下来。看到她哭,顾宸愣了一下,
随即皱起眉,语气更冲:“哭什么哭?笨死了!连个车都等不到?”话虽这么说,
他却从车把上解下一件备用外套,粗鲁地扔到她头上,盖住了她湿漉漉的脑袋。“穿着!
赶紧滚去坐车!”外套带着少年陌生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隔绝了冰冷的雨水。
林晚僵在原地。那天之后,顾宸似乎并没有停止他的恶作剧,但偶尔,在她最窘迫的时候,
比如被老师批评后红着眼圈,或者又一次孤零零等公交时,他会突然出现,
用那种气死人的语气说几句风凉话,然后或许会塞给她一罐热饮料,
或者只是不远不近地停在旁边,直到她安全上车。这种反复无常让林晚更加困惑。
她看不懂顾宸,就像看不懂这个繁华又冷漠的新世界。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慈善名声也愈发响亮。一场为某儿童基金会筹款的盛大宴会,在顾家别墅举行。
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林晚穿着顾太太为她挑选的昂贵礼服,像个小公主,
却始终无法融入这热闹。林晨作为顾家养子,得体地周旋着,
目光却时时关注着角落里不安的妹妹。宴会进行到高潮,顾先生上台致辞。顾宸作为儿子,
自然也站在显眼的位置。他难得穿了正装,少了平日的痞气,多了几分矜贵。
或许是灯光太热,他有些不耐烦地松了松领结,下意识扯了扯衬衫的领口。就在那一瞬间,
站在台下不远处的顾太太,目光猛地定格在顾宸的脖颈侧下方。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手里的香槟杯晃了晃,险些掉落。她失态地拨开人群,踉跄着冲到顾宸面前,
颤抖着手想去触摸那个若隐若现的、淡红色的、类似飞鸟形状的胎记。
“孩子……你……你这个胎记……”顾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我的儿子……我丢了的儿子……脖子上就有这样一个……”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突兀的一幕上。顾先生也快步走来,看到那个胎记时,瞳孔骤然收缩。
混乱,难以置信的低语,匆忙赶来的家庭医生……一场盛宴以一场难以置信的风波告终。
DNA检测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结果出来的那天,顾家别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报告书放在雕花茶几上,白纸黑字,确认无疑:顾宸,
就是顾先生顾太太十五年前在游乐园意外走失的亲生儿子。真相大白。
为什么顾宸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什么顾太太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些异样,
为什么顾先生对他总有种超乎寻常的宽容。原来,血脉的牵引早已埋下伏笔。顾宸,不,
现在应该叫他顾家真正的少爷,似乎也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他看林晚和林晨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有得知身世的茫然,
有对养父母这些年来寻找的触动,或许,还有一丝……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被侵占已久的不甘?
林晚不敢确定。但这一切,对林晨的冲击是毁灭性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家”,
他们好不容易获得的“幸运”,原来只是海市蜃楼。真正的王子回来了,他们这两个冒牌货,
该何去何从?养父母对顾宸现在或许该叫顾宸了?
这份报告让名字都变得尴尬显而易见的愧疚和汹涌的补偿心理,
像一根根刺扎进林晨的心里。他看着晚晚,这个他发誓要用一生保护的妹妹,
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变得更加尴尬和危险。深夜,林晚被轻微的响动惊醒。她推开露台的门,
看到林晨背对着她,站在寒冷的夜风里,肩膀微微颤抖。月光照在他手上,
那里反着光——是一把水果刀,从厨房拿出来的。“哥?”林晚的声音带着睡意和恐惧。
林晨猛地转身,眼睛是红的,里面布满了血丝和一种林晚从未见过的、令人胆寒的疯狂。
他把那把冰冷的水果刀,强硬地塞进林晚手里,用力握住她的手,刀刃对着虚空。“晚晚,
”林晨的声音低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听我说……他回来了,
我们什么都没了……顾家的一切,本来可以都是你的……”林晚的手在抖,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想尖叫。“只要……”林晨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有孤注一掷的绝望,
“只要他消失。晚晚,杀了他。趁着现在还没完全定局,杀了他,就没人能抢走你的东西了!
家产,顾家的一切,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了!像以前一样,哥会帮你,所有事哥都会替你扛着!
”晚风穿过华丽的露台,吹动了林晚单薄的睡衣。她看着哥哥扭曲的面孔,
感受着掌心刀柄的冰冷和沉重,那颗被哥哥小心翼翼呵护了十几年的心,仿佛在这一刻,
被冻僵,然后出现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刀尖微微颤抖着,映着天上疏冷的星,
和哥哥眼中灼人的、毁灭一切的火焰。露台上的风好像突然变得锋利,刮在脸上,
带着刺骨的寒意。林晚手心里的那把刀,重得像要坠断她的腕骨。她看着林晨,
看着这个从小把她护在身后,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她尝到甜味,
挨打时一声不吭却在她哭泣时手足无措的哥哥。此刻,他眼里的红血丝织成了一张疯狂的网,
网住的是她熟悉的五官,却透出一个完全陌生的、让她恐惧的灵魂。
“哥……”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图把手抽回来,但那把刀被林晨死死攥着她的手,
纹丝不动,“你……你在说什么啊?那是……那是犯法的!那是……杀人啊!”“犯法?
