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一场十万大学生的招聘会,每隔半小时放2000人进场。 我足足排了三小时,
冻得脚趾发麻时,听见身后两个硕士女生讨论“硕博如蝗虫过境”。
低头看着自己二本简历,我默默撕掉了它。 转身走出队伍那刻,
手机弹出本市新闻:百年一遇暴雪即将封城。 我逆着人流冲向最近的小商品市场,
用全部生活费买空了三家店的暖宝宝。 当晚,我被困在火车站,
却成了唯一有取暖物资的人。 用暖宝宝换到第一桶金时,
那个说“硕博如蝗虫”的女生颤抖着问我:“能……能卖我一个吗?
” 我笑着指指她装硕士证书的LV包:“用这个换,如何?”---冷。钻心刺骨的冷。
哈出的白气瞬间就在眉毛和刘海儿上凝成了霜,脚下那双单薄的帆布鞋底,
几乎要和冻得硬邦邦的水泥地粘在一起。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黑龙江省人才招聘会,号称十万岗位,吸引来的大学生怕是只多不少。
黑压压的人群从广场这头一直排到那头,拐了好几个弯,看不见尾。
队伍像一条冻僵了的巨蟒,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向前蠕动。“每隔半小时放一批,
一批两千人!”保安拿着喇叭,声音在干冷的空气里显得嘶哑而遥远。我已经排了三个小时。
从天色微亮排到日头高悬,却感觉离那个巨大的、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场馆入口,
依旧遥不可及。脚趾头从最初的刺痛,到现在已经麻木,失去知觉。手里的简历袋,
边角被我无意识地捏得皱皱巴巴,
里面装着的是我全部的家当——一份来自普通二本院校、成绩也平平无奇的简历。
在这十万洪流中,渺小得像一粒尘埃。身后,
两个穿着明显更厚实、打扮也更精致的女生一直在低声交谈,她们的声音不大,
但在这种近乎凝固的等待中,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所以说现在学历贬值太厉害了,
硕士博士一抓一大把,跟蝗虫过境似的。”一个剪着利落短发的女生说,
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另一个附和道:“是啊,要不是为了那个国企的萝卜岗,
谁愿意来受这种罪。我看今天这阵仗,咱们这硕士学历也就勉强够看。
”“蝗虫过境……”我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词,像被一根冰冷的针扎了一下。低头,
看着简历袋上印着的学校名字,那么普通,甚至有些拿不出手。
在这硕博如云的“蝗虫大军”里,我这只小小的“蝼蚁”,就算挤进去了,又能如何?
怕是连被筛选的资格都没有,简历直接进了碎纸机吧。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攫住了我。
这三个小时的等待,这冻僵的脚趾,这满怀的、其实是自欺欺人的希望,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脏像是被冻透了,比身体更冷。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猛地将手里的简历袋对折,
再对折,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沿着折痕,“刺啦”一声,将它撕成了两半,再撕,变成碎片。
白色的纸屑,混着哈出的白气,飘落在脚下肮脏的雪泥里。周围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包括身后那两位“硕士蝗虫”。但我顾不上了。转身,逆着那望不到头的人流,
艰难地往外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
人群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在这个所有人都拼命想往前涌的时刻,我却选择了后退。
就在我快要挤出队伍核心区域时,手机在口袋里剧烈震动起来。
是本市新闻的紧急推送:**紧急通知气象台发布暴雪红色预警:预计未来24小时内,
我市将出现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雪,伴有强降温和大风,道路交通可能全面中断,
请市民做好应急准备!百年一遇?封城?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窜入脑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拔腿就跑,
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知觉,冲向离广场最近的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市场里依旧人声鼎沸,
似乎还没人意识到即将到来的灾难。我冲进第一家劳保用品店,
气喘吁吁地对老板喊:“暖宝宝!你还有多少库存?”老板愣了一下,
指指角落里堆着的几箱:“就这些了。”“我全要了!”在老板和周围顾客惊愕的目光中,
我迅速扫空了三家店的暖宝宝存货,
几乎用光了我这个月全部的生活费和刚才退掉的返校车票钱。几个沉甸甸的大塑料袋,
拎在手里,却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久违的踏实。我没有回学校,
而是直接去了人流量最大的火车站。果然,随着天色渐暗,雪片开始如同鹅毛般倾泻而下,
风速加剧,预警成真。火车站瞬间陷入了混乱,航班取消,高速公路封闭,
火车大面积晚点或停运,成千上万的人被滞留在了候车大厅,
其中不乏刚刚从招聘会出来的学生。气温骤降,
候车室的空调系统在超负荷和低温下显得力不从心。人们蜷缩在座位上,裹紧单薄的衣服,
冻得瑟瑟发抖,抱怨声、孩子的哭闹声、还有对天气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而我,
坐在相对暖和的角落,拆开一包暖宝宝,撕开,贴在内衣上,暖流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与周围瑟瑟发抖的人群相比,我简直像是在过春天。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我的“异常”。
“兄……兄弟,你这暖宝宝,哪买的?还有吗?能卖我一片吗?
