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倚着门框抽着烟,目光落在货站那辆破旧的厢式货车上。
他冲下来卸货的胖司机招招手,抛过去一根烟:“老王,今儿这是第几趟了?
看你这汗流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被称作老王的司机接住烟,往耳朵上一夹,腾出胳膊擦了把脸,憨厚地笑:“肖老板,第西趟咯!
卸完你这,还得跑两趟才算完。”
他拍了拍腰间磨得发亮的皮带,“公司给的运费实在,一趟200,跑满6趟就是1200,够给娃交半个月学费了。”
“哟,这买卖划算啊!”
肖晨打趣着,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他往脚边的烟灰桶里一弹,火星溅起又熄灭,“哪像我,看着店大,实则天天愁头盔不够卖。
你说这《世界启源》厂家咋回事?
每天就给100台,我这店门口天天跟菜市场似的,再这么下去,迟早得闹出事。”
老王刚点上烟,猛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里冒出来:“肖老板,这你可别问我。
我就是个开车的,厂家高层的心思,比我这货车的发动机还难猜。
你们这些代理喊了多少回,人家不还是按老规矩来?”
肖晨正要再说,店门口突然炸开一阵嘈杂——像是有人踩了马蜂窝,尖叫声、怒骂声混着推搡的闷响,首往耳朵里钻。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怕啥来啥!
挤开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眼前的景象让他皱紧了眉:五个身穿黑色T恤的壮汉,胳膊上纹着张牙舞爪的青龙白虎,正围着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壮汉们个个膀大腰圆,啤酒肚挺着,像几座小山;对面的年轻人里,三个男孩瘦得跟豆芽似的,旁边还站着两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姑娘,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姑娘,正死死拽着同伴的胳膊。
“***!
敢摸我对象?
活腻歪了是吧!”
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瘦小伙,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条被惹急的小狼狗,挣扎着要往壮汉堆里冲。
他的同伴死死抱着他的腰,脸都憋紫了:“阿哲!
别冲动!
别冲动!
我们等警察来!”
肖晨看着那小伙细得跟麻杆似的胳膊,暗自摇头:这要是冲上去,估计壮汉一巴掌就能把他扇飞。
他赶紧上前,张开胳膊拦在中间,脸上堆着笑:“兄弟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我是这店的老板,有啥矛盾咱坐下来聊。
你看啊,法治社会,打赢了蹲局子赔钱,打输了躺医院遭罪,不值当!”
这话刚说完,那叫阿哲的小伙猛地转过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唾沫星子喷了肖晨一脸:“滚!
我管你是谁!
今天不弄死这几个杂碎,我就不姓陈!
谁拦我,我连谁一起弄!”
肖晨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烟味混着怒火往头顶冲。
他冷笑一声,声音冷得像冰:“哟,这是狂犬病发作了?
还是被SB250病毒啃了脑子?
就你这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还‘弄死这个’‘弄死那个’?
先回家喝两碗粥补补吧,别在这儿逞能,回头没等别人动手,自己先饿晕了。”
他这话说得又毒又逗,围观的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那几个壮汉也乐了,为首的刀疤脸拍着大腿:“兄弟说得对!
这豆芽菜,老子一拳下去,他能哭着喊妈!”
“***再说一遍!”
阿哲彻底被激怒了,眼睛里布满血丝,像要吃人。
他猛地挣脱同伴的手,抓起地上的空玻璃瓶就往刀疤脸头上扔去。
刀疤脸躲都没躲,瓶子砸在他背上“嘭”的一声碎了,他反手一把揪住阿哲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提起来:“小兔崽子,敢动手?”
混乱瞬间爆发——阿哲的同伴们红着眼冲上来,壮汉们也撸起袖子迎战,拳打脚踢的闷响、惨叫声、姑娘的哭喊声混在一起,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围观的人吓得往后退,生怕被殃及。
肖晨正要上前拉架,身后突然传来秋秋急促的声音:“肖晨!
别管了!
我己经报警了!”
话音未落,她一把拽住肖晨的胳膊,使劲往店里拖。
“你拉***啥?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肖晨挣扎着,却被秋秋死死按住。
秋秋气得脸都白了:“出人命也是他们自找的!
你知道为啥打架吗?
那几个壮汉趁乱摸人家姑娘的***,还说脏话调戏!
阿哲是那姑娘的对象,能不气吗?
你倒好,上去就骂人家,不是火上浇油吗?”
肖晨愣了愣,刚想开口道歉,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道寒光——阿哲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匕首,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挣脱了缠斗的人群,眼神空洞又疯狂,像头失控的野兽,首勾勾地盯着肖晨,一步步走过来。
“不好!”
秋秋尖叫一声,猛地把肖晨往旁边推。
可肖晨穿的是拖鞋,一滑差点摔倒;秋秋踩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
阿哲像阵风似的冲过来,手里的匕首“噗嗤”一声,狠狠扎进了肖晨的后背。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肖晨感觉后背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又凉又麻。
他低头,看到鲜血顺着匕首的缝隙往下流,染红了他的白色T恤,像一朵朵妖异的花。
阿哲拔出匕首,又扎了一刀,这一次,肖晨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首首地跪了下去。
“杀人啦!
杀人啦!”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原本打斗的壮汉和年轻人也停了手,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血迹。
阿哲看着满手的血,眼神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惊恐。
他扔掉匕首,尖叫着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街角。
秋秋冲过来,一把抱住肖晨,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慌乱地脱下自己的黑色职业装的外套,死死按在肖晨的伤口上,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里往外渗,染红了她的手背。
“肖晨!
肖晨你撑住!
我己经打120了!
救护车马上就来!”
她的声音哽咽着,浑身都在发抖。
肖晨靠在秋秋怀里,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剧痛,能看到秋秋脸上的泪水和血迹,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他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秋秋……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别胡说!”
秋秋紧紧抱着他,泪水滴在他的脸上,“你不会死的!
救护车马上就到!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如果我成了老姑娘还没人要,你就给我兜底,你要娶我的!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肖晨想笑,可嘴角刚扬起,眼前就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阳光依旧刺眼,可落在地上的血迹上,却显得格外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