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石台上的目光
黑压压的人群围在青石垒砌的测武台西周，人群中传来嗡嗡的议论声，吵得人头疼。
空气里混着汗味、尘土味，还有年轻人特有的躁动不安。
一年一度的家族测武，决定着年轻一代子弟的命运。
高台上，执法长老云岳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地念出一个个名字和测试结果。
“云涛，淬体五层，合格！”。
一个瘦高少年抹着汗跳下台，长舒一口气，挤进人群里，立刻被相熟的伙伴捶了几拳，发出嘿嘿的笑声。
“云倩，淬体六层，良好！”
一个红衣少女下巴微扬，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享受着西下投来的羡慕目光。
云岳长老的声音一次次响起，合格的松口气，良好的面露得色，不合格的则灰溜溜钻入人群，尽量降低存在感。
而在人群角落里，云牧野靠着棵老槐树，半眯着眼。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的青衣上落下光点，他看起来有些清瘦，脸色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眼神淡漠，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气氛越来越紧张。
终于，那个名字被念了出来。
“下一个，云牧野！”
云岳长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人群忽地一静，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轻蔑和看好戏。
“啧，又是他。”
“每年都来，每年都丢一次人，何苦呢？”
“要不是他爹…嘘！
小声点！”
低语声像毒蛇一样窸窣作响。
云牧野像是没听见，慢腾腾地首起身，拍了拍沾了草屑的衣摆，一步步走向测武台。
云岳长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冷淡漠，如同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他将手按在漆黑的测灵石上。
石碑表面泛起微弱的波纹，最终浮现出黯淡的三个光字、“淬体三层。”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哈哈哈！
果然！”
“淬体三层！
我八岁的弟弟都比他强！”
台下的嗤笑变成了公开的嘲讽。
“果然又是这样！
浪费米粮的废物！”
“要不是他死鬼老爹以前是族长，早就被赶出云家了！”
“真是把咱们云家的脸都丢尽了！”
云岳长老嘴角扯动一下，毫无感情地宣布：“云牧野，淬体三层，不合格。
按族规，逐出内族，迁往西郊杂院，明日即刻搬离！”
宣判声落，嘲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云牧野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转身就要下台。
“喂！
废物！”
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他面前，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云海。
二长老的宝贝孙子，淬体七层，在年轻一辈里算是拔尖的。
他抱着胳膊，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看着云牧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优越感。
“听见没有？
滚去你的狗窝杂院吧！”
云海的声音很大，确保周围每个人都能听见，“内族米粮养了你十年，真是喂了狗了！
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挖个坑埋了，省得出来现眼！”
他越说越得意，伸出手，极其侮辱性地朝云牧野的脸颊拍过来，想当众给他难堪。
周围的人都屏息看着，没人阻止，甚至有人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那带着劲风的手掌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前一刹！
云牧野抬起了眼皮。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杀气，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就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云海一眼。
云海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
云海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巨大恐怖猛地掐住了他！
他仿佛看到了无尽深渊，看到了宇宙寂灭，看到了自己渺小如尘埃般的毁灭！
“呃……”云海的喉咙里发出半声被掐断的怪响。
他的眼球突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
“噗通！”
毫无征兆地，他双腿一软，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跪倒在坚硬的青石台面上。
膝盖砸地的声音听得人发怵。
他全身剧烈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裤裆处迅速湿成一大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气味。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嘲笑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像是被同时掐住了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诡异绝伦的一幕。
发生了什么？
云海少爷怎么了？
怎么就突然跪下了？
还吓尿了？
云牧野看都没再看地上瘫软失禁的云海一眼，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在无数道呆滞、惊疑、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悠然走下了测武台，朝着西郊的方向走去。
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死寂的演武场才像炸开的油锅，轰然爆发出各种惊疑、恐惧、混乱的呼喊。
“云海！
云海你怎么了？”
“快！
快叫医师！”
“刚才…刚才怎么回事？
云牧野做什么了？”
“不知道，我没看见他动手啊！”
“妖法！
一定是妖法！”
云岳长老脸色铁青，一个箭步冲到瘫软在地、还在不停抽搐哆嗦的云海面前，蹲下身检查。
他输入一丝灵力，却发现云海经脉紊乱，心神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膝盖骨更是碎裂严重。
“长老，云海他…”旁边有人小声问。
“心神遭受巨大冲击，膝盖骨碎裂。”
云岳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带下去疗伤！”
他站起身，望向云牧野离开的方向，眼神阴沉。
那个废物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为何我竟然没有看出来？
西郊的风带着荒草和尘土的气息，吹动着云牧野额前的碎发。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远处依旧喧闹的演武场，目光平静无波。
“安静了。”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继续朝前走去。
杂院的破木门，就在不远处歪斜地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