”一个嘴唇冻得发紫的男生凑过来,声音颤抖。我看着他,
又看了看周围无数双投来的、带着渴望和祈求的眼睛。“卖?”我笑了笑,
举起手里还剩大半箱的暖宝宝,“一百一片。”“一百?你怎么不去抢!”男生惊叫。
“嫌贵?”我耸耸肩,“你看看外面这雪,再看看候车室这温度。
医院急诊室现在挂号费都不止这个数吧?这是救急。
”男生看了看窗外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暴雪,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几乎冻僵的身体,
咬了咬牙:“……来一片!”有了第一个,
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恐慌和寒冷是最有效的推销员。
在一片骂骂咧咧却又无可奈何的抱怨声中,我的暖宝宝以惊人的速度减少,
换来的现金则越来越多。我成了这个冰冷绝望的候车大厅里,
唯一掌握着“温暖”这种硬通货的人。就在我给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稍微便宜了点,
几乎算是半卖半送的时候,
一个熟悉又带着极度不自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能……能卖我一个吗?”我抬头,
是招聘会排我身后那个说“硕博如蝗虫”的短发女生。她脸色青白,头发被风雪打湿,
黏在额头上,早没了之前的精致和傲气,裹着一件看起来时尚但不顶寒的薄羽绒服,
浑身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她那个装硕士证书的LV小包,此刻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像是最后的体面。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
我指了指她怀里那个显眼的LV包,慢条斯理地说:“用这个换,如何?
”女生的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脸上血色尽失,比刚才冻的还要白。
她抱紧了包,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候车厅里,狂风卷着雪沫拍打着玻璃窗,
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对这个荒诞夜晚最贴切的伴奏。而我,
这个二本简历被撕碎的“蝼蚁”,此刻,正掌握着“蝗虫”们急需的温暖。
女生抱着LV包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昂贵的皮革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被自己暗讽为“蝼蚁”的二本男生,
此刻他脸上那种平静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比候车室里砭骨的寒气更让她难受。
“你……你开玩笑的吧?”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一百块一片的暖宝宝已经是趁火打劫,用她攒了半年钱才买到的入门级LV包换?
这简直是羞辱!“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我晃了晃手里最后几片暖宝宝,
塑料包装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冰冷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温度还在降,
听说部分线路恢复至少要等到明天中午。漫漫长夜,不好熬啊。
”周围几个刚才买了暖宝宝的人,此刻也裹着来之不易的温暖,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看过来。
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观望。那个带孩子的母亲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那女生苍白的脸,最终还是低下头,把孩子搂得更紧了些。短发女生嘴唇翕动,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混合着融化的雪水,狼狈不堪。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想从同伴那里得到支持,却发现另一个硕士女生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孤独和寒冷像两条毒蛇,缠绕着她,勒得她喘不过气。硕士学历,精心准备的简历,
此刻都比不上胸口那片即将消失的热量带来的恐慌。“我……我可以加钱!
”她几乎是哀求着,“五百!一千一片也行!”我摇了摇头,
目光落在那个象征着她身份和骄傲的包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现在,在这里,
LV换不来温暖,也换不来一口热水。它只是个漂亮的累赘。”就在这时,
候车室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引起一片低呼。虽然很快稳定下来,
但那种基础设施在极端天气下岌岌可危的感觉,让所有人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广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通知,大意是让大家保持秩序,耐心等待,
救援力量正在努力疏通道路,但具体时间无法预估。绝望的气氛更浓了。
短发女生终于崩溃了。她猛地将LV包塞到我怀里,带着一股决绝的哭腔:“给你!都给你!
快给我!”入手是冰凉光滑的触感。我掂了掂,没说话,从箱子里拿出两片暖宝宝递给她。
她几乎是抢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撕开,紧紧捂在肚子上,然后蜷缩到旁边的椅子上,
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无声地哭泣。我没有再看她,将LV随手放在脚边,
继续我的“生意”。箱子里剩下的暖宝宝很快售罄。我清点着手里厚厚一沓钞票,粗略估算,
刨去成本,净赚了接近两万块。这比我原本期望通过那份二本简历找到的工作,
起步薪资要高得多,而且,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暴雪依旧肆虐,火车站如同孤岛。
但我的内心,却燃起了一团火。后半夜,温度降至冰点。候车室里呵气成冰,
许多人不得不靠不停走动来抵御寒冷。我靠着墙,身下垫着那个LV包,
怀里抱着装钱的背包,虽然也冷,但至少不至于失温。我看着窗外混沌的天地,
看着大厅里形形色色被困住的人,脑海里不再是投简历、面试、挤破头的画面,
而是飞速运转着。危机危机,危险中藏着机遇。这场百年一遇的暴雪,
仿佛强行按下了暂停键,也撕开了日常秩序下隐藏的脆弱和需求。除了暖宝宝,还有什么?
充电宝肯定抢手,热水和食物更是硬通货,甚至一些常用的药品……天快亮时,雪势稍减,
但积雪已经没过小腿。有消息灵通的人说,外面的铲雪车开始作业了,
但主要干道完全疏通还需要时间。火车站开始限量供应热水和泡面,
队伍排得比昨天的招聘会还长,场面一度混乱。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
那个短发女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混在人群中排队去了。脚边的LV包孤零零地躺着。
我弯腰捡起它,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我背起装钱的背包,拎着这个意外的“战利品”,
逆着排队领救济物资的人流,走向车站内唯一还开着门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店里货架几乎空了,只剩下一些不受欢迎的零食和日用品。店主是个中年男人,
正愁眉苦脸地清理着地面融化的雪水。“老板,跟你谈笔生意。”我走上前,
把那个LV包放在柜台上。老板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我,又看看那个包。“我用这个包,
再加五千现金,换你店里所有剩下的瓶装水、泡面、火腿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