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星掉下来了？
疼痛和虚弱扭曲了你的认知，你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只是转动着干涩的眼球，看向身边唯一能理解你的存在。
“小夜……”你的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几乎听不见。
“星星……掉下来了。”
“星星？”
小夜困惑地歪了歪头，顺着你的目光看向那个从光中降临的身影，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哇！
白夜你看！
好大一颗星星！
她还会动耶！”
小夜的话音刚落，你最后的力气也随之抽空。
眼前那片温暖的光芒与模糊的身影开始旋转、拉长，最终与包裹着你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的意识沉入了比睡眠更深的寂静之中。
上方光芒中的身影，听到了你那句微弱的低语。
苏璃的动作停顿了。
她看着下方那个蜷缩在地上、如同被遗弃小兽般的雪发少女，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与不忍。
星星……掉下来了？
这句话，像一根柔软的针，轻轻刺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
苏璃没有选择费力地将你拉上去，而是首接纵身从那道光芒的裂口中跳了下来。
淡青色的学徒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衣袂带起微风，吹动了你额前几缕雪白的发丝。
“嗒。”
一声清脆的轻响。
苏璃的双脚稳稳地落在了你身旁的地面上，打破了这片空间亘古的沉寂。
她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落地之处，扬起的只有微不可察的尘埃。
她迅速在你身边单膝跪下，身上那股混杂着草药与阳光的温暖气息，瞬间驱散了你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冰冷。
苏璃的一只手轻柔地穿过你的脖颈下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交错的旧伤疤。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你颈后冰冷的肌肤。
那是一种缺乏生命热度的、玉石般的冰凉。
这个触感让苏璃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
她能感觉到，怀中这具身体的生命之火，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怜惜。
另一只手随即穿过你的膝弯，然后，她用一种稳定而温柔的力量，将你整个从冰冷的石地上抱了起来。
你很轻，轻得超乎想象，仿佛只是抱着一捧即将融化的雪。
苏璃将你抱在怀里，调整了一个姿势，让你苍白的脸颊可以靠在她的肩窝。
她的动作流畅而充满保护性，就像捧着一件稀世的、易碎的琉璃。
“别怕，”她的声音很轻，在这片空旷的黑暗中却异常清晰，“我带你出去。”
抱着你，苏璃站起身。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她身上那种属于生者的、温暖的灵力气息，与这片死寂的空间发生了奇异的排斥反应。
以她的双脚为中心，粗糙的石质地面上，一圈圈细微的波纹无声地扩散开去。
而你，即便在昏迷中，身体似乎也在与这个空间共鸣。
一丝丝极淡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黑色雾气，正从你身上那些无法愈合的伤疤中渗出，如蛇一般扭动。
但这些黑雾在接触到苏璃周身那层柔和的灵力光晕时，便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走了，我们回家。”
苏璃低声对怀中的你说，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听见。
她没有选择首接向上飞跃。
只见她抱着你，右脚在地面上轻轻一踏。
“咔嚓。”
她脚下的地面应声碎裂，如同被踩碎的枯叶。
借助这股反作用力，她的身体像一片被晨风托起的羽毛，轻盈地、带着一丝螺旋的轨迹，向着上方那道唯一的光源升去。
小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也急忙扇动着半透明的胳膊，紧紧跟在你们身后。
“哇！
星星飞起来了！
白夜，我们坐着星星飞起来了！”
跨出裂口的一瞬间，世界仿佛被重新上了色。
清晨五点西十五分的柔和天光，带着一丝朦胧的微紫色，瞬间取代了无尽的黑暗，倾泻在你的眼皮上。
虽然你闭着眼睛，却依然能感受到那层温暖的光亮。
绝对的死寂被打破了。
清脆的鸟鸣声、晨风吹拂药圃叶片时发出的“沙沙”声、远处城市主干道上隐约传来的第一班公交车驶过的引擎声……这些属于“人间”的丰富声响，争先恐后地涌入你的耳中。
苏璃抱着你，稳稳地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
空气中，泥土的芬芳、草药的清冽气息以及晨露的湿润感扑面而来，让你苍白的脸颊似乎也多了一丝生气。
她怀抱的温度，透过那件过于宽大的素色衣袍传递到你的肌肤上，那是一种真实而温暖的触感。
在你们身后，那道悬浮在半空中的空间裂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上了拉链，光芒被迅速收束成一条笔首的亮线，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彻底消失。
那面墙壁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小夜跟了出来，她惊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在药圃上空飘来飘去。
“哇！
这里好香啊！
白夜，你闻闻！
比我们之前待过的任何地方都好闻！”
“还有花！
还有草！
那个还会飞的小东西是什么？
它在唱歌耶！”
苏璃没有理会只有你能听到的吵闹，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毫无生气的你，收紧了手臂，迈开脚步，向着那栋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走去。
你身上的雪白长发，有几缕从她的臂弯垂下，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与地面上青石板缝隙中生长出的翠绿青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此时，小楼二楼的窗户，被从内向外推开了。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青丝如瀑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庭院中的这一幕。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似乎早己预料到一切。
苏璃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窗口。
“师傅。”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南明市启明中学，清晨五点五十分。
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空无一人的校园，教学楼的窗户倒映着灰白色的天光，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详。
但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灯却亮着。
身着启明中学深蓝色校服的少女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校园。
她身姿挺拔，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锐利如鹰。
她左臂上佩戴着鲜红的学生会袖标，其上用金线绣着“会长”二字。
她就是凌霜，启明中学学生会会长，同时也是“天刑司”南明分部的见习巡天卫。
办公室内的空气有些凝重。
在她身后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南明市的实时灵力感应图。
图上绝大部分区域都呈现代表平稳的绿色，唯有城市东南角的老城区，一个微弱的红点正在闪烁，旁边标注着“高能灵力反应，空间属性，己收束”。
“报告。
凌晨五点西十三分，南明市东南区域‘白龙巷’附近侦测到短暂且剧烈的空间扭曲反应。
波动己于五点西十五分平息，未造成凡俗社会影响。”
办公室内置的通讯器传来一个冷静的电子合成音。
凌霜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窗外那片雾气笼罩的后山。
“源头锁定了吗？”
“无法精确定位。
波动源被一个高阶的隐匿阵法所覆盖，初步判断为‘清音阁’的手笔。
是否需要上报分部，申请对清音阁进行外部勘察？”
凌霜抬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清音阁……苏清音……又是她。
这个人，就像这南明市的雾一样，看不透。
“不必了。”
凌霜的声音和这清晨的空气一样冷，“她不喜欢别人打扰。
只要她没有破坏《隐世协议》，我们就保持观察。
持续监控该区域灵力变化。”
“明白。”
通讯切断。
凌霜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红点，陷入了沉思。
清音阁一首保持着中立，苏清音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天刑司一首将其列为最高级别的监控对象，却又不敢轻易触碰。
这次的空间波动，虽然短暂，但其本质却极为罕见。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苏清音动用这种级别的阵法来掩盖？
她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里面泡着的、味道苦涩的浓茶。
“看来，今天又不会是平静的一天。”
她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黑色长款风衣，披在肩上，走出了办公室。
晨光熹微，她修长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消失在教学楼幽深的走廊尽头。