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姐,我好恨你我是安陵容。今年,是我入宫的第八个年头。八年的时间,
我从一个小小的答应爬到了妃位。封号为“鹂”。鹂啊,多可笑。在他们眼里,
我不过就是一个被皇上豢养的一只鸟。第一次,对皇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了,
他脸上闪过了一瞬惊讶的神色。不过,只是一瞬而已。可是,这八年来,
我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瞧见这样复杂的神情。是了,这些年,他何曾有一丁点儿喜欢过我。
我不过,就是他闲来时,用来消遣玩乐的玩意儿。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不在意。
在这深官里,我只在意一个人。就是我的好姐姐,甄嬛。她来看我了。是我要求的,
还让她带了一盘苦杏仁过来。她来了,来的时候,带了一盘苦杏仁。姐姐,我好恨你。
可临到最后,能求助的,也只有你了。姐姐,你还是那么漂亮。我感受着脸上***辣的掌印。
没有抬头,低眉绣着手里的两只雌鸳鸯。姐姐,我好恨你。我瞧起来,是不是老了很多?
姐姐,我好恨你。你样貌好,家世好,样样都精通,样样都出彩。可我,
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姐姐,你不知道。当年我爹还是一个卖香料的小生意人,
靠着我娘卖绣品,给我爹捐了个芝麻小官。我娘为我爹熬坏了眼睛,
我爹便娶了好几房姨太太。我娘虽是正房,却人老色衰,所以处处吃亏。所以,姐姐,
我恨你。入宫后,华妃那样凶悍,皇后城府又深,连宫女都敢欺负我。姐姐,你不知道。
入宫后,我每晚都做梦。梦见我和我娘一样,瞎了眼睛,受人欺凌,生不如死。姐姐,
为什么你把好事全都占尽。高贵的出身,姣好的容貌,还有皇帝的宠爱。姐姐,我恨你。。。
。姐姐,曾经,我也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好。后来我知道了,你对我好,对我施以援手,
不过是施舍冷饭而已。你是要我去代替眉庄争宠,好巩固你在宫中的地位。姐姐,我好恨你。
姐姐,你送来的苦杏仁,吃起来好吃的很呐。在宫中待久了,苦杏仁吃着也是甜的。甜的,
像那日,在圆明园里,你低头向我凑近,步摇的流珠撞得叮当响,乱的,像我的心跳。
“叫人闻之欲醉呢”,姐姐,你这样评价我的歌声。可是,姐姐,你那日到底熏了什么香。
那么香,那么甜。姐姐,你好香。这八年里,我调了那么多种香,姐姐,
竟没有一种香比得上当日你身上的香气。我知道,姐姐宫里用得自然是最好的,香也不例外。
姐姐,我恨你。这鸳鸯戏水,我怕是绣不完了。我也再不想绣了。我笑着,
用剪刀把没有绣好的刺绣手帕,用中间插了进去,一分两半。我才不要回头。宫里的夜,
那么冷,那么长。每一秒怎么熬过来的,我都不敢想。眼泪,终于流下来。原来,
在这宫里待了这么久,眼睛还是会哭。姐姐,反正你我是一辈子的仇人了。姐姐,你说什么?
“仇人?我不会恨你,也不想原谅你,因为太不值了。”是啊,是啊,是啊!
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我说出了,对自己这一生的判词,声音那么嘶哑,却也到了,
我的极限。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我察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姐姐,你还记得你小产后,
身子虚弱,我查阅古方,用我的血给你做药引子嘛?姐姐,你我,从那一刻开始,
就密不可分了。你的身体里,永远的,流淌着我的血。姐姐,你忘不掉我了。姐姐,
你要好好活下去。姐姐,你不要走。我看着你的背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
“皇后杀了皇后!”姐姐,你终究还是没走,转头震惊的看着我,眼中尽是不解。可是,
姐姐,你那么聪明,日后一定会明白的。强忍着,咽下了口中的腥甜,姐姐,临走前,
我想对你说最后一句话,那就是,抱歉,你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我毁了。姐姐,你走了。
走的,那么决绝。我伸手,想再拿一把苦杏仁,可我没有力气了。
把盘子里的苦杏仁撒了一地。我慢慢的坐了下来,这口气,这条命,我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今日,终于可以由自己做回主了。我努力伸头,想用苦杏仁送自己最后一程。苦杏仁掉了。。
。。我是甄嬛。新来的小丫鬟儿看着面生的很,胆子又小。每日早起梳妆的时候,
都会小心翼翼的藏起哀家的白头发。可是,那么多白头发,光靠藏怎么行呢?
