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开学，宿舍空调是三十年前的老古董，半夜直接冒黑烟。
我反手向教育局举报学校收费过高却不改善设施。三天后，校方发布通报：“学生娇气，
空调还能用。”当天晚上，我把空调铭牌和学费明细贴遍全网。
校长凌晨打电话求我删除：“给你保研，再免四年学费！”我笑着按下发送键：“晚了，
教委和纪委已经介入。”一小时后，热搜第一：#某高校空调比我爷爷还老#九月的江城，
热浪黏腻得能糊住人的口鼻。江城大学西区，七号宿舍楼302室，
那股子混杂了铁锈、尘螨和若有似无焦糊味的气息，更是闷得人喘不过气。林墨站在门口，
目光落在靠窗那张床铺上方悬挂着的空调上。那玩意儿是个方头方脑的旧货，
白色的塑料外壳已经彻底泛黄，边角开裂，露出里面黑灰色的填充物，
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苟延残喘。铭牌模糊得一塌糊涂，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数字，
暗示着它的年龄可能比林墨还要大上两轮。“卧槽，这啥玩意儿？
比我老家的二手旧货市场淘来的还破！”对床的室友王胖子拿着本子徒劳地扇着风，
汗珠子顺着胖乎乎的脸颊往下滚。林墨没吭声，放下行李，手指揩过空调出风口的格栅，
一抹，指尖全是黑灰。他抬头，看着那黑洞洞的出口，心里那点对这所名牌大学的滤镜，
咔嚓一声，碎了一半。学费住宿费明细单他记得清楚，那高昂的数字，和眼前这幅景象，
割裂得可笑。第一晚，就是在蒸笼里熬过去的。那台老古董空调哼哼唧唧了一夜，
压缩机的噪音像得了肺痨的老拖拉机，制冷效果却近乎于无，
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陈腐的味儿。第二天，第三天，情况愈发糟糕。
空调的轰鸣开始夹杂一种尖锐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第三天的半夜，
林墨是被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剧烈的咳嗽呛醒的。他猛地坐起。黑暗中，
靠窗那台老空调内机，居然隐隐冒出了一缕缕诡异的黑烟！伴随着“噼啪”的轻微爆响，
还有愈发病态的轰鸣！“我靠！着火了？！”王胖子也惊醒了，声音都变了调。
宿舍里顿时乱成一团。有人跳下床想去拉闸，有人急着找脸盆接水。林墨反应极快，
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冲到门边，“啪”一声先把宿舍的总电闸拉了。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恼人的蝉鸣和宿舍里几个人惊魂未定的喘息。黑暗中，手电光柱乱晃，
照出那台依旧袅袅冒着黑烟的空调，像个沉默的黑色幽默。一股邪火，
蹭地一下从林墨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第二天一早，他没课，直接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
举报信，措辞严谨，
段、安全风险引用教育部相关条款……他找到江城教育局的公开举报邮箱和市长热线邮箱，
反手就把邮件发了出去。等待的三天，宿舍楼管来看了一眼，记了下空调型号，
嘟囔着“报修报修”，没了下文。热浪依旧，抱怨在整栋楼，甚至整个西区弥漫，
但像石子投进深潭，闷响一声，旋即复归沉寂。第三天下午，校方官网上贴出一则情况通报。
用词极其官方，核心意思高度凝练：已关注到相关反映，经核查，
学生宿舍部分空调使用年限较长，但运行正常，制冷效果符合标准，
偶发异响属正常老化现象，已安排检修。希望同学们克服困难，珍惜时光，专心学业。
勿娇气，勿散播不实言论。“勿娇气”三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林墨的眼睛里。
“运行正常？符合标准？勿娇气？”王胖子念着手机上的通报，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合着咱们那晚差点被熏成烤猪是幻觉？！
”宿舍里其他两人也骂骂咧咧。林墨没说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沉下去，最后凝成一片看不透底的寒冰。他拿起手机，对着那台罪恶的空调，从各个角度，
拍下高清照片。特别对焦那个泛黄破碎的铭牌，
上面的出厂日期——“1994年6月”——擦得清清楚楚。截图学费和住宿费支付明细。
登录那个名叫“江城大学新鲜事”的匿名校园论坛账号。
标题直接粗暴：《这就是江大价值一万八一年的“符合标准”的宿舍空调！1994年出厂，
昨夜冒黑烟，校方：勿娇气》。
内容只有三张图：泛黄空调的特写、铭牌上触目惊心的“1994”、高额的学费明细。
没有一句多余的控诉。点击，发送。然后，他复制链接。
微博、知乎、B站、抖音……所有他能想到的社交平台，
所有带有#高校乱收费#、#大学宿舍条件#、#教育公平#标签的热门话题下，
开始投放这个链接。像一枚精准制导的炸弹，引信被点燃，无声地射向夜空。
互联网的发酵速度超乎想象。起初是校友群里的震惊和愤怒，
然后是各大社交平台上的指数级扩散。那台比我爷爷岁数还大的空调，那高昂的学费，
那“勿娇气”的通报，三者叠加产生的荒诞戏剧效果，戳中了全网打工人的肺管子。
