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区区贼寇居然能杀掉大将军？！
安静的朝堂忽然响起惊乍声，大臣们陆续看去，只见传话的太监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跪在堂下，脑袋狠狠磕在地面。
“陛下！”
他嘴唇发抖，额角溢出冷汗：“微家军在军营突遭贼寇偷袭，骠骑大将军奋起反击，最终不敌贼手，己于昨夜身亡。”
他不敢念得太大声，索性将自己的脑袋紧紧贴在地上，试图躲避所有人的目光。
忽然，一道冷厉的视线落了下来，传话的太监像有所感应似的，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瞧这太监的样子，此事怕不是真的？”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能吧，昨儿个白日才收到胜利的消息，怎地一夜之间就发生这种惨剧？”
“莫不是有人钻了空子，故意杀之？！”
“这更不能了！”
另一人急忙捂住嘴，下意识反驳：“区区贼寇，怎么能杀得了大将军？”
大臣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用词渐渐没了分寸。
堂堂骠骑大将军，皇帝的左膀右臂，辅佐皇帝登基以来就没吃过败仗。
就算这次攻打西随有些困难，夜郎城所有的百姓也都相信微家军会平安归来。
皇帝也是这样想的。
自登基以来，多少人对自己的帝位虎视眈眈，微百川却能做到挺身而出。
如此骁勇之人，怎么会被一群不入流的贼寇杀害？！
皇帝不相信太监的传报，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摔了下去。
“放肆！”
大臣们登即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
传话的太监被这举动惊得三魂没了七魄，连连磕头：“奴才不敢欺瞒陛下！”
他害怕道：“戎将军此刻就在殿外，陛下若不信，可以传将军进殿问话！”
“让他进来！”
皇帝眸色骤冷，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
“是！”
太监顶着这股压迫的视线，低着头，一路退到门口，道：“陛下有旨，传右卫上将军戎怀安觐见！”
听到旨意，戎怀安身形一顿。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昨夜的厮杀声，他一闭上眼，脑中全是兄弟们惨死的模样。
西随的晚风足够严寒，可怎么也吹不散将士身上的热气，首到滚烫的血液溅了一地，这场奋战才彻底冷了下来。
戎怀安默了片刻，等到双目逐渐清明才走进去。
前脚刚越过门槛，朝臣们的视线就全部迎了上来。
他一步一步走得沉重，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靶场，里面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他，一如昨天发生的那样。
这些人细细打量着戎怀安，发现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原就不羁的头发此刻更是乱糟糟的，好几缕都糊在了脸上！
碎发混着凝固的血痕，看起来像是受尽了搓磨。
戎怀安在唏嘘声中下跪，头颅低垂：“臣戎怀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上的铠甲还没来得及脱，沾着血的里衣也没换，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匐地时，砸出的声音振聋发聩。
皇帝瞥了他一眼，到底不忍多加斥责。
“起来吧。”
他道。
“谢陛下！”
戎怀安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
“怀安。”
皇帝皱着眉道：“朕想问你，刚才那太监说的话可属实？”
“回陛下，”他攥紧拳头，语气缓慢：“他说的一切属实。”
‘砰’地一声，皇帝捶着桌子起身怒喝：“朕昨天才收到大军传来的捷报，你今天就告诉朕微家军全部死于贼寇之手？！”
“是。”
戎怀安喉间一紧。
顿时，一叠奏折狠狠砸到了脸上！
“戎怀安！”
皇帝震怒：“那是朕的老师！”
他红着眼眶，哽咽道：“不管陛下信不信，那些贼寇皆有备而来！
而且代大将军一得到求救消息，就率领大军往西随赶了，约摸着现在己经赶到了军营，最迟明日就会带回大将军的尸体！”
“那你呢？
你怎么还活着！”
面对皇帝的苛责，戎怀安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
“臣奉大将军遗命，务必将此物带回，交予陛下手里！”
他打开手帕，里面的虎符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大将军说，虎符是陛下的，绝不能让它落于贼子之手！”
戎怀安低着头，在无数悲痛的叹息声中将虎符呈了上去。
皇帝摸着这块虎符，手指似是被它表面的温度烫到，眼眶里的泪不自觉地淌了出来。
“老师……”他喉咙发苦，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陛下！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大臣们见状立马道：“方才戎将军说那群贼寇有备而来，说明他们知道大将军才打完仗，整个军营都处于松懈的状态，这才钻了空子！”
“陛下！
微臣也以为此事过于蹊跷。
就算他们有备而来，贼寇又怎能打得过拿命在战场上厮杀的精兵将士？！”
“微百川是死了，微家军也的确没了，可这件事漏洞百出，传出去连老百姓都不会相信！”
“微百川又向来得民心。
此一死，城中百姓必要讨个说法！”
皇帝神色微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捻了捻手中的虎符，擦着眼泪道：“众卿说得对！
老师戎马半生，其子微阳更是年少有为。
为了老师，为了微家军，朕也会彻查此事，还夜郎百姓一个说法！”
“陛下圣明！”
……冬日的早晨总是格外湿冷，一般到晌午才会出点太阳，早起劳作的人干活儿干到这个时候，身上多多少少也会变热，更别说现在大街上人潮涌动，摩肩擦踵的，寒意至少被驱走了一大半。
皇帝自然不想那么快地让百姓们知道微家军己经战死的消息，所以只派人告诉了微府，并赏赐了许多珍宝和万两黄金作为补偿。
在此基础上，他还追封了微百川为镇国公，其子微阳为镇国大将军的称号。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整个微府陷入了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少女一路小跑到宫门口，迎着湿冷的寒风着急道：“官爷！
我叫微星，家父是骠骑大将军微百川，家兄是左卫上将军微阳，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放我进去？”
她跑得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顿时风吹得通红。
“你说你父亲是谁？”
为首的官兵走到她面前，握着刀，细细打量起她来。
男人眼神不善，微星见了，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俩人的距离，平复着呼吸声道：“家父微百川，家兄微阳，官爷现在可听清楚了？”
她嗓音微凉，一双狐狸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男人，上翘的眼尾逐渐泛起不悦。
大冬天的，微星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穿了件鹅黄色的月桂襦裙就出门了，全身上下御寒的就只有脖子上的围巾。
即使这样，她也没有瑟缩着身子，反而将背挺得笔首。
“原来姑娘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他连忙恭敬道，“早听闻大将军将女儿养得水灵，如今一瞧才发现此言不虚！”
男人低下头，没再怀疑她的身份。
“大小姐想进去可以，只需要将腰牌拿给下官检查一下便可。”
“这……”微星蠕动着双唇，面色有些难堪：“我忘拿了。”
她方才听完圣旨，满脑子都只想着进宫找陛下，找戎怀安问个清楚，都没想过腰牌的事儿。
男人一听，果然为难道：“大小姐，如果没有腰牌，恕在下不能放你进去。”
“可是……”微星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了叶轻舟的声音。
“阿微！”
她懵懵地转过头，少年正拧着眉毛，满眼忧色地走了过来，急匆匆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