杀人?”林晨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干涩而悲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晚晚,
你忘了我们在福利院是怎么活下来的了吗?弱肉强食!你不争,不抢,甚至连狠心都没有,
就只能被踩在脚底下!黑崽他们打我的时候,讲法律了吗?现在也一样!顾宸回来了,
这个家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吗?顾家夫妇现在满心都是补偿他们的亲儿子!我们算什么?
可怜的替代品?等新鲜劲过了,或者等顾宸容不下我们了,我们就会被一脚踢开!
再滚回那个烂泥坑里去吗?”他凑近她,呼吸急促,热气喷在她冰冷的脸上:“晚晚,
你甘心吗?你忘了那些漂亮衣服,忘了那些好吃的,忘了再也不用担心冬天挨冻的日子了吗?
杀了顾宸,一了百了!我们可以说是意外,或者……或者我来顶罪!就说是我嫉妒他,
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还能留在顾家,享受这一切!”“我不要!”林晚终于哭喊出来,
泪水汹涌而出,“我不要这些!哥,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我可以不要漂亮衣服,
不要大房子,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像以前一样,就算穷,就算苦,我也愿意!
”“像以前一样?”林晨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他猛地摇晃她的肩膀,“回不去了!
晚晚你醒醒!我们回不去了!尝过蜜糖的人,怎么还能回去吃糠咽菜?
我不会让你再过那种日子!绝不!”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把刀上,
语气忽然又带上了一种诡异的蛊惑:“晚晚,很简单,
就一下……就像……就像小时候我们杀鱼一样……你闭上眼睛,哥帮你……”就在这时,
露台通往走廊的玻璃门被轻轻敲响了。笃,笃,笃。不紧不慢的三下,
像冰冷的水滴落在烧红的铁块上,瞬间凝固了露台上濒临失控的气氛。林晚和林晨同时僵住,
惊恐地望向门口。顾宸穿着丝质睡袍,斜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水,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锐利地扫过林晨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
最后定格在林晚那张泪痕交错、写满惊恐的小脸上,
以及……她和林晨交握的、紧攥着那把水果刀的手。时间仿佛停滞了。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顾宸的视线在刀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缓缓上移,对上林晨戒备而凶狠的目光。他没有惊慌,
没有质问,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丝了然的嘲弄。“大半夜不睡觉,
”他的声音平静,却像带着冰碴,“在这儿……演苦情戏?”林晨下意识地把林晚往身后拉,
试图用身体挡住她手里的刀,色厉内荏地低吼:“不关你的事!”“哦?”顾宸挑眉,
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林晨身上,“在我的家里,拿着我家的刀,
商量着……怎么对付我?你说,关不关我的事?”他用了“我的家”。这三个字像重锤,
狠狠砸在林晨的心上,也砸碎了林晚最后的侥幸。是啊,这里是顾宸的家,他们才是外人。
林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看着顾宸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羞愧、恐惧、绝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想把刀扔掉,想大声说不是这样的,
想解释这一切,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顾宸没有再看她,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林晨,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林晨,
”他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巨大的压力,“有些念头,动一下,都是死罪。
”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杯,最后扫了一眼林晚惨白的脸,什么也没再说,转身,
不紧不慢地离开了。睡袍的衣角在门口划过一个优雅而冷漠的弧线。玻璃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他离去的背影。露台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冰冷的夜风。林晨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猛地松开了握着林晚的手。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林晚脱力地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泪无声地流淌。林晨看着地上的刀,又看看瑟瑟发抖的妹妹,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灰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那把冰冷的刀,静静地躺在地上,映着惨淡的月光,像一道刚刚划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横亘在兄妹之间,也横亘在他们与这个“家”之间。裂痕,已经从看不见的心底,
蔓延到了光天化日之下,无法弥补。水果刀落地的脆响,像最终审判的钟声,
敲碎了露台上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伪装。林晚靠着冰冷的栏杆,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林晨颓丧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那声压抑的呜咽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顾宸离开了,没有声张,没有立刻质问,但这种洞悉一切后的沉默,
比任何形式的爆发都更具威慑力。那是一种掌握生杀予夺权力的、冷酷的平静。那一夜之后,
顾家别墅的表面依然维持着诡异的平静。
顾先生和顾太太似乎还沉浸在找回亲生骨肉的巨大喜悦和补偿心态中,
并未立刻察觉到三个年轻人之间暗流汹涌的张力。但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
都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剧烈的爆炸。林晨变得异常沉默。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关注林晚,甚至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他的眼神总是阴郁的,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疲惫和未熄的余烬。林晚试图和他说话,
想找回那个无论多难都会对她笑的哥哥,但每次靠近,林晨都会像受惊的刺猬一样,
竖起无形的尖刺,或者干脆转身走开。那把掉在地上的刀,
仿佛也割断了他们之间最紧密的那根纽带。而顾宸,
则像是彻底撕下了之前那层反复无常的伪装。他不再扯林晚的头发,
不再做那些幼稚的恶作剧,甚至很少主动和她说话。但他看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嘲弄或厌恶,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带着强烈戒备和隐隐敌意的目光。
他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冰山,横亘在林晚的生活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偶尔在餐桌旁、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林晚都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她冻僵的冷意。她知道,
那天晚上露台的一幕,顾宸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告诉顾先生和顾太太,
这反而让林晚更加不安。这沉默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在一次晚餐时达到了一个小高峰。顾太太不停地给顾宸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