“1994年？我还没出生！”“一万八一年住这？校领导住哪里？发出来看看！
”“符合标准？冒黑烟符合哪门子安全标准？”“这不是娇气，这是要命！”“顶上去！
让纪委来看看！”手机开始疯狂震动，班级群、年级群、甚至以前高中同学的问候，
雪片般涌来。林墨设置了静音，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夜渐渐深了。
窗外的城市灯火逐渐稀疏。凌晨一点十七分。桌上扣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嗡鸣声即使隔着木头桌面也清晰可闻。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林墨看着那屏幕持续亮起，
熄灭，又再次顽固地亮起。他等了十几秒，才拿起手机，划开接听，按下录音键。“喂？
是……是林墨同学吗？”一个刻意压低的、急促的中年男声传来，
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焦灼和气短，背景音很安静，“我是副校长周为民！这么晚打扰你，
实在不好意思！”林墨没说话。对方似乎被他的沉默噎了一下，语气更急更快：“林同学啊，
关于网上那个帖子的事情，学校已经知道了！这里面有误会，有很大的误会！
你……你能不能先……先帮帮忙，把那个帖子删掉？有什么诉求，我们一切好商量！
一切好商量嘛！”林墨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周校长，通报是‘运行正常’，
‘勿娇气’。我没有诉求。”“哎哟！那通报是下面的人没搞清楚情况乱写的！
我们已经严肃批评了！”周校长的声音几乎带上了恳求，“林同学，你是优秀学生，
前途无量！只要你能先把帖子删了，控制住影响，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学校可以给你特别奖学金！免除你四年学费！甚至……甚至保研！本校最好的专业，
最好的导师，随便你挑！怎么样？”巨大的利益裹挟着焦虑，透过电波扑面而来。电话这头，
林墨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此刻在书房里踱步，额头冒汗的样子。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干净，落在周校长耳里，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周校长，”林墨的声音透过电流，
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保研？免学费？”他顿了顿，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然后，
轻轻吐出两个字：“晚了。”周校长在那头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
林墨没给他机会，继续说：“您猜，在您打这个电话之前，我已经把所有的材料，
包括这段通话的录音，打包发到哪儿了？”电话那头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江市教育局，省教委纪检组，中央纪委国家监委举报平台，
还有几家一直想跟进这事的媒体邮箱。”林墨不紧不慢地报出一个个名字，
像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清单，“现在删除帖子，还有用吗？”“你——！
”周校长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只剩下一个扭曲的气音。恐惧，
彻底的恐惧，终于穿透了那层虚伪的焦急。林墨没再听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屏幕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点开微博，刷新了一下热搜榜。热搜第一的词条，
已经以一种爆炸性的姿态，悍然登顶，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某高校空调比我爷爷还老#点开词条，第一条热门就是他匿名账号发的帖子，
转发评论点赞数正在以每秒几何级的速度疯狂上涨。
下面紧跟着几家权威媒体的跟进和诸多大V的转发。评论区彻底炸穿。“1994年？？？
震惊我全家！”“这是什么古董级高校？”“查！严查！学费都花哪儿去了！
”“学生安全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什么？！”手机屏幕的光映亮林墨的半张脸，
他静静地看着那串代表滔天舆论的数字疯狂跳动，眼底没有任何波澜。窗外，
江城大学的夜寂静依旧，但一场巨大的风暴，已经在这寂静之下，磅礴汇聚，
露出了它狰狞汹涌的第一波潮头。远处，不知哪栋楼，
传来一声微弱的、像是压缩机彻底报废的哀鸣，然后，一切重归寂静。只剩下屏幕上，
那一片血红色的沸腾。电话挂断后的嗡鸣似乎还在空气中震颤，宿舍里却陷入一种极致的静。
王胖子张着嘴，保持着要骂娘的嘴型，却一点声音没发出来，另外两个室友也僵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