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晏是旁人眼里的模范情侣。从校服到婚纱,恋爱八年,婚期将近。我给他送宵夜,
推开他常去的清吧包厢门时,听见他朋友的声音。“你真把林微准备嫁妆的钱,
拿去给别人买包了?那可是三十万,你疯了?林微知道了怎么办?”周晏轻笑一声,
满不在乎。“她爱我爱得要死,当年为了给我凑创业金,把她爸留给她的遗物都卖了,
会在乎这点钱?”“再说,我这不是考验她吗?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爱我胜过一切。
”我端着保温桶,站在门外,默默转身离开。婚礼当天,周晏的电话跟催命符一样打过来。
“林微,你跑哪去了?我们全家都在等你!”我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我早就度完蜜月,
回家了。”1.电话那头,周晏的声音像是卡了壳的磁带。“回家?回什么家?”“林微,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别开这种玩笑。”我轻笑一声,听筒里的笑声冰冷得不像自己。
“周晏,我们的家,已经没了。”说完,我挂断电话,拉黑,关机。一气呵成。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平静无波的脸。八年的感情,像个笑话。我曾以为,
周晏是我的全世界。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性角色,除了我爸,就是他。
我爸去世得早,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以后要找个真心疼我的人。我当时看着身边的周晏,
笃定地告诉我爸,我找到了。现在想来,我爸的在天之灵,大概要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
门铃响了。我透过猫眼,看到一张温和而熟悉的脸。裴屿,我的房产中介,
也是我这场独角戏的,唯一知情者。我记得第一次联系他时,是在那个发现真相的深夜。
我坐在便利店里,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没有追问,只是在电话那头静静听着,
然后用沉稳的声音说:“林小姐,别怕,天亮了我们就去找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家。
”“林小姐,都办妥了。”他递给我一串钥匙,和一个崭新的房产证。我的名字,
单独印在上面,红得刺眼,也红得痛快。“麻烦你了,裴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裴屿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落在我身后的行李箱上,“需要帮忙吗?”他说话总是这样,
克制又疏离,像个精准运行的程序。我摇摇头,“不用,新生活,我想自己开始。
”他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呼出一口气。
心口空落,为八年青春哀悼,更为卸下枷锁而轻松。这里是我新的家。
一个一百二十平的顶层公寓,带着一个巨大的露台。我用周晏拿去给舒窈买包的那三十万,
付了这里的首付。哦,不对。那三十万,本来就是我的钱。我不过是,
拿回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手机开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涌了进来。周晏的,他妈妈的,
他朋友的。我点开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林微,你到底在哪?你是不是疯了!
”“你不要你的嫁妆了吗?那三十万,你不要了?”我看着这条短信,笑出了声。他到现在,
还以为我只在乎那三十万。他不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那段被他亲手碾碎的八年青春。
还有我那颗,被他当成垃圾一样践踏的真心。2.我和周晏的婚房,是我们一起挑的。
从选址到装修,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我的心血。地中海风格的墙纸,
我跑了十几家店才找到最接近想象的那款。客厅的沙发,我坐了不下五十个样品,
才选到最舒服的那个。甚至连厨房的一个调料罐,都是我亲手绘制的图案。我曾以为,
那里会是我未来几十年,最温暖的港湾。想起那些为爱付出的日夜,如今只剩心口的钝痛。
现在,那个港湾,成了一个笑话。周晏找不到我,一定会回那个“家”等我。
他会坐在我精心挑选的沙发上,看着我布置的一切,笃定我离不开他,
离不开那个我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家。他等我哭着回去求他原谅。手机亮了,
是他发来的消息:“老婆,气消了就回来,别任性。”一小时后:“林微,你闹够了没有?
”又过了两小时,他的语气开始焦躁:“你到底在哪?回个电话!”午夜时分,
只剩一条卑微的语音:“微微,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他的自信,
正在被时间一分一秒地碾碎。就像过去八年里,每一次我们吵架一样。无论谁对谁错,
最后低头的,总是我。因为他总说,“微微,你这么懂事,就不能让让我吗?”我懂事。
我懂事到,他为了创业,我拿出我爸留给我最后的遗产,那幅价值不菲的古画,跟他说,
“你拿去卖了吧,钱不够我再想办法。”他当时抱着我,眼眶通红,“微微,
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海誓山盟言犹在耳,我曾信以为真。我甚至想起他创业初期,
为了一个重要的客户,逼着我去应酬。那个姓王的客户肥头大耳,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菜单上的菜。他的咸猪手几次三番“不小心”搭上我的肩膀,
嘴里说着荤段子,引得满桌哄笑。我借口去洗手间,躲在隔间里给他打电话,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周晏,我害怕,你带我走吧。”电话那头很吵,是他和朋友的笑闹声。
他压低声音,语气冰冷又不耐:“微微,这也是对你的考验,证明你爱我,愿意为我付出。
忍一忍就过去了。”我甚至能听到他朋友的起哄声:“晏哥,你这小女友挺能忍啊,
赌你赢了!”那一刻,我胃里翻江倒海,比喝了十杯烈酒还难受。可他转头,
就能用我准备嫁妆的钱,去讨好他的白月光。那个叫舒窈的女人。她是我们大学的校花,
众星捧月,而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周晏曾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后来,
舒窈出国了,周晏才开始追我。我当时傻乎乎地以为,他是真的发现了我身上的好。
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一个廉价的,听话的,
可以为他无限付出的替代品。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微,
我是舒窈。”“周晏说你以前多懂事多听话,我看也不过如此。”“他都跟我说了,
你别闹了,差不多就得了。”“一个包而已,你至于吗?显得你很不大度。
”我盯着那条短信,气到发笑。好一个“一个包而已”。我回复她:“那三十万,
是你自己还,还是我帮你报警,让警察叔叔跟你聊?”那边秒回:“你敢!