哀家都快要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这是我嘛?满脸的皱纹。那么老,那么老。那么的老。
宫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窗外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百岁光阴如梦蝶,
重回首往事堪嗟。流朱走的早,浣碧也随允礼去了,现在瑾汐也要和苏培盛一起出宫了。
故人?哀家环顾四周,哀家的故人,现在几乎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这个糟老婆子了。近来,
哀家总是想到,我刚入宫的那些日子。哀家想到了眉姐姐,梦到了允礼,可哀家想到最多的,
竟然是陵容。~皇帝的两个小妃子穿红着绿的,在御花园里打闹。她们没看见哀家,
哀家也没有走过去,扰了她们的兴致。“姐姐”,“姐姐”“姐姐,
我们来比比谁的风筝放的高,好吗?”一声又一声的“姐姐”,从小妃子的口中传来,
从远方传来,哀家恍忽了一瞬,那声音,像极了陵容。那个曾经唤我“姐姐”,
说要永远陪着我的女子。。。。躺在摇椅上,摇椅晃啊晃,晃啊晃,
把哀家晃到了和陵容初见的那日。“铛”随着茶盏打碎的一声清响,我又见到了陵容。
“对不住,对不住。”声音急促又小心翼翼。“问你呢,你是哪家的?”,
夏冬春弹了弹胳膊上并不存在的水珠,气势咄咄逼人,
“难道你连自己父亲的官职也说不出口嘛?”陵容仍是低着头,垂着眉,似乎是,
往我站的地方瞥了一眼,半天,才诺诺道,“家父,家父”“家父松阳县安比槐。
”夏冬春鄙夷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我就走到了陵容的身旁。
“当年我爹还是一个卖香料的小生意人,靠着我娘卖绣品,给我爹捐了个芝麻小官。
我娘为我爹熬坏了眼睛,我爹便娶了好几房姨太太。”那日陵容的话历历在目,这一次,
我还是站在了陵容的身旁。夏冬春走后,我又拉起了陵容的手,“没事吧?”陵容,
你害怕了吗?这时的你怯懦胆小,面对夏冬春的刁难,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全然不知反抗。陵容,你会害怕嘛?后来的你阴狠毒辣,害了那么多人,连眉庄也遭你毒手。
陵容,那时的你害怕了吗?陵容,这时的你说,“多谢姐姐相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可是,陵容,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第二章 我想杀死的是鹂妃,死的,怎么是我的陵容。
日中的太阳晒的人暖哄哄的,陵容,你到甄府的那天,阳光也是这样好。你穿淡橘色的衣物,
嘴角挂着清浅的笑。面对流朱说你奇货可居,你只是说,“今日幸得流朱机灵,否则的话,
那老板总说,我们连赏钱都打发不出去,不给走呢。”陵容,
流朱本来说的是老板见你奇货可居,意思是说你有油水可捞。
你怎么说自己的确是赏钱拿不出呢。我转移了话题,扭头问你,“冒昧问姐姐一句,
姐姐是几月里生的?我今年十七,四月十七的生日。”你微微低头,“我今年十六,
二月初九生的。”陵容,你还比我小呢,我待叫你妹妹。你微微笑着,颔首对我说,“是,
一切听从姐姐的。”陵容,那时的你,遇人三分笑,夸人十句还嫌少。陵容,
这是那时你的待人之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和表面一样的纯良无害,柔柔弱弱。直到,那日,
陵容,你命人去冷官里偷偷勒死余氏。眉姐姐说,却不想,你那样心狠。陵容,我知道。
你是为了咱们,宫中杀戮之事太多,若不是对别人狠,只怕别人对你更狠。
眉姐姐心里还是不安,对我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这件事一开始由你而起,
陵容也不曾牵涉其中,现在却去冷宫让人活活勒死余氏。”“这举止,
完全不像她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样子。”陵容,那天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也是从那天开始,
我们姐妹仨有了嫌隙。陵容,我不想恨你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害死眉姐姐。陵容,
我给你带去苦杏仁的那日,本想杀死的是心狠手辣的鹂妃。可是,走出你的宫殿,
我听见太监的那一声,“鹂妃娘娘殁了。”那天的太阳真的好大,照得我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