那是周晏自愿给我的!”我:“他给你,用的是我的钱,这在法律上叫什么,
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吗?不当得利,了解一下?”“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周晏没有领证,
所以那三十万,是我的婚前财产。”“你拿着我的钱,还这么理直气壮,谁给你的脸?
梁静茹吗?”那边沉默了。过了很久,才发来一条:“你等着。”我等着。
我等着看你们这对狗男女,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我拉开窗帘,露台外的城市夜景,璀璨夺目。
而我,终于可以呼吸到,属于自己的,自由的空气。3.周晏果然回了我们的“婚房”。
他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我亲手布置的餐桌,上面摆着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配文是:“老婆,我错了,回家吧,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照片拍得很温暖,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如果是在半个月前,
我看到这张照片,一定会心软得一塌糊涂,然后立刻飞奔回去。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他以为一道菜就能抹平一切。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只要他稍微示好,就会立刻原谅他的林微。
我放大那张照片,看到了他手边放着的手机。屏幕亮着,聊天界面上,舒窈的头像格外刺眼。
我甚至能猜到他们在聊什么。无非是,舒窈在抱怨我不识大体,周晏在安抚她,跟她说,
“宝贝别气,我先把林微这个蠢女人哄回来,等结了婚,她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关掉照片,
点开和裴屿的聊天框。“裴先生,可以启动第二步了。”“好的,林小姐。”所谓的第二步,
很简单。就是让收废品的师傅,去我们那个“家”,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当成垃圾,
清运出去。至于那些家具,我早就通过裴屿,低价处理给了二手市场。合同签的是我的名字,
钱,自然也打到了我的卡上。裴屿陪我去的。
看着那些我曾精心挑选的物件被贴上廉价的标签,我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我挺直了脊背,
看着那些东西被一件件搬走,心中再无波澜。他看着我失神的样子,
轻声说:“把过去打包清走,才能给未来腾出地方。”说完,他递过来一瓶温水。
他递来一瓶温水,我心中一暖。周晏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所以为的我们的“家”,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只是我租给他的一个地方。房子的首付,是我出的。房贷,
是我每个月从我的卡里,转到他的卡上,再由他还的。我当时只是觉得,男人要面子,
这样操作,能让他更有参与感。现在想来,我真是圣母心泛滥。我给他留了面子,
他却把我的脸,扔在地上踩。电话响了,是周晏的妈妈。我划开接听,还没开口,
那边尖锐的声音就刺了过来。“林微!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
”“你把周晏的东西都扔哪去了?那些可都是名牌!你赔得起吗?”我把手机拿远了点,
等她吼完,才慢悠悠地开口。“阿姨,您是不是忘了,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我买的。
”“我扔我自己的东西,犯法吗?”“你!你胡说!那是我们家周晏自己挣钱买的!”“哦?
是吗?”“那他有没有告诉您,他创业的第一笔资金,是我卖了我爸的遗物换来的?
他公司现在能运转,是我每个月贴补进去的?”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我能想象到她错愕的表情。在他们全家人的认知里,周晏是天之骄子,
是年轻有为的创业精英。而我,只是个攀上高枝的普通女孩。他们享受着我带来的一切便利,
却心安理得地认为,那都是他们儿子的功劳。“阿姨,我累了,不想跟你们玩了。”“以后,
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挂断电话,世界终于清静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走到露台上。
晚风吹起我的长发,带着一丝凉意。我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突然觉得,过去那八年,
像一场冗长的梦。现在,梦醒了。4.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周晏的朋友,那个在清吧里质疑他的男人,陆哲。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林微,
对不起。”我愣了一下,“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那天在清吧,我不该只劝他。
”陆哲的声音里带着懊悔,“我应该直接告诉你,他根本不是人。”我沉默了。
“他甚至跟我们打了赌,说不管他做什么,你三天之内一定会哭着回去求他,
说这是对你的‘终极忠诚度测试’。”我并不怪陆哲,他是周晏的朋友,不是我的。
“都过去了。”我说。“过不去。”陆哲说,“周晏现在疯了。”“他找不到你,
把我们的圈子翻了个底朝天。”“昨天晚上,他喝多了,跑去舒窈家楼下大闹,
被警察带走了。”我挑了挑眉,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舒窈呢?”“舒窈?
”陆哲冷笑一声,“她把周晏送她的那个包,还有一堆东西,打包寄到了周晏公司,
附上了一张纸条,让他别再骚扰她。”“她说,她丢不起那个人。”果然是舒窈的风格。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永远不会让自己沾上任何麻烦。“林微,周晏他……”陆哲欲言又止。
“他想见我,对吗?”我替他说完。“嗯。他求我,让我一定要联系到你。
”“他说他知道错了,他想当面跟你道歉。”我握着手机,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陆哲,帮我转告他一句话。”“你说。
”“让他把他欠我的东西,都还回来。”“还清了,我或许可以考虑,
给他一个当面说‘对不起’的机会。”说完,我挂了电话。没过多久,
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到账三十万。转账人,周晏。紧接着,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急切。我没接。他锲而不舍地打。我烦了,接起来,开了免提,
放在一边。“微微!微微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周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得意。
“钱我给你转过去了!那三十万,我给你了!”“你现在气消了吧?快回来,
我们把婚礼办了。”“微微,我知道你离不开我,别闹了。”我拿起指甲刀,
慢条斯理地修着指甲。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内心毫无波澜。“周晏。”我淡淡地开口。
他立刻安静下来,像个等待奖赏的孩子。“三十万,只是个开始。”“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警惕。“我给你列了张清单,发到你邮箱了。
”“什么时候把清单上的东西还清,我们什么时候再谈。”“林